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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從今往後,她也不會再陷入那些奇奇怪怪的噩夢當中了。
她說完這些,便一副任人處置的模樣,卻沒瞧見葉榮昌那張臉上的表情愈發複雜。
葉清雋終於反應了過來,猜到了她方才的舉動是什麼意思,竟低低一笑。
雲黛心情正是沉重,聽得他笑,便疑惑地看向他。
而這時,葉榮昌才有了新的動作。
他領著捧著托盤的僕人走到了葉清雋身後。
僕人抖開了托盤裡的墨色長袍,葉榮昌接過手來,而後便親自伺候葉清雋穿上了外袍。
雲黛微怔,淚意亦凝結住,愈發看不明白眼前這一幕。
“家主”為何要親自去服侍一個馬奴穿衣袍?
待葉榮昌與他身後的家僕退後待命,葉清雋才撫平了袖口上的壓痕,垂眸望向雲黛。
他忽然變得和雲黛所知道的那個馬奴有些不太一樣。
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也像是黑夜裡的湖泊,靜謐深沉,透出絲絲縷縷的涼意,亦深不可測。
他依舊是溫和的模樣,只是溫和里多出了幾分鋒芒與壓迫。
然而這種溫和的表面更像是個陷阱一般,讓人以為他無害。
這難免令雲黛想到山間那些總是看上去格外美好的東西,往往都是劇毒。
葉清雋望著她那副嚇傻了的模樣,抬手輕柔地撫去她眼角凝住的淚花。
他用著近乎憐惜的語氣問她:
“不想做姨娘了?”
雲黛啞然。
她瞥見了他身上方才“家主”為他披上的黑袍,上面隱約閃爍著金色的暗紋。
他的臉明明一點都沒有變,可頃刻間,卻又好似發生了極微妙的變化。
她是不想做姨娘,可……他問話的樣子也太奇怪了,令她不敢答他。
葉清雋卻好似得到了她的答案一般,又問:“對我一見鍾情?”
他垂眸注視著她,眼底也落了片淡淡的陰影。
然而這回雲黛卻看得很清楚,他的目光里分明是多了一絲玩味。
可他卻沒再等她的答案,而是俯低了身子。
他朝雲黛貼近,薄唇落在雲黛耳邊很近的地方,用著只有他們兩個人聽見的音量,嗓音溫柔。
雲黛縮了縮腦袋,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亦感到極不自然。
他的舉動太過於狎昵,卻只是為了告訴她一句話。
“……我葉清雋的綠帽子是這麼好戴的麼?”
幾乎是瞬間,雲黛整個人都如遭雷劈,臉上俱是不可置信。
在她的腦海里,重重迷霧有那麼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撥開來,而夢中那位葉家家主的話語也同時響起。
那人說:我葉清雋不怕報應。
這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儼然出自同一個人——
意識到這點,雲黛下意識地忙往後退去想與他拉開距離,卻被絆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葉清雋看著她大驚失色的模樣,愈發覺得她像是一隻傻乎乎的小綿羊。
而且就在剛才,這隻小綿羊驟然發現她一直想要討好拉攏的同伴,其實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小綿羊向狼表白到一半,忽然驚恐地看見了狼身後的尾巴。
可惜她太過於膽小,害怕地連逃跑都做不到。
狼蹲在她面前,對她道:“按理說,你給我戴了綠帽子,我是怎麼也不能叫你善終了……”
雲黛哆嗦著唇,也沒能說出話來。
然而對方像是認真衡量過了一般,又與她道:“但你對我這一片深情還是極可取的。”
畢竟,在這府裡頭可沒有幾個女子會對沒有葉家家主身份的葉清雋動心。
葉清雋望著雲黛僵硬的模樣,替她將臉側的碎發扶到耳後,口吻竟十分佻薄:“所以你對我果真是一片情深麼?”
他的話里仿佛含著一絲旖旎的意味,又像是綿里藏針。
先一句告訴她,背叛他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後一句卻又暗示,她若是喜歡他,還是可以得到寬恕。
好似雲黛心甘情願的表白還不如他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表白要來得令他喜歡。
這般張揚明顯的暗示,饒是雲黛也聽明白了。
仿佛她當下只要說出個不是來,他就能提前完成她的噩夢。
雲黛小臉蒼白,可憐地小模樣都能融化了好些人的心肝兒,可葉清雋卻免疫了一樣,仍是等著她的回答。
雲黛抬起淚眸,瞥見他那雙修長秀潔的手指,似想到了某個慘痛的畫面,煙眉顰起。
她肩頭微微瑟縮,抿著嘴兒,極是牽強地點了點頭。
葉清雋起身來,施捨般給雲黛留了些喘息的空間。
他對葉榮昌淡聲道:“她方才說她不想當姨娘了,可她待我實在又喜歡得緊……”
“既然如此,日後便叫她在我身邊伺候。”
他看向雲黛,像是落井下石般,又雲淡風輕地補充道:“這樣也好叫她日日伴著我,不至於太過想念了。”
雲黛聽到他最後一句,哭也哭不出來了。
葉清雋見她如今總算知道怕了,極是滿意今日這齣好戲。
府里冷清慣了,那些妾室也愈發精了,時間長久他未免也感到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