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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了我的話, 我便膽子更大了, 一鼓作氣問道:“那、那你又為什麼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娶妻?”

  唉,我嘴真笨,一著急就口不擇言, 其實我並不嫌他年紀大的……

  “我十六歲就遠赴豐城做縣令, 離家千里,這些年總共也就回去過三次。”他轉開臉看著前方道,“婚姻大事, 還是要由父母大人做主。”

  說到這個就叫人沮喪。我父母大人俱已不在, 如今姑姑也沒了, 我的婚事肯定是要祖父做主的, 他恐怕不會稱我心愿。我自己在這裡一廂情願地暢想半天,想得再美又有什麼用?

  成親自然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什麼不是自己做主,要聽長輩決斷?又為什麼長輩的想法總是與兒女不一,不能皆大歡喜?別說我一介女流, 就連虞重銳這樣做到宰相了,還是要聽家中父母的,萬一家裡給他選了個不喜歡的呢?

  ——等等,他說婚事由父母大人做主,鳳鳶也是他母親選給他的呀,他怎麼沒收?所以他到底是聽大人的還是不聽?我是不是又被他繞進去了?

  一愣神我就走得慢了,落後兩步。虞重銳回過頭來拉我的手:“別站在大路中間發呆。”

  被他牽著手,我的腦子就更呆了。

  他拉著我回到泰合記門口,正好三樓雅間騰出空了。小二引我們入內,虞重銳問:“是朝南還是朝北?”

  小二回答:“是朝北臨街的,比那朝南對著里坊的好,這會兒也沒有太陽。”

  虞重銳站在門口不走:“我們就要朝南的。”

  小二心裡罵道:「窮酸書生偏還事多!」面上則賠著笑:“本店臨街雅間多,朝南總共只有五間,酒席方開,這就等得久了。”

  虞重銳說:“無妨,讓後邊的客人先進吧。我們只要三樓朝南,若是東南角更好。”

  小二心中不屑,叫了後面一波客人,看到我們手裡拎著剛買的酒,還不忘倨傲地提醒一句:“本店謝絕外帶酒水。”心裡則道:「真是窮酸到家了,連酒都要到對面買降價便宜貨,怕不是兌了水!沒錢就別來我們這麼好的館子,南市有的是便宜路邊攤。要不隔壁買幾兩花生米蘿蔔乾下酒,回家喝去罷了!」

  要不是借錢買的送給鳳鳶,我可能就把手裡那壺燒春砸他臉上了。

  我賭氣道:“沒想到這泰合記的人竟然這麼勢利眼!氣都氣飽了,不想吃了,我們走吧!”

  虞重銳拉住我:“本也不是為吃東西來的。”

  我抬起頭看他。

  他垂首望著我,語調輕柔:“你不就是為了泰合記樓高望得遠,往南能看見上林坊國公府裡頭?”

  我的所有難以訴諸於口、連自己也覺得矛盾的細微心思,他全都知道。

  我害怕回家,害怕家裡藏著更多我不願意看見的東西,但又忍不住心中仍存著一絲希冀:離家這麼久了,家裡是否也有人惦記著我,他們現在境況又如何。

  怎麼辦,他這麼細緻入微善解人意,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我低下頭,看到他手裡拎的四個酒罈子,麻繩把皙白的手指都勒紅了。我指著罈子問:“重不重?既然不讓帶進去,不如我們先折回去放在車上吧,反正還要等好一會兒。”

  虞重銳展顏笑道:“好。”

  常三哥把馬車停在南市東門外,我們走到街口,卻發現路邊攤販車馬都被羽林衛肅清了。路中一隊人馬舉著親王儀仗,衣錦著彩,上百人的隊伍迤邐穿行而過。

  我到時已經接近隊尾,看不出他們在做什麼。永王之亂後,先帝的皇子大多折殞,剩下的成年後分封各地;陛下的兒子都還年幼,最被看好的三皇子也才封了郡公,所以現下洛陽城裡有親王封號的,僅信王一人。

  信王去年行冠禮後,王府設在緊挨皇城的道光坊,就在北市西北。不過他一向低調得很,深居簡出,偶爾出門也都是進宮去給德太妃請安,從未見他這樣招搖過市。

  虞重銳個頭高看得遠,往隊首那邊一眺望,皺起眉頭。

  我看他神色不同尋常,忙問:“怎麼了?”

  “隊首持節的人,”他眯起眼辨認,“好像是蘇侍郎。”

  被祖父墨硯砸中鼻子一臉血的那個蘇侍郎?禮部侍郎怎麼會持信王儀仗?

  隊伍過處,掉了一地的彩繩絲錦,隊尾跟著一群孩童乞兒,專撿遺漏的財物。我站在路邊,冷不防後頭衝上來一個精瘦的少年撞了我一下,嘴裡呼喝同伴:“快點跟上!信王府去彭國公府納徵請期,出門時已經派過一波喜錢了,我搶到了十個銅子兒!到了國公府肯定還有一波,擠不到前排就輪不上了!”

  他說什麼?信王和彭國公府,納徵?!

  虞重銳及時把我拉到一旁護著,後面又湧上來一群浮浪子,呼朋引伴、成群結隊跟在儀仗隊伍後起鬨。

  我慌裡慌張地拉住虞重銳的袖子:“你聽到他們說了嗎?這是信王去我家……”

  “聽到了,”他安撫我道,“你先別急。”

  我如何能不急,家裡只有我一個女孩兒,信王也沒有姐妹,還能是誰跟誰結親?

  難怪持節的是蘇侍郎。親王納妃,由禮部、宗正寺或請朝中德高望重者為使主持六禮,蘇侍郎既是禮部官員,也是信王外祖家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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