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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衝出重圍,坡後還是戎白人,火牌從姐妹的手上一個個傳過來。」

  那場仗能大捷,是因為廖祈福下令及時,而廖祈福能收到消息,則是因為柳今一的火牌遞得及時。

  那一路上,歸心沒了,巧慧沒了,所有人都沒了,到最後,只剩柳今一背著累累白骨。雨那麼大,她們齊力推著她,千萬聲在她耳邊交匯成一句。

  柳今一,贏!

  第48章 獅迅疾

  劉逢生退無可退,他聲嘶力竭:「與我沒關係!柳今一,柳今一你再想想,我害你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我才在岜南過幾天太平日子,就為那點私仇,我犯不著!」

  廊下掛著三兩個褪色的紙燈籠,正在風雨中急促地搖晃。

  「我確有私心,我承認!」劉逢生一手扒向身後的欄杆,一手擦抹臉上的水,「可是我不蠢,同室操戈的事我不做!你說戎白人是我放的,他們殺進來我就能好了?我也沒法獨善其身!我要真幹過這種事,用不著你來收,早就天打雷劈了!」

  他被逼到絕處,口若懸河,恨不能將世間的道理一併說完,只盼著柳今一能放下屠刀,留自己一條生路。

  「我沒支援你,這是我的罪過,我認!今夜你就是把我三刀六洞,我也該受!」劉逢生好不容易撐起半個身子,又滑下去,他渾身都是刀傷,痛得聲音發啞,「但是你不能殺我,柳今一,為你自個兒想想!你殺了我,你還能走?你也活不了!趁著現在,你跑吧,你以為呂大人是跑岜南搬救兵嗎?他就去縣門口!」

  雨斜飛,劉逢生濕淋淋的,他顧不上疼痛,在張皇中不斷說話,可是沒回應,對面就像一口深井,佇在黑暗中,吞沒了他砸起的所有水花。恐懼就如同被濡濕的衣袍,緊緊貼著他,他喉間乾澀,喘不過氣,言辭逐漸激烈起來。

  「你聽見沒有,柳今一,你說句話,干天爺,你倒是說句話!你別以為這樣能唬住我,我心裡有數,你不會殺我。你瞧你今夜,能耐這麼大,將來重回沙場還有的打!我們一致對外,最該死的是戎白人,何必為了那些陳年舊恨害了你自己?算了,早該算了,你以為廖祈福沒想過那些戎白/精銳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嗎?她久經宦海,看得比你透,早知道這些事深究沒結果,深究只會讓狻猊軍日子更難過!

  「你把刀放下來行嗎?柳今一,你可是獅迅疾,這麼好的諢號,活著才是你的,死了就沒了,什麼都沒了。你為廖祈福想想,她費了多少心思才把你保出來,要的就是你重振旗鼓再回去打!你不能自毀長城。我算什麼?我就算個屁,你殺我沒個逑用!」

  欄杆忽然斷了,劉逢生後跌下去。風雨交加,雨把他的聲音埋掉了,他大喊大叫,擰過身體朝院門的方向爬。

  「我在這,」劉逢生狀如水鬼,對著漆黑的雨夜咆哮,「有沒有人聽見?我在這!」

  背後有腳步聲,柳今一也跳了下來。劉逢生頓時魂亡膽落,只覺得寒毛根根倒豎,恐懼就像凌遲,讓他毫無體面:「狗日的呂瘸子,我**祖宗!救救我,快來人救救我!」

  遠遠有人音傳來,隱約還有馬蹄聲。劉逢生立刻欣喜若狂,他對院門喊——

  「高興麼,」柳今一踩住他,低頭猶如私語,「可惜我對閻王說,你的時辰到了。」

  劉逢生高仰起頭顱,頭髮被緊緊拽住,一雙眼瞪得老大,在絕望中發出最後的聲音:「……嗬!」

  鮮血如股,從喉間飆濺到地上。院門大開,沖入其中的馬匹長嘶,緊跟在後的呂大人悲鳴一聲:「劉兄!」

  柳今一鬆開手,兩步隱入黑暗。為首的救兵是個禿驢,他喝道:「圍住她!」

  一群戎裝甲兵由外湧入,柳今一奔出廊子,借著旁邊的矮牆,翻上屋頂。底下全是腳步聲,兩個眨眼,就有人跟了上來。

  精兵!

  柳今一穩踩瓦片,在眾屋頂上健步如飛,雨急促地扑打,她一低頭,下面烏沉沉的全是人頭。

  劉滾子狡詐,越是狀若憤怒,越是會撒謊,然而他剛剛有句話倒是真的,那就是呂大人搬來的這批救兵絕不是岜南的!

  後面的人追得緊,頃刻間,已經逼到了柳今一身後,緊接著鋼刀從後猛地劈來。柳今一墊步錯身,那刀斜里切刃,居然半道劈向她的腰腹。

  是個用刀的好手!

  「哐當!」

  柳今一架刀格擋,她一晃身,後面那人就直逼過來,正是剛剛為首的禿驢。電光雷鳴,這禿驢頭頂幾道戒疤,在這霎時的光亮中極為醒目。

  「柳今一,」禿驢說,「還不束手就擒,以死謝罪!」

  「誰是柳今一,」柳今一回道,「我是柳今二。」

  雨迸濺在瓦片上,細密的像是在擂鼓。他二人又過幾招,這禿驢很厲害,又休養得當,正是一身猛力的時候,那鋼刀在他手裡勢不可擋,兩下就劈得柳今一虎口撕裂。

  酒勁早過了,衝勁又受挫,那股強壓的疲憊感一下就湧上來,柳今一的手腳都叫喊著投降,這是她最煩的那種敵手——野路子碰見真行家!

  禿驢知道柳今一疲累,刀使了十成力,柳今一一退再退,手裡的鋼刀在「砰砰砰」連撞中豁了口。雨太大,腳下的瓦片很滑,握刀的虎口又流著血,有幾個格擋刀差點脫手。

  此人難敵,不能久戰!

  柳今一餘力不足,在下一個閃避中腳下疾勾,這是個陰招,亂別人腿腳的,誰知這禿驢半點不慌,早有預料!

  難纏!

  雙方在屋頂來回,瓦片噼啪地往下掉,正膠著著,突然聽見「當」的一聲,柳今一的那把鋼刀斷了。禿驢搶占先機,直取柳今一的人頭。

  風聲倏地扯緊,另一側冷不防地冒出個紅影,趁他二人都沒防備,一個猛撲,將他們全撞入胡同!

  柳今一渾身骨牌亂響,跌進胡同剛要站穩,就被人當胸一把推開,她這才看清,那紅影是個人,還是個紅髮的女人!

  禿驢道:「你……是你!」

  龍博半撐著身,揚起鼻尖,在雨中嗅尋,她的目光略過柳今一,落在禿驢身上,那雙綠眼閃爍著森森冷意。

  找到你了。

  她無聲地做著口型,從地上站起來,手還扶著胡同的牆壁。

  禿驢當即吹哨叫人,甲兵從另一頭往這裡沖,他揮掉鋼刀上的雨珠,寒聲說:「狼女,為著你引出多少禍事,你竟然還敢出來!你來的倒好,柳今一,這下可坐實了你勾結戎白!」

  龍博咧開口,露出牙。她壓根兒不聽禿驢說話,在他音落前就撲了上去。禿驢倉皇應對,她路數詭異,就不像人,無論進攻還是退避都自有節奏,最關鍵的是那雙腿——那真是雙厲害的腿,極有力!

  甲兵沖至巷口,忽然竄出兩條巨犬,不分青紅皂地在人群中扯咬。柳今一正要把刀換手,見一團亂麻似的甲兵腳下鑽出個女孩兒。

  後面的刀劍亂砍,女孩兒機靈得很,一個前滾翻溜掉。柳今一今夜就沒怕過,唯獨這兩眼看得膽顫心驚,她刀換手,來不及給自己綁布條,箭步衝上去,先砍翻追得最緊的那兩個。

  大雨瓢潑,幾個胡同內外全是密密麻麻的甲兵。尤風雨爬起來,對那烏泱泱的人群舉起墨畫片:「好哇,你們打我,我就出一張獅迅疾柳時純!」

  骨牌叮哐響,柳時純提起她,在撞入敵群前道:「你給我換一張,我手麻!」

  第49章 聞斷腸

  「我出門就帶了這一張,」尤風雨腳沒沾地,把那墨畫片塞回懷中,「你可是我的必勝殺將,萬不能輸在這兒!」

  雨豆子暴躁地蹦跳,刀光劍影間,柳今一早已分不清濺上來的是雨還是血,刀柄滑不溜手,眼看黑鴉鴉的,風雨不透,她忽地鬆開尤風雨,把手抬到唇邊,連吹了三聲哨。

  這哨聲高亢尖銳,與禿驢方才吹的極為相似。夜黑雨大,哨聲乍然響起,後頭的甲兵辨不明情況,只當是禿驢在下令,便一個勁兒地向胡同里沖。

  胡同本就逼仄,幾十號人一窩蜂湧進來,反倒束起了自己的手腳,那些刀劍盾牌叮啷哐當地撞在一起,裡頭的人腳跟還沒站穩,就被後來的人擠向更裡頭。一場穩操勝算的圍捕,居然頃刻間成了線團打架。

  柳今一撈回尤風雨,朝牆上一推:「上去!」

  尤風雨獼猴似的靈巧,還是個翻牆狀元,有她助力,兩下就爬到牆頭,說:「你跟著我,有人接應咱們。」

  柳今一道:「狼女落單了。」

  「你放心,龍博姐不怕他們,她有法子脫身。」尤風雨四下張望,「快跑,再晚些這一片都要給他們圍死了!」

  柳今一翻上牆,底下人頭攢動,其他胡同里的甲兵還在往這裡擠,一群人活像溝渠里討食的狗魚,搖頭擺尾,群撲潮湧。柳今一兩耳轟鳴,她抬起小臂胡亂蹭著臉上的雨水,平日裡嫌輕的刀,這會兒卻重得像座山,把她整條胳膊都壓得打起顫兒。

  尤風雨拽住她的腰帶,叫道:「你精神起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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