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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三個小時後,南天門到了。古時候傳說南天門就是通往天庭的凡間道路的終點。往後就是天界的範圍。南天門的牌匾在夜色中佇立,我從下穿過的時候,全身不由自主地一凜,就好像真的從現世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界。

  平安建議我在天街這兒休息一下。此時我已經明顯感到冷,出汗又多。摸了摸脖子和胳膊都是凝結的鹽粒,平安遞過來一件保暖外套,這件外套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變出來的,巴掌大的一個小方塊,被他一拉一抖就變成了一件外套。「要不要穿你自己決定,這玩意雖然輕便但終究還是有重量的。」此時我裸露在外的皮膚十分冰涼,二話不說立馬套上。天街上的店鋪全都關著門,除了一個醫療點亮著燈之外,這不到一百米長,距離地面起碼幾百米高的街道冷冷清清的。 平安說這是清場了,怕有人在這兒堵你。我倆在醫療點測了測狀態,補充了點食物,醫護人員表示目前情況還可以。

  於是我倆從天街繼續往上,這之後的石階突然陡峭,幾乎要呈四十五度傾斜。「別往上看。」平安在我身後半個身位的距離。「這十八盤一共是一千八百級,最難的部分就在這兒,過了就好了。你就數著,就看眼前。往上看會覺得沒盡頭,往下看會腿軟。就看眼前的那幾階,其他啥也別管。注意心跳。」

  我說我懂,路上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每天只想著天黑之前的事,啥也不管。

  「那我可要羨慕你了。」平安說,聽得出來他也在喘氣。

  「你對這兒,還挺了解的。」我一句話說不完整,就分段地說,「不是說你這樣的,不給爬泰山嗎?」

  「不給爬,但我自己要爬也沒轍。不會算進記錄里罷了。這兒我想來就來一趟,有一年……我幾乎每周都來。」

  我們爬到了一處,平安指著遠處讓我看。那個方向是泰安市,整座城一覽無餘,夜色下燈火璀璨,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繁華。此時山上起風了,我環顧四周,這山上除了我們兩個,只有蒼翠的樹木和石階旁的小旗,小旗比先前多了不少。除了這些之外,一片寂寥。我打趣說還真像人間和天界,人死了說不定就是這樣往下望的。

  平安沉默了一會,我只能聽見他的喘氣聲。「那年山上落雪,有十多個人被堵在了十八盤下不來。我師父帶隊去救人。就在這兒。」他指了指邊上的懸崖,「就在這兒,他沒站穩。」

  平安的口氣聽著挺平靜的,但我還是聽出來他最後那句帶著顫音。「我那會,剛剛裝了義體,還在適應期。不然我肯定跟著他上山了,好歹。」他停頓了一下,說出了或許他說了無數遍,甚至在夢裡也實現過無數次的願望:「好歹我還能拉他一把。」

  「你說這泰山,什麼時候變成了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了。」平安笑道,「這泰安繁華三百年……」他搖了搖頭,「走吧。」

  我們繼續往上,我突然發現頭頂的無人機都不見了。平安解釋說也差不多到這個點了,續航能力不行,都回去充電了。這樣就可以不用錯過你登頂的那段時間。「機會來了。我估計還有半小時它們就會回來。和我報上去的時間差不多。但是我看你啊——」他打量我,「現在肯定還沒用全力吧?」

  其實我現在已經挺累了,但聽他這麼說當然附和:「那可不。」

  平安望了望天:「確實也差不多了,我們沖吧,趁無人機還沒上來。這兒就是空白的。」

  於是我們開始沖了,往玉皇頂衝刺。這過程真是難以描述,事後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心臟劇烈跳動,雙腿每次發力都伴隨著酸痛,臉被山風吹得生疼,我大口地喘氣,拼命攀爬。我看不到平安,他還是在我身後,但我能聽見他的腳步聲和喘氣聲。知道他離得不遠,知道他肯定會在我不行的時候,拉我一把。

  我終於踏上了最後一個石階,前頭就是開闊的山頂。一座小小的道觀占據一方,而所謂日觀峰就是看泰山日出的地方。天還沒亮,無人機還沒上來,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了頭頂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

  那架直升機懸停在日觀峰上方,放了懸梯給我。

  這正是我和平安先前想好的計劃。他建議如果想要出逃,那必須選一個空白地帶,一個常人想不到的去處。整個泰安市哪兒符合這兩個特質呢,只有泰山頂上。

  這事兒我們誰也沒有說。我只負責爬,要是我爬不上去,那就意味著我不夠格離開這兒。這是平安的意思。

  「去吧。」這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推了我一把。「車和行李都在上頭。放心去吧。」

  我說你這得寫多少檢討。平安說怕是檢討也搞不定了。但人總要有這樣的時候,干點瘋狂的事。

  我上了直升機。直升機關上艙門開始遠去,我就看著那日觀峰上平安的身影越變越小,最後只剩下個黑點,而此刻太陽也升起了,日光所照之處,泰山巍峨。

  第三十九章 :古南京

  直升機把我放在了一片平坦的地面上,泰安市已經遠遠地在後頭,四周只剩下山林和一條公路的遺蹟。等到直升機升空飛遠,四周徹底安靜了下來。我檢查了行囊和自行車,發現行李里被塞了很多吃的,光是可攜式饅頭就有十來盒。自行車我印象中是摔歪了一個輪子,但現在也修好了。可以清晰地看見軸承這裡有焊接的痕跡。

  再往下去就是真正的無人區了。泰安市被稱為人類文明的邊境,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計劃中我還可以去古南京遺蹟進行一次補給。但那個地方已然成了傳說。出發前斯蒂文額外關照我,讓我必須在4月的某一天抵達古南京邊上的長江大橋遺址。錯過了就不再有機會。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再三關照必須這樣,我於是也就記住了。

  說到斯蒂文,我趁著還有信號的時候給他發了消息說我逃出來了!但過了很久他也沒有回覆。這倒是有點反常,因為這傢伙給我感覺好像二十四小時在線,根本不帶睡覺的。

  泰安之後的路倒是好辨認了起來,沿著公路的遺蹟一路向南即可。只不過這兒的氣候明顯潮濕炎熱,我把平安給我的巡邏隊標配保暖外套塞進了行李,尋思要是這趟能成功回去,這可是個很牛的紀念品。

  雨水是毫無顧忌地多了起來。每天起碼要下個一場才罷休,多的時候兩三場。地變得泥濘,騎起來很吃力。夜裡宿營也得找些高出地面沒有積水之處,最麻煩的當屬各種蚊蟲。在北方我可沒見過這麼多蟲子。只能把自己所有的皮膚都給遮起來,但就算這樣還是被叮腫了臉和手腳。兩天後我出了林子,終於到了江邊。看了一下時間,恰好是斯蒂文給我的日期提前了一天。我眺望長江,視野所見只有水鳥成群結隊地飛行和滔滔江水,根本連過江的路都不見。

  如果沿著江邊推行,不知何時能找到過江的方法。我乾脆就在此地等待,遠處是長江大橋的遺址,縱然已經並不完整,但那仿佛巨龍一般跨過天塹的氣勢還是震懾了我。

  當天夜裡,斯蒂文仍然沒有回我。我頂著飄忽的信號給張掖他們發消息,說我從泰安出來了,那叫一個驚險。結果過了很久張掖才出現,說到底是你啊,怎麼想到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給我感覺就不太對,好像心不在焉。我正想問怎麼了你們這一個個,是不是新京城出什麼事了?

  信號斷了。

  我折騰了半宿還是連不上。此地真不愧為已經離開人類文明的邊境的無人區。

  第二天一早,我聽見江上面有動靜,便鑽出帳篷。那些江鷗啊啊地叫著,正簇擁圍繞一艘順流而下的筏子飛行。那筏子逐漸靠近我宿營的位置,筏子上有人對我喊道:「是盒和小姐嗎——」

  我對他們揮手,不一會這筏子便靠岸了。來人說:「太好了,你沒有錯過。」

  「你們是誰?」這幾個人一副水上居民的打扮,穿著輕便的防水衣,那筏子看著靈活,動力卻不知從何而來。上頭掛著漁網和一些漁獲。

  「我們是來接你過江的。」一人說,他脖子上掛著潛水鏡。

  「帶你上南京看看。」第二個人說。

  「這是說好的。」第三個人說。

  話是這麼說……可古南京不是已經在水下了嗎?據說曾經的長江江面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而如今則仿佛汪洋一般,把周邊的一些人類城市都吞沒到水下。

  這三人也不多說什麼,讓我把車推過來,推上筏子。這幾個人掏出繩子把車和行李給捆好了,筏子就這樣離了岸邊。我有點緊張,很快岸就落在遠處了,周圍只有江水和我腳底下這個筏子。那三人倒是悠然自得,還唱起歌來。筏子漂了一陣,對面的岸也看不見,身後的岸也已經沒影子了,周圍除了水還是水。連江鷗都不見了蹤影。

  就在此時,遠遠地我聽見了和這三人同樣調子的歌聲,那歌聲最初還聽不真切,後來漸漸地近了。霧氣中有什麼巨大的東西逐漸在接近,待到那調子的歌清晰可聞,是敲鑼打鼓的喧鬧,霧氣中的巨物也徹底出現在我面前。<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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