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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黛扯住雲柒的衣擺。
她此刻心緒全亂,滿腦子都是青衣方才所言。
雲柒瞥見雲黛杏眸里的哀求之意, 便也只好撤開了手。
待雲黛回到府上,便將那副美人圖尋了出來,她坐在那裡出了會兒神, 靜得像幅畫兒般。
長粟打量了她一眼,便倒了杯熱茶給她。
“姑娘不必悶著,若有什麼話直接與公主說就是了,她向來疼你, 便是困你在府中, 也是為你著想。”
雲黛微微頷首,心中卻已然有了想法。
翌日清晨, 雲黛早起, 去給牧虞請安。
牧虞知曉她這幾日悶著, 只當她還與自己慪氣, 見她今日過來, 正想安撫她幾句, 卻又聽她忽然說道:“母親,我想進宮去。”
牧虞冷著臉道:“不准。”
雲黛卻早料到她這答案,又小聲道:“那我找爹爹去……”
牧虞一愣, 發覺女兒竟會反駁她了。
若雲黛真去找雲瑞白再撒個嬌,牧虞怕是就得把一大一小都拿繩子捆在家裡了。
“黛黛……”牧虞的口吻微緩,含著幾分無奈。
雲黛牽住母親的袖子,輕聲道:“母親,我自然知曉你是為了我好。”
“母親也許不知,我從前都是小心翼翼去待人,別人好也罷了,壞也罷了,我卻從都不過心。”
牧虞聽她說這些,一時不解。
雲黛垂眸,紗窗外的光正落在她的臉側,甚像一枝沐浴在陽光下燦爛綻放的白色梨花。
雲黛卻抬起白嫩的手指輕輕碰到自己的心口,看向牧虞,“母親的黛黛不聰明,所以凡事皆不過心,便是黛黛保護自己的唯一手段。”
因為對於雲黛來說,有些人一旦過了心,即便舉起尖刀對她,她也會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像在她的心裡,她永遠都無法憎恨傷害過她的焦氏一樣。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雲黛說道:“我現在有母親,我不需要事事都躲在母親的羽翼之下,因為母親就是我的後盾,我也不必擔心會別被人辜負,拋棄,遺忘。”
牧虞長嘆一聲,心裡卻愈發聽不得雲黛說這些話。
她抬了抬手臂,雲黛便坐到她身側去,靠近她懷裡去。
牧虞知道女兒乖巧懂事,可她卻一直都不知道女兒心中是怎樣的世界。
那個世界也許陽光溫馨,草地青翠,生活著一群兔子、綿羊和小鹿,綻放著茶花、芍藥與海棠,是個沒有任何過客能夠進入的安逸舒適的世界。
雲黛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樣一個世界,直到有一天,有隻大尾巴狼忽然過來敲門,對她又哄又騙,想要進來看一看。
她不給進的時候,他便會欺負她捉弄她。
可真有別人來欺負她時,他卻會將她藏起來,不會讓任何人碰到她一根兔毛。
如今他把那樣一個重要的東西交給她了,正需要這個東西救命,她又如何能冷眼旁觀。
“誰說你不聰明。”牧虞拍撫著她的後背,低聲道:“你都知曉怎麼讓母親心軟了,母親也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牧虞終究還是鬆了口,允了雲黛。
這日雲黛便換了件繡纏枝蓮花紋織金襖,下著一條淺色襴裙,衣袖領口都整理的一絲不苟。
長粟為她描了黛眉,又挑了胭脂抹在她唇上,叮囑她道:“姑娘記住了自己的身份,去到宮中,莫要冒犯天顏,但……也要記住,你是霽國公的女兒。”
雲黛輕輕地“嗯”了一聲,鏡中的自己,正是目光清朗。
長粟陪她乘車前去,拿了牧虞的令牌通行進宮,又一路將她送至天子殿外。
宮婢上前來與雲黛行禮,道:“還請姑娘隨奴婢來。”
長粟便停在那處未再跟進。
天子宮殿恢弘闊大,卻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靠近。
雲黛手裡捏著畫軸,也並不敢東張西望。
她原也想了一套託詞,想要解釋這畫為何要落入她手中。
可是想到最後,她還是作罷。
她不擅長說謊,說了,也不過是令天子疑心。
宮人領著雲黛行在柱廊下,眼見快要到了天子殿門,又瞧見蔣貴妃從天子殿中出來。
二人正是迎面相逢,雲黛往邊上靠去,與她行了一禮。
蔣貴妃原該就此路過離開,可不知怎地,她卻停在了雲黛面前,目光落在了雲黛的手上。
“本宮記得你,你是霽國公府的姑娘。”
“臣女正是。”雲黛說道。
蔣貴妃道:“天子方才剛歇下,今日你怕是不便打擾了。”
雲黛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蔣貴妃又道:“你手裡拿的什麼?”
“是臣女自己的畫。”雲黛答她這話時,手指不免緊了緊,又將畫往後收了幾分。
蔣貴妃道:“是麼,你既帶這幅畫去見聖上,這畫必然該有獨特之處了,本宮倒是有些好奇了,你能否給本宮看看?”
雲黛斂眉道:“臣女不便將畫給娘娘看,還望娘娘見諒。”
蔣貴妃挑起眉心,狹眸微眯。
她在宮裡這麼些年,焉能看不出這小姑娘與這畫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