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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日圍繞我的狐疑微妙眼色又換成了喜氣和巴結,祖父和小周娘子笑逐顏開地將我送上宮中派來的車輦。

  小周娘子尚無封誥,如今她見著我需要對我行禮了。家中除了祖父這個國公,數我品級最高。

  我還在人群里看到了嵐月,與三嬸站在一處。人太多了,隔得又遠,我看不清她心裡在想什麼,但是憑她臉色也能猜出不會是什麼好事。

  進春明門後,去燕寧宮路上看到昭陽殿屋檐一角,我覺得應該順道去拜訪一下永嘉公主,感謝她相助之義,便對接引我的李明海說:“可否先去一趟昭陽宮?”

  李明海回道:“陛下晚間才會賜宴召見縣主,這段時間縣主自可便宜行走。”

  我拐進昭陽宮門,宮婢領著我一進院子,就看到公主坐在院子西北角的樹蔭下,旁邊陪著她的人是……虞重銳。

  二人屏退左右,離近了小聲說話,看起來有些親密。

  我停步站在影壁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喲,咱來得不是時候。”身後李明海打趣道,“公主正跟未來駙馬說體己私房話呢。”

  那廂公主已經看見了我,起身喚道:“瑤瑤!快過來!”

  我只好走過去,向公主行禮。虞重銳站起身,對我生疏地作了個揖,不發一言。

  “這是彭國公的孫女、梁溪縣主,”公主親熱地抓著我的手介紹,“虞相不認識嗎?”

  虞重銳垂著眼不看我:“略有耳聞。”

  他居然在公主面前裝不認識我。說起來,我們倆確實只有私下見過面,知道我們認識的人不多。

  不認識就不認識,他會裝,我難道不會嗎?

  “原來這位就是新晉的宰相呀,”我盯著他說,“我倒是經常聽祖父提起,久仰大名。”

  虞重銳仍舊沒看我,轉身對公主拜道:“既然公主有客,下官不便叨擾,先行告辭了。”

  他、他居然就這麼走了,從頭到尾沒看過我一眼。

  不看就不看,我也不想看見他,背對他離開的方向站著沒動。

  公主說:“虞相身上有傷,莫再操勞費心了,告假回去好生歇息將養吧。再要緊的事,也不急這一天兩天的。”

  啊……他受傷了?什麼時候傷的?要緊嗎?

  我回頭看虞重銳遠去的背影,姿勢確實有些僵硬奇怪,兩肩一高一低,走得也很慢,好一陣子才從院子裡走到影壁旁,繞過去看不見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公主:“宰相不是文官嗎,怎麼還會受傷?”

  公主道:“虞相監督黃河工事,親力親為,河工上有人作亂鬧事,受了點皮外傷,要是好好養著不忙碌奔走,也不至於四五天了還不見好。”

  四五天……是我去河清縣找他之前,還是之後?那天他行動遲緩、舉止怪異,是已經受傷了嗎,所以滯留驛館不回城?鄧子射當時恰巧也在,是不是去給他看病治傷?若真的是,我臨走還推他跌倒了,會不會讓他傷勢更嚴重啊?

  這人真是……當時他為什麼不說?如果他告訴我身上有傷,我……我也不至於做那種蠢事。

  “瑤瑤?”

  我回過神來,見公主盯著我打量,整肅容色說:“原來他就是公主相中的駙馬,看著倒是一表人才,沒有我祖父說的那麼不堪。”

  公主卻問:“瑤瑤也覺得他不錯?”

  “我……只是覺得他跟公主很相配,年紀輕輕就做了宰相,定有過人之處。”

  “唉,相配什麼呀。”公主嘆氣道,“這麼年輕能做宰相自然有非比尋常的優點,但是這優點放到夫君身上,可就不是優點了。”

  我不太明白,公主又說:“你知道他當初是用什麼理由拒絕我的嗎?”

  我其實很想知道,但仍做出驚詫的樣子:“什麼?他竟敢拒絕公主?”

  ——這話確實說得有點假,公主待我這麼好,我不該對她耍心眼。但是如果公主都能看出我跟虞重銳有私,那肯定也逃不過陛下的法眼。我必須從現在就開始練習,只當他是聞名未見面的新任宰相、祖父痛恨的政敵,甚至對他有些敵意才好。

  “此人倒是十分坦誠,”公主嗤笑了一聲,“他對我說,他年二十六而未娶,並不是沒有遇到過門戶匹配的閨秀、對他傾心的佳人,只是他自十六歲中進士起,一心只撲在政務革新上,寡情冷性,於男女婚姻一事更是興致缺缺。若是一般的女子,只圖他的相貌權勢,不在乎夫君是否體貼同心,那娶便也娶了,放在家裡做個擺設;但我不一樣,我是金枝玉葉,在回紇已經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回到洛陽自然不能再受委屈,定想要個知冷知熱、愛我疼我的夫婿,而他絕非我想要的良配,若我嫁了之後才發現,必成怨偶,全家獲罪。我仔細想想,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有的人看起來彬彬有禮、無可指摘,其實拒人於千里之外,性子冷淡得很,跟誰都不親近,捂不熱的石頭心,這確實不是我想要的夫君。”

  公主跟虞重銳只見過數面,卻已看透他的性情;鄧子射也對鳳鳶說過,虞重銳的心就是塊冰凍的石頭,再多的痴心也無法讓他動搖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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