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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話總有個一句兩句、隻字片語是他真實的想法吧?比如誇我美貌那句?

  我仔細想了想,美貌好像也是晏少卿夸的,虞重銳只是接著他的話順水推舟而已。

  我心下有點失落,岔開話頭道:“這個晏少卿也真是,平日裡他是不是很容易得罪人呀?”

  虞重銳沒有直接回答,只說:“才智突出的人,都會有些稜角。”

  但是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做官。我忽然想,如果晏少卿不是投在虞重銳麾下,而是在祖父手下做事,或是其他任意混跡官場多年的大員,以他方才那直言懟自己上峰的架勢,恐怕根本做不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吧?

  我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麼虞重銳年紀輕輕,在京城根基也不深,卻能短短兩年就網羅到大批擁躉;也理解了他和他的下屬們在朝中皆風評不佳,更無法進入吏部、兵部、御史台這樣真正大權在握的衙門。

  晏少卿雖然性子有點古怪,想法思路頗讓人費解,但案件交給他我是放心的。“原來樊增還有別的罪證,總算沒叫他逃脫制裁。”

  虞重銳淡聲道:“他敢對你下手,就該想到遲早會有這一天。”

  我心裡那點小失落便又一掃而空,望著他說:“當初他私吞了我家錢財車馬,還想打你一頓賴給你呢!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他莞爾笑道:“不是沒打成麼,不用你替我鳴不平出頭。”

  那你不是也替我鳴不平出頭?誰對我好,我心裡有數的,也會加倍對別人好。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我的名字就是如此。

  虞重銳轉過頭,看到食案上被我悄悄推在角落裡的湯碗:“已到夕食時辰了,你就只吃這麼一點?”

  我小聲說:“不是等你嘛。”

  “我事多晚歸,以後餓了只管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我鼓起腮幫子看向屋頂:“就是想跟你一起吃嘛……”

  他笑了起來,柔聲道:“幸好今日回來得早,待會兒讓鳳鳶吩咐廚房多加幾個菜。”

  我臉上有點熱,不知該把視線往哪裡放,正左右亂瞄,瞧見鳳鳶送走晏少卿回來了。她手裡舉著一方印花信封,與尋常書信不大一樣,快步趕來喜不自勝道:“少爺,銀號來訊,娘子給你寄錢來了!”

  她把那印花信封遞給虞重銳,笑得合不攏嘴:“這是銀號送來的傳票,憑票據加印信便可直接去支取銀兩。娘子捎話說知道少爺又升官了,花銷必定不同以往,這回寄了一萬兩過來!”

  她說多少?一、一萬兩?

  “哦不對,準確說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兩。娘子說這銀號忒小氣,一次上限便只能寄這麼多。少爺若是不夠用,只管寫信告訴她,她再與你寄過來。”

  虞重銳把信封里的傳票拿出來,我瞧見那票面上大寫的數字,確實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兩。

  我對大額銀錢沒什麼數,不過今年過年時聽小周娘子提過一句,說我們家一年所有進帳不過一萬五千餘兩,去年一大家子林林總總的開銷竟破兩萬,入不敷出,再不開源節流,這家她要當不下去了。我家那麼多口人,用度奢靡,這麼看一萬兩應當是很大一筆錢了。

  我問虞重銳:“你家不是很窮嗎?”

  “我家是很窮,”他看了我一眼,挑著眉毛一副理直氣壯的架勢,“但我娘親有錢啊。”

  這是拐彎抹角間接說自己爹爹吃軟飯的意思嗎?

  “那你為什麼過得這麼——”我想說“摳摳搜搜”,話到嘴邊還是換了個客氣委婉的說法,“——簡樸?”

  堂堂三品大員,都升宰相了,城裡自住的院子還是租賃的,家裡總共只有七個僕人,別苑更是人手不足,只得把鳳鳶和廚娘調過來伺候我,廚娘做菜連油都不捨得多放幾滴!我早就想說了!

  “因為我沽名釣譽,為了顯示自己清正廉明兩袖清風。”

  一時之間我竟判斷不出他是在說笑還是反諷。

  虞重銳看完票據上的簡短附言,放回信封里在手上拍了拍:“再說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要開口問父母要錢,確實很丟臉啊。”

  上回他說寫信問父母大人借錢,居然不是開玩笑的。那他說要對祖父不利、讓他也出點血,也是認真的嗎?

  虞重銳把信封還給鳳鳶:“省著點用,至少得撐到後年秋收。”

  鳳鳶抱怨道:“只聽說別人都是升官發財青雲直上,少爺倒好,一上任推的田稅新法,先把自己家的收成對半砍了!還有那新領的十頃職田,前三年不但沒有進項,還要倒貼錢進去!”

  虞重銳當上宰相不過十來天,這就開始改稅法了?他原先就掌管戶部,想必籌備謀劃已久。

  我不太懂田畝庸調之事,但也知道稅賦關乎千家萬戶,稍稍變化一點都會帶來極大動盪。鳳鳶說新法導致田產收益折半,我家不事生產者眾多,主要靠祖父、叔伯們的食邑勛田養著,去年就已經入不敷出了,如果租佃再減少,那豈不是雪上加霜?

  虞重銳說過,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想要他命的人太多,數不過來,我現在方有一點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同朝代時期,依貴金屬的稀缺程度和物價水平,一兩白銀的購買力約折合RMB 600-4000元。我一般是按照1000來折算,比較方便,所以一萬兩白銀≈1千萬R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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