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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鬟笨手笨腳,話都說不利索,一催促更是手忙腳亂不知怎麼辦好。我看得著急,索性自己捲起袖子到廚下幹活。

  燒火燒得我一臉灰,爐膛險些被我捅穿,好在火總算還是燒旺了。來來回回幾十盆熱水送進去,再變成鐵腥深紅的端出來。穩婆把髒水潑在花壇里,那片泥土都快被染紅了。

  四堂嫂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後面幾乎聽不見了。一直到傍晚時分,我正拿著空盆回廚房去,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嬰啼驚破夕照。我心頭大喜,把銅盆隨手一扔,掉頭折回去。

  兩個穩婆都在屋裡廂,沒人堵門。我掀開門口防風的布簾繞到床榻前,四堂嫂的長髮盡被汗水淋透了,濕噠噠地凌亂覆在面上額前。她臉色慘白如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嗓子也喑啞發不出聲,但仍掙扎著對我伸出手,用氣聲道:“孩子……快……”

  孩子呢?是侄兒還是侄女?

  嬰兒不在四堂嫂身邊,也聽不到哭聲。除了落地的第一聲啼哭,好像就沒再聽見其他動靜。

  我左右一環顧,兩個穩婆站在帷幄後頭,手裡好像抱著孩子。我繞過去喜孜孜道:“快讓我看看,是男孩兒還是女……”

  後半句話我就說不出來了,因為我看到其中一個穩婆抓住小娃娃扭動的手腳,那個年紀大的正拿一塊布巾按住孩子口鼻,臉上皺紋因用力而扭曲猙獰。

  我又魔怔了?為什麼總是看到害人的幻象?

  我甩了甩頭,睜眼再去看,幻象並未消失。倒是那兩個穩婆沒料到我會突然回來,回頭驚愕地看著我,手一松布巾落在地上。

  小娃娃一陣嗆咳,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

  我沒有細想,衝過去一把將孩子搶過來,退到她們一丈開外,怒斥道:“你們在幹什麼?”

  年紀大拿布巾下手的穩婆率先反應過來,堆起笑往前走了一步。我立刻後退,側身把孩子護在懷裡:“別過來!”

  我心裡飛快地盤算,這兩個穩婆看起來都是做慣了力氣活的人,身強體壯,而我手裡抱著孩子,四堂嫂有氣無力自顧不暇,廚房那個丫頭也指望不上;倘若她們當真起了歹意,我定然抵抗不住,但我離門近,拔腿就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逃出去喊人。

  這院子太偏了,我也沒有把握。

  穩婆站在原地沒動,菊花似的臉假笑著嗔怪道:“姑娘這是鬧什麼呢!”

  我威脅她們:“你們兩個都不許動!現在這園子外面鐵桶似的圍滿了官兵,都是大理寺的人,我只要放聲大喊,你們倆休想逃脫!”

  穩婆馬上賠笑道:“別喊別喊,我們絕不輕舉妄動。”

  另外那個抓娃娃手腳、四十多歲年輕些的穩婆埋怨道:“我就說嘛,進門的時候有官兵盤查,今日別做這事了,一百兩銀子不要也罷,你非不聽!”

  她們倆被我當面撞破對一個新出生的嬰兒下毒手,居然一點悔意都沒有;又是誰出了那一百兩銀子,買通她們幹這等陰毒之事?

  我繼續威脅道:“你們說出誰是買|凶|殺|人的主謀,我就放你們一馬,不向大理寺舉報。”

  兩個穩婆互相對視一眼,噗嗤笑出聲來。動手的年老穩婆說:“你們家自己的腌臢事,你不知道?倒來問我!”

  “你要是不說,我就只好讓外頭的大理寺卿親自來問你了!”我心裡也沒底,但嘴上還是故作兇狠道,“大理寺你知道幹什麼的嗎?專審重犯要犯的,十個進去九個橫著出來!”

  “算了算了,告訴你便是!”年輕穩婆揮手道,“你聽好了,是你家當家的主母親口允諾給我們一人一百兩,吩咐若生的是個女娃,便立刻掐死,只說生下來就是死胎!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好像倒成了十惡不赦了,現在又反悔擺這一副正經八百的嘴臉給誰看呢!”

  年老穩婆也陰陽怪氣地附和:“大戶人家,要臉面!髒手的事情我們做,好人他們當!”

  當家主母,小周娘子?她為什麼要害四堂嫂的孩子?

  四堂嫂確實是小周娘子安排到瀾園來的,下人伺候不周,權算作小周娘子的過失,但何至於要害孩子性命?一個小娃娃能礙著她什麼呢,還是個女孩兒?

  我覺得這不合情理:“你們胡說八道,休要胡亂攀咬!”

  年輕穩婆道:“不信你自己去問她,反正這事我不幹了,白惹得一身騷!”

  四堂嫂在榻上呻|吟,嘴裡嘶啞地喊著“我的孩子”。我不信這兩個惡婆子的話,又不敢離了門口,怕被她們堵在屋裡。

  正兩相對峙著,屋外有男子聲音喊道:“瑤瑤,你在裡邊嗎?嫂嫂如何了?”

  仲舒哥哥!是仲舒哥哥來了!有他在一切都好了!

  我屏著的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揚聲回答:“我在呢!嫂嫂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

  仲舒哥哥不能進產房,在外頭應了一聲。這下我不害怕了,把孩子抱到四堂嫂身邊,她一下撲上來把孩子緊緊摟在懷裡,發紫的嘴唇顫抖翕動,顯然是後怕極了。

  我安撫她道:“別怕,堂兄來了,她們不敢再為非作歹。還有我呢,我也會保護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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