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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別人的日子都那麼苦,而我現在依舊錦衣玉食,唯一的憂慮不過是中意的人不喜歡我,我有什麼資格整天哭哭啼啼,好像活不下去了似的。

  但我還是難受極了。我看著小捐忙前忙後,似乎並不是很難過,有時甚至會開心地笑一笑。難道失意情傷,會比被爹娘拋棄賣掉還要難受麼?

  算了,暫且容忍自己任性低落這一陣子吧。反正外面一直下雨,月信又來了,除了天天躺在床上,我也做不了什麼。

  那天從擇善坊回來之後便覺得渾身不適,夜間月信即至。鄧子射的方子我沒能及時吃,效果便差了一些,這回綿延了十日才結束。失血過多加上心情抑鬱,或許還有前段時間驚嚇、受傷、勞頓的餘韻,大半時間我都在昏睡。

  睡著了也好,雖然有時也會做噩夢,會在夢中哭泣流淚把自己哭醒,但大體還是比醒著的時候要好受一些。

  小捐說她起初還有點想爹娘,不過在國公府里能吃飽穿暖,比家裡日子好過多了。尤其是來了我院裡之後,吃的穿的都更好了,還不用受打罵,想起爹娘和弟弟還在家裡過苦日子,甚至覺得有點愧對他們。

  有時她經過梳妝檯前的銅鏡,會偷偷瞄鏡子裡的自己,腦袋轉來轉去嘴裡嘀咕:“最近臉都變白變圓了呢!等爹娘來贖我,會不會都不認得我了呀!”

  她的開心和苦惱都是發自內心真情實意的,我不忍心戳穿她,如果能一直這樣傻乎乎地天真著也未必不好——從前我身邊的人,大概也是這麼看我的吧。

  過了十多天,雨終於停了,陰陰的天氣,讓人渾身犯懶。我覺得很睏倦,吩咐小捐先不必進來伺候,容我多睡一會兒。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又有人進屋來了,在我榻前來來去去,還有人摸到榻上來掀開我身上的被子。

  我正要斥她,眼皮卻沉得睜不開,隱約認出那不是小捐,也不是院裡的其他人,好像是個年紀有點大的嬤嬤。床頭還站著另外一個人,也不眼熟。

  我問她:“你是誰?為何到我屋裡來?”

  嬤嬤堆笑道:“娘子聽說小姐身子不適多日,特命老奴過來伺候。老奴懂些推拿按蹻之術,通經活絡,對婦人之症最是有效的,不必看大夫。大夫嘛,都是男的,有些事跟他們不好說。”

  我只是信期閉門休養,後宅每個女子每月都有,怎麼就讓小周娘子關註上了,還特地派人來給我推拿?我從未聽說月信不適還要推拿。還有這嬤嬤說到男大夫,又讓我想起剛回家時給我看病、古古怪怪的婦科老大夫,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我對她說:“不用了,你們出去吧,不要打擾我。”

  嬤嬤卻不肯走:“小姐只顧睡著,一覺醒來就好了。”她的手沿著我的腿一直摸到腰間,又對旁邊那人喝道:“再加點!”

  我實在不習慣這麼被人摸,哪怕是個嬤嬤,想把她推開卻渾身無力爬不起來,四肢都像灌了鉛似的又軟又沉。

  然後我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有些嗆人。

  這個氣味……很特別,我還記得。上巳那天在水邊蘆葦從里,自稱劉家的丫鬟舉著帕子湊到我面前,我問她什麼味道這麼嗆,她說只是薰香。

  床頭一爐薰香,煙氣裊裊地升騰開來。

  嬤嬤的手摸到我腰腹之間,開始解我的腰帶。我用力咬了一記下唇,咬出血來,神思終於稍稍清明了一些,揚聲對外頭大喊:“來人!救命!”

  嬤嬤呵斥床頭的僕婦:“還不過來幫忙把她摁住!”

  但小捐已經聞聲跑進來了,我掙扎著喊她:“快把香滅掉!開門窗!”

  小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很聽我的話,衝上來一腳就把床頭放香爐的矮几踹翻了。她人雖然瘦小,但手腳麻利,等嬤嬤急急忙忙吩咐那個遲鈍笨拙的僕婦放開我去抓小捐,她已經把四扇門全踢開,窗戶也噼里啪啦地開了好幾扇,被僕婦扣住後仍放聲大喊:“你們想幹什麼!快來人啊,有壞人要害小姐!”

  這麼一鬧騰,院裡院外的其他人都趕過來了。那嬤嬤和僕婦見敵不過這麼多人,只好放了手,不甘不願地跪在地下。

  我披上衣服到窗邊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腦子不暈了,手腳卻還有些顫巍巍地發抖。回頭見那嬤嬤雖然跪著,但神情倨傲不忿,眼珠子還到處亂轉。

  我揉了揉太陽穴,勉強打起精神來,盯著她說:“我好好地睡在自己屋裡,竟都有人登堂入室加害於我,國公府已經亂成這樣了?”

  嬤嬤毫無悔意,辯白道:“老奴真的是來為小姐料理身子的。”

  “料理身子需要用迷香迷倒我?”

  嬤嬤說:“那是恐小姐嬌貴怕疼,想讓小姐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我倒想知道,什麼樣的推拿按蹻這麼疼,還得用上迷香?”我冷聲說,“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想來你也不是自作主張,老實交代是誰讓你來的、意欲何為,我不與你一個下人計較。”

  嬤嬤還嘴硬:“真的是娘子派我來的。娘子腰不好有風濕,我時常為她艾灸推拿,還有三老爺家的二房娘子,她們身邊的丫鬟都認得我。”

  她這模樣倒讓我想起瀾園的兩個穩婆,怎麼這些人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一個兩個都推到小周娘子頭上?但如果她是說謊栽贓,我應該能看出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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