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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命人四處尋找宜生育兒子的婦人進獻給大王,希望來年能聽到好消息。」

  如何才能算宜生育兒子呢?自然是已經嫁過人且生過孩子,還是生了很多兒子的婦人了。

  楚考烈王求子心切,連對方的年齡容貌都顧不得計較太多,可以看出這對君臣求子之心了。

  思及此,林評看了抱著奶瓶玩耍的嬴政一眼。

  這年頭,或許質子的生活都不容易,前有嬴異人,後有楚考烈王,在結束質子生活後都沒有子嗣。

  好歹嬴異人運氣好,還留下了嬴政這根獨苗。

  楚考烈王可就慘嘍。

  林評又看了一眼摸著肚子吃菜的黃歇,這也不是個好東西,瞧著人模人樣的,但做人實在沒甚麼底線。

  所謂的四公子,名副其實的少。這麼想想,林評覺得怪沒意思。

  算時間也沒多久了,趙國的李園找機會做了黃歇家侍從,將花容月貌的妹妹進獻給黃歇,他寵信了人家,且讓人懷了身孕。

  李園他妹妹立馬找機會勸說黃歇:

  「楚王如今待您比親兄弟還親,可是他沒有兒子,如果將來他走在您前面,定然是楚王的其他兄弟繼位。到了那時,自然會有其他人來頂替您的位置,您的江東封地也保不住。

  而且您在位這麼多年,得罪的人如過江之鯽,難免遭遇橫禍。為了避免那一日的到來,不如您將我進獻給楚王,憑藉楚王王對您的信任,必然會寵信於我,且旁人還不知我懷了您的骨血,也不知你我二人的關係。

  萬一我生了兒子,那就是咱們的兒子做了楚王,豈不美哉?」

  黃歇將這話聽了進去,私下安排好,事情果然如他們期待的那樣,李園的妹妹生了兒子,被楚王立為太子,李園妹妹也做了王后,李園跟著參與朝政。

  不過黃歇的好日子也沒過幾天,因為李園擔心他泄密,暗中培養了刺客,在楚考烈王駕崩後埋伏在棘門,砍下黃歇腦袋並抄家。

  他和李園妹妹生的兒子倒是真的如他所願成了新一任楚王,便是後來的楚幽王。

  也算是世事難料。

  不過林評覺得李園孤身一人定然不可能將計劃執行的那般圓滿順利,這事背後肯定還有趙國的謀算,至於是趙國的哪位就不好說了。

  第50章

  嬴政和肉包滾作一團, 氣氛實在是好,黃歇借著酒意邀請林評前往楚國。

  黃歇很有底氣,他向林評保證:

  「聽聞當初馬服君趙奢向趙王舉薦您, 奈何趙王以出身論, 讓您去王宮種花栽樹,錯失人才。信陵君魏無忌也曾邀請您去魏國擔任官職, 可惜他能給您的有限, 您沒應才是對的。

  先生若是願意隨我前往楚國, 令尹之下,您隨意挑!」

  林評似笑非笑看了黃歇一眼, 丟給肉包一塊骨頭, 讓它從嬴政身上下來,要不然嬴政就被它壓的喘不過氣兒來了。

  「昔日秦王也曾這般允諾,殊不知在我這裡, 旁人的允諾最是不可靠, 唯有真切握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才踏實。」

  黃歇有些不悅, 但是努力壓下了。

  月姮隱晦的看了黃歇一眼,心道這位也是心大。只看到了面上展露出來的東西, 以為阿兄志在朝堂, 若是讓他看到阿兄叫人訓練的軍隊,準備的火器庫, 怕是恨不能連夜逃離這裡。

  說實話, 月姮至今記得第一次看到那場面的震撼, 並且認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黃歇並不死心,繼續勸林評:

  「先生的能力整個邯鄲城無人不知,如今已經隨著各路使團和商隊的離開,陸陸續續傳到六國。如果您想謀求一個出仕的機會, 眼下正是好時機啊!」

  林評笑而不語。

  在這個時代,從一出生就階級分明,普通人想要晉升就得想辦法拿軍功,謀求出仕,把自己賣給國君。然而功高如白起,最後還是會被秦王下令自殺,又有甚麼意義呢?

  隨著他名聲日益傳揚,所有人都以為他也會走上那條路,從未有人想過,他其實誰都不打算靠,就靠自己。

  黃歇很想將林評爭取到楚國,最終留下了信物,叫林評想通了隨時前往,他隨時恭候。

  月姮看著黃歇的信物輕哼:

  「傻子!」

  為何阿兄私底下動作這般大,可是各國都像集體失明一般,假裝看不見,像是不知道發生了甚麼。

  因為他們都很自信的認為,阿兄一介白身,即便治理好地方,也是為當地官員做出了政績,為國君管理了百姓。百姓是他們的,土地是他們的,阿兄願意做大善人,他們為何要攔著?

  然而事實卻截然相反,但凡阿兄治理過的地方,百姓成了他的,土地也成了他的。

  他在各位國君的眼皮子底下偷家,國君們還樂見其成。

  思莊扔了手裡的球,讓嬴政和肉包搶著去撿,轉頭問林評:

  「不是說過年在各村準備了特別節目嗎?怎麼都沒甚動靜?」

  林評看看日頭,覺得差不多了,給嬴政穿暖和,背著手帶他們往大場上去。

  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村民,大家手裡都拎著墨家人新做出來的小馬扎,分成數十個方陣坐著,非常有秩序。

  每個方陣中間點燃火堆,火堆將眾人的臉龐照亮,將眾人的心燃燒起來。

  看人數,不止桃村,至少附近七八個村子的人都趕過來了。

  林評帶著他們站在人群後面,低聲解釋:

  「天還沒亮就從各村出發,專門來參加今日的活動。」

  月姮納悶兒:

  「台上那年輕些的應該是村長家三兒子,另一個老者穿的也太破了,如今家家有新布料,出門還擠不出一身新衣裳的也是少數,難道是專門為活動穿的?」

  林評豎起食指晃了晃,示意她往台上看。

  只見村長家三兒子拿著墨家人最近新研製出來的喇叭,大聲對台下喊:

  「鄉親們,今天把大家聚在這兒,是因為我聽說最近有人在村民中間散播謠言,說林先生是為了一己私慾,是沽名釣譽,其實是利用大家。

  那些人叫我們表面聽林先生的話,背地裡收了他們給的好處,偷偷幫他們偷施工機械圖紙,試圖挖林先生的牆角!」

  這話一出,群情激奮。

  鬧哄哄一片,甚至有脾氣暴躁的直接站起來,大聲質問村長家三兒子: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乾的?你說出來,咱這麼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村長三兒子手往下壓,讓大家安靜:

  「請大家聽我說,此事有多惡劣,想必諸位心裡都有數,大過年的咱就不說那些打打殺殺的事,今兒主要是想和大家嘮嘮嗑兒,說點心裡話。」

  然後他把舞台讓給了那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爺子。

  老爺子一開口就是地道的鄉音,嘿嘿一笑,把腳上厚實的豬皮鞋抬起來給大家看:

  「諸位別瞧老漢穿的邋遢,可這是老漢有記憶以來,四十多年最暖和的一個冬天啦!這鞋子,二層豬皮,新的!這衣裳,裡頭夾了羊皮的,將來留給我孫子穿還是暖和的,傳家寶啊!」

  眾人鬨笑,不是覺得可笑,而是感同身受。

  老漢在台上做了個伸開雙臂的動作,蹦躂兩下,拿著喇叭興奮的對村人們道:

  「瞧見沒,以往到了冬日,老漢整個人都是蜷縮的,哆哆嗦嗦,寒風滲進骨頭縫裡,好似沒有盡頭,日子沒了盼頭。如今你們再瞧瞧,原來冬日把身體舒展開,是這種滋味啊,老漢也說不好,就是覺得暢快,終於像個人啦!」

  村民們轟然叫好。這話簡直說到了他們心坎兒上,冬日凍的直不起腰的經歷,才過去一年而已。

  「往年冬日裡老漢全家根本不敢出門,縮在炕上一家人只能蓋一床被子,一天只一頓稀的,躺著動都不敢動,越動彈越餓的經歷不用老漢多說。實在餓的受不了了,只能繼續勒緊腰帶,連一頭撞死的力氣都沒有。

  一家老小只有一件羊皮襖子,春日裡在當鋪里當了換大錢播種,冬日裡贖回來接著穿,一襖傳三代,人走襖還在。誰出門誰穿,其他人只能光屁股在炕上窩著。

  四十三年,老漢整整活了四十三年,從沒像這個冬日這般感覺到暖和。昨兒還和孫孫說,誰要敢破壞這樣的神仙日子,誰就是老漢的生死仇敵,老漢和誰不死不休!

  這樣的好日子都是林先生給咱們帶來的,誰要敢和林先生對著幹,老漢第一個和誰拼命!」

  「拼命!」

  「拼命!」

  底下一群人大聲呼喊,場面差點兒失控,等好不容易眾人恢復平靜,再上台的換成了一個有些瘦,穿的很齊整的年輕人。

  年輕人一開口,就讓大傢伙兒感到眼熱:

  「我苦根,無父無母,今年二十七,十里八鄉有名的老光棍兒,旁人在我這個年紀都能當爺爺了,可我在今年,終於娶上了媳婦兒,再有四個月,孩子也要出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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