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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歪了一下頭,神色莫名,他叫池湛的全名,嗓音幽幽。

  「你當我說的話是在開玩笑嗎?池湛?」

  池湛心底登時湧上一股巨大的不安,他咽了咽口水:「寶寶……」

  由愛故生憂。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柏青瑩白細長的十指慢慢攀上男人的衣領,溫熱的氣息幽靈般死死纏繞住池湛不放,整個人如同引人墮落的精怪,奪人心魄。

  「你傷害你自己,就是在惹我傷心……」

  由愛故生怖。

  柏青面露崩潰,他一把推開怔愣的池湛,幾近聲嘶力竭:「你!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聽!!!啊?我真的……」

  由愛故生恨。

  再抬起眼時,已然是飽含恨意的一雙眸子。

  「我真的……好恨你啊。」

  潛伏獵人終於捨得微微抬起面具,稍稍展露出一絲內里真實的面孔,愛到極致便會滋生恨意。

  池湛渾身一震,柏青聲聲泣血的樣子不似作偽,緊接著柏青又恨恨揪住他的衣領,目露凶光。

  「你明明知道我會擔憂!會難受!是想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嗎?看我不好過你很開心嗎?啊?!!」

  「沒有……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錯了……」

  池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嘴唇泛白,揮之不去的壓迫感充斥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恐懼如影隨形,他試探著伸手要去抱柏青。

  柏青見狀卻鬆開手,瞳孔里盤旋著千迴百轉的心思。

  得做些什麼……

  得做些什麼……

  柏青快速轉身出了浴室,池湛伸出的手落了空,沒等他跟出去,柏青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把剪刀。

  池湛瞳孔驟縮,聲線抖得不成樣子:「寶、寶寶……青青!你幹什麼!把剪刀放下……放下……」

  他慢慢移過去,聲音無比溫柔,生怕驚動他心尖上唯一的蝴蝶。

  「池湛,我真的好恨你!我恨你讓我變成這樣,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找你嗎?!」

  「你改不了是吧?好啊,不用改了,你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嗎?我答應了。」

  柏青用剪刀鋒利的內刃攏起手臂內側的一塊軟肉,只要稍加施力,便會輕易剪下一塊肉來。

  「不要!不要——」池湛看得心驚肉跳,腦袋裡的轟鳴聲大到他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直覺柏青又要告訴他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

  【我愛你,你不能傷害你自己,你傷害自己就是在惹我傷心,在傷害我】

  【做不到的話,我就會死】

  「我會死的!」

  往日那令他駭然的一幕與如今的場景重合,柏青眼眶通紅,歇斯底里朝池湛癲狂嘶吼。

  「我沒辦法了!你救救我……池湛……救救我……」

  池湛腦海里突然閃過陳世豪掐著柏青脖子的那一幕,當時柏青轉頭對他無聲動了動嘴唇。

  【池湛……救救我……】

  柏青一直以來想做什麼?到底在告訴他什麼東西?!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注1〉

  有愛才有了憂愁,有愛才會知道恐懼。

  池湛的靈魂被柏青輕輕挾持,生死都掌控在柏青一念之間。宛若遁入了一場夢魘,池湛眼底一片赤紅。

  要怎麼做?要怎麼辦?

  到底怎麼做才能讓他滿意!!

  池湛心碎地看著柏青,整個人被恐懼吞噬,身體微微發抖,頭皮顫慄,隨即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嘶啞的哀鳴:「嗚……」

  宛如一隻被逼入絕境的野狗。

  「我要……我要怎麼做!我該怎麼辦!你教教我!你教教我!!」

  柏青還是沒有把剪刀放下,死死盯著池湛,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神情:「你知道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我一直都在告訴你!做不到的話……」

  「做得到!」池湛急急應聲,聲音又響又亮:「我可以的!!你別這樣嗚嗚嗚寶寶……我好難受……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能不能別嚇我了嗚嗚嗚嗚……」

  他緊緊揪住自己心口的布料,哭到幾欲斷氣,眼裡布滿了恐懼。

  柏青見差不多了,隨手把剪刀往地上一扔,臉上剛剛還癲狂至極的神情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好像剛才的瘋狂行徑與他無關。

  池湛見狀迅速抹了一把眼淚,然後一個箭步衝上來,一腳踢飛兇器剪刀,隨後緊張地摟住柏青,哆哆嗦嗦呢喃:「我不敢了……不敢了……以後不敢了……」

  柏青睫羽抬落之間,眼淚說來就來,他淚眼朦朧,溫柔地捧住池湛沾滿淚水的臉頰:「我不想這樣的,乖乖……我也不想的……」

  「只是……你太不乖了。」

  池湛生不起一點反駁的心思,只後怕地摟緊柏青,像是在護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寶物,小狗似的不斷輕啄柏青的髮絲、額頭、眼睛和鼻子。

  柏青主動仰起頭,兩人呼吸纏繞,要吻不吻,曖昧至極,花灑不知何時被打開,頂上灑下淅淅瀝瀝的水流。

  漸漸地,浴室里縈繞著潮濕的水汽,水霧在空氣中升騰、散開。

  池湛灼熱的目光定定黏在柏青水紅色唇瓣上,它隨著主人的呼吸一張一合,吐出的氣息輕輕撥了一下他的心弦。

  不知是誰的呼吸節奏先被打亂,一觸即發,反應過來時,唇舌已相互勾纏,曖昧的聲音迴蕩在逼仄的空間裡,不一會兒,二人便糾纏在一起。

  仿佛世界末日即將來臨般,兩人都失去了理智,只會本能地不斷向對方索取溫度,觸摸、碰撞,抵死纏綿到深夜……

  兩人又待了幾天,這幾天池湛白天都不見人影,然後晚上再灰頭土臉地回來,手裡捧著給柏青的花,有時候是向日葵,有時候是風鈴花。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在這個寒冷且高緯度的地區,鮮花毋庸置疑被歸類為奢侈品。

  柏青接過花:「你給我買花做什麼?」

  池湛一邊脫外套,一邊眼睛亮晶晶地回道:「寶寶,我在追求你啊,送花是基本。」

  柏青:……

  不知道池湛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看到的戀愛寶典,把男生追女生那一套全使他身上了。

  柏青手裡握著花,欲言又止。

  他想說,他們兩個大男人,不興搞這一出。

  柏青看向渾身上下透著興奮的男人和他剛脫下來的外套,突然說道:「你這幾天一直都是穿這件衣服,都髒了,怎麼不換一件?」

  池湛聞言身體一僵,有些心虛地別過臉去。

  柏青微微眯起眼睛,按下心思,不再繼續追問了。

  第二天,柏青跟在池湛後面出門,一路躲躲藏藏,發現池湛左拐右拐去了一個碼頭。

  碼頭上送貨的輪船來來往往。

  柏青看見池湛和一個紅髮大鬍子打了個招呼後,貓腰進了一個鐵棚小房子,過了一會兒,再鑽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一身工人的裝扮。

  躲在暗處偷窺的柏青:???!!!

  誰來告訴他,這是什麼情況?!!

  第89章

  船舶靠岸時發出嘹亮的警示鳴笛聲, 沒過一會兒,貨船徹底靠岸。

  柏青看見池湛混在一群碼頭搬貨工人中,開始有序地從船上卸貨。

  這種海運的貨物都經過嚴格把關, 重量都是實打實的,極少有缺斤少兩。

  貨物先是由叉車連著棧板叉下來,運到一定空曠處後,再由工人們從棧板上卸下、人力搬運,然後再裝車。

  裝車時,有幾個工人負責在車上接著, 也許是看池湛是個亞裔面孔,工人們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不認同和排斥。

  池湛臂膀生得寬闊結實,搬運貨物時, 鼓起的肌肉形狀流暢漂亮, 其中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柏青躲在隱蔽處就這麼看著,池湛和其他工人一樣,從棧板把貨物一把扛到肩上, 然後穩穩運到貨車尾。

  這時候車上的工人應該從他肩上接過貨物, 可柏青看到那幾個負責接貨的工人不動聲色地相互使了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將一旁等候的池湛忽略了過去。

  所有人的都接,就是不接池湛的。

  池湛見狀沉默地抿了一下唇,沒人替他接, 他就自己一個人費力地將貨物丟上去,然後手一撐跳上車, 再規規矩矩把貨物碼好。

  別人的工序只有一個,他平白比別人多一步,幾趟下來,勞心又勞力。

  柏青眼中情緒不明, 他看見有人故意撞池湛,他看見有幾個人在池湛背後對他指指點點,他看見監工的大鬍子因為池湛多了一道工序,搬的貨比別人少,面色不虞。

  就在第七次池湛被人故意撞了肩膀後,柏青面無表情舉起手機撥打了池湛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餵?寶寶怎麼啦?」

  池湛雀躍的嗓音透過電話聽筒傳來,柏青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自覺緊了緊,沒吭聲。

  就沉默了這麼幾秒鐘,柏青就見原本平靜的池湛一下子變了臉色,他把肩上的貨物往地下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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