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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重銳哭笑不得。我躺下來看不見他,搖椅被他手敲著輕輕搖晃,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四天是旬休日,虞重銳沒有去台省,但一大早就起來了。我看到他在寫一個很長很長的摺子,已經寫了好幾天,寫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想好一陣,似乎頗是費神。

  午間我跟他一起用飯,鳳鳶可嫉妒壞了:“憑什麼呀,同樣都是下人,為什麼你就可以和少爺一起吃?我真羨慕你,識字多會看書文,在書齋里伺候,每天那麼多時間跟少爺膩在一塊兒,朝夕相對日久生情,不喜歡也要看出喜歡來了!”

  什麼叫膩在一塊兒,還日久生情,說得好像我跟虞重銳兩個人在書齋里怎麼怎麼地似的。我剛從灶間取了茶水,聽她這麼說就放下道:“誰喜歡成天伺候人呀,下午沒事我要歇著了,這茶你去給他送吧。”

  鳳鳶歡天喜地地端起茶盤,腳底生風一溜煙跑去後院。

  其實我歇著也無聊得很,鳳鳶去了書齋,我又不好再湊過去。

  我坐在前院石階上,百無聊賴地一根一根拔花壇里的草莖。

  我會用草葉子編螞蚱、編小鳥、編籠子、編各種各樣的玩意兒。一開始是長御教我,後來我就青出於藍,琢磨出更多花樣來。元愍太子和信王都比我大幾歲,他們卻編不出來,只好厚著臉皮問我討要。還有宮裡的小太監小宮女,自幼長在掖庭,都可喜歡這些東西了,我還因此成了他們之中的紅人。

  但是今天我完全沒有編的興致。我把那些草葉子撕成一條一條的,再團成團揉爛了,扔在花叢里。

  送個茶而已,鳳鳶怎麼還沒回來,我都撕爛二十八條葉子了!

  我爬起來貼著牆根摸回後院去,看看鳳鳶和虞重銳在搞什麼名堂。

  午後的書齋寂靜無聲,只有樹上的知了聒噪吵得人心煩。我摸到窗戶邊往裡頭一看,原來虞重銳在躺椅上午睡,鳳鳶沒有叫醒他,就在一旁候著。

  她立在虞重銳兩三尺遠的地方,輕輕給他打著扇子,一聲不響,姿態像極一個盡心盡職恭謹謙遜的忠僕。

  但她心裡就活潑躁動多了。她一會兒捧著心口,作心疼痛惜狀:「少爺一向精勤不倦,這幾天怎麼累成這樣,定是齊瑤那小賤蹄子伺候得不好!困了也不去臥房榻上好好睡,是不是怕自己睡過頭耽誤正事,就在這躺椅上湊合眯一會兒,好心疼呀嚶嚶嚶!」

  一會兒她又蹲在躺椅旁,雙手捧臉發花痴:「少爺睡著的模樣真好看,看這眉眼,看這睫毛,還有這鼻樑下巴,哎呀簡直太好看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夸!尤其是這嘴唇,紅紅潤潤的,像樹上剛摘下來帶著露水兒的櫻桃,真想咬一口嘗嘗嘻嘻嘻……」

  她在自己的臆想中撅起嘴,凌空“啵”地一聲親了虞重銳一口。

  啊!她怎麼能這樣!不要臉!雖然沒有真的親到但還是讓人好生氣!

  親完她還不罷休,得寸進尺色膽更肥。眼下天氣熱了,虞重銳在家裡穿得單薄,衣領微敞,鳳鳶的眼睛就賊溜溜地往他領口裡頭瞄:「少爺身上可真白,肌膚看著比我還細嫩呢,不知衣服蓋著的地方是不是更白更嫩,摸起來滑不滑?少爺都不讓我伺候他沐浴更衣,不然我就可以大飽眼福直接上手了!上回看《玉郎傳》里說那貌美膚白的小郎君胸口茱萸都是粉紅色的,少爺是不是……嘿嘿嘿……」

  她一邊猥瑣地笑,一邊用指尖拈起虞重銳的衣領,探頭往裡面偷瞧。

  《玉郎傳》是個什麼玩意兒?虞重銳身上還有茱萸?那不是重陽節登高才佩戴的嗎,現在還沒結果子吧?

  我可不想眼看著鳳鳶在我面前脫虞重銳的衣服,保不准接下來她還要做更不要臉的事。我從花圃里撿了一塊土坷垃,從窗戶里丟進去砸在鳳鳶頭上,她“哎呀”一聲捂住頭,止住了幻想。

  一出聲虞重銳就醒了,問:“鳳鳶,怎麼是你在這兒?齊瑤呢?”

  鳳鳶摸著後腦勺氣哼哼地回過頭來找是誰砸她。我往窗台底下一縮,貓著腰沿牆根開溜。

  剛跑出後院門就被鳳鳶追上了。她從後頭一把揪住我的辮子,另一隻手抓了一捧草屑泥土抹在我頭上:“我就知道是你這小賤蹄子背後使的陰招!我叫你拿土塊砸我,弄我一頭渣,讓我在少爺面前出醜!”

  我被她揪住頭髮掙脫不得,土屑撒了我一頭一臉,末了鳳鳶還把剩下的灰渣塞進我脖子裡。我尖叫著跳開去抖脖子裡的土,越抖越往下掉,一直落進後背衣服里,又刺又癢。

  我氣得罵她:“你不要臉!”

  鳳鳶叉著腰柳眉倒豎:“我好好地給少爺打著扇子,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先撩者賤懂不懂,還說我不要臉?”

  “你、你是那種不要臉!”

  “什麼那種不要臉?”

  “就是……很不要臉的那種不要臉!”我實在說不出口,想想都替她臉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裡偷偷想對虞……對少爺動手動腳來著?”

  鳳鳶一愣,還想狡辯:“我哪有動手動腳?”

  “你雖然表面上沒有,但你心裡想了!你還想親他!”

  抹了那麼厚的粉,鳳鳶的臉也漸漸紅了,但是她嘴巴可不饒人:“我就想了怎麼的?本來我就是給少爺做通房的,跟他睡覺都是天經地義,親一下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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