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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昨天,她如往常一樣做實驗,發現自己的器材又被破壞了,幾個壞男生背地裡搗亂,往量杯里尿尿,這在過去幾年是經常發生的事。

  同學們投來微妙隱秘的注視,直到海茵出現了。

  他不由分說驅趕了他們,見到羅莎,湛藍的眼睛亮了亮:「你病好了嗎?」

  閣樓里囚禁的那段時間,海茵一直以為她是生病了,而且父母嚴令他不許跟學院那個奴隸說話,他很久沒出現在她眼前了。

  羅莎默默做實驗,一支接一支倒掉杯子裡的液體,不想理他。

  他又殷勤道:「羅莎,你想去看我打棍網球嗎,我給你金幣。」

  羅莎停頓了下,她掙那麼多金幣有什麼用呢,即便她有了金幣,還是會被奪去。

  「我不去。」

  海茵沒有氣餒:「那等你病好了再看看我比賽吧。」

  他是在跟一個奴隸說話嗎?

  羅莎看著他,冷聲說:「我對棍網球不感興趣,也不想看你比賽,你知道我是何塞的奴隸,所以不要輕易跟我說話了,免得舌頭被拔掉。」

  海茵咬著牙,衝動道:「我是為了你著想的,你這樣跟著何塞大人算是怎麼回事呢,等哪天你被他用膩了...至少我會好好對你的。」

  他的話不亞於鋥光水滑的輿論環境裡長的嬰兒起滿被細菌圍攻的疹子,極致惡毒下流。

  羅莎一言不發,把量杯里的惡作劇潑在他臉上。

  「你往我臉上潑的什麼東西?」

  「尿液,不知道是誰的。」

  海茵捂著臉跑了。

  羅莎事後靜靜清洗著量杯,他說得令她感到恐怖。

  一個奴隸來上學,貴族們卻視若無睹,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

  因為何塞。

  在上層眼裡,她是一件隨用隨棄的物品,如果失去了何塞的庇護,她也不可能恢復自由,反而會落入更殘暴兇惡的貴族手裡。

  何塞很簡單直接地讓她明白,除了待在他身邊,她哪裡都去不了。

  仿佛魔鬼主宰了她一生的命運。

  羅莎感到喘息變得疼痛,冰冷的空氣刺痛了她的肺。

  這段時間,她奴隸的身份走在校園裡,眾人皆知,然而卻沒有人敢當面質疑。

  大都會的風聲總是山雨欲來的靜默,沙龍宴會的風向徵兆悄然默變,腦袋精明的同學已經開始邀請她,請柬上的花體字標註了坐席最隆重的位置。

  羅莎沒有必要也沒有興趣參加這種聚會,但是依然無可避免地陷入權力織造的謊言裡。

  這種侵蝕是悄無聲息全方位的,某天她走在路上,發現街邊的鵝掌楸,很漂亮多停留了一會,財政大臣不知從哪裡打聽來她的喜好,為了討好她,特意在學院圖書館外種滿了鵝掌楸,這些樹幾乎是一夜間空降到學院的,在不引人注意,不發覺的時候,花開輝煌,猶如樹上鬱金香。

  這一切變故讓羅莎有一種鬱鬱寡歡的抓狂感,被這樣的極端裹挾,膨脹,厭惡,壓抑。

  她感到很不適應,但又有一種奇異的滿足,人性總是慕強的,虛榮心總是使得應對奉承朝拜時難以拒絕。

  當意識到這點時,羅莎明白自己已經無可避免地被滲透了。

  她只是一個人,一個已經被剝奪了教育權,工作權,和人權的人,而何塞背後是一個帝國。

  他可以主宰一切。

  可以讓她眼中倒映一切,唯獨沒有她自己的名字。

  「我真的不知道。」

  該怎麼與他那樣恐怖的魔鬼相抗衡。

  她感覺自己快抵擋不住了,不斷縫合心理上那一道道裂隙,恐懼、乖張、塌陷......越來越多,這就像一個無解的難題,給她足夠多的時間也無法解出,反而越陷越深。

  現在只要一看到何塞那張臉,腿就下意識發軟,羅莎感到很痛苦。

  她一直想追求自由,可在這樣的極權社會,從沒見到過真正的自由。

  如果有,如果存在,那到底是什麼?

  她慢慢把臉捂上。

  她平日裡悶悶倔倔的,如今忽然脆弱得像一張白紙,令麥克拉特手足無措。

  他很恐慌,牽著她的手,想擁抱她,可是又怕她反感,急忙說:「我們去散散心吧。」

  「可是還在上課。」

  「沒事的,校監年紀大了,記不住事情的。」

  羅莎從來沒有逃過課,麥克拉特拉著她一路跑,風在後面追,他們氣喘吁吁跑出了教學樓。

  麥克拉特用手帕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滴,兩人邁步走過學院巨大的英靈牆,這面標誌性建築仿佛是世界上最堅固的東西鑄造的,是崇高的精神智慧的凝聚,風雨滄桑,上面鐫刻了學院成立至今歷屆優等生的名字。

  羅莎停下腳步,目光向上檢閱,這種感覺就像身處神話中高聳入雲的英靈殿堂,恢宏遼闊,煮酒話聖賢。

  「在上面留名是很榮耀的事。」麥克拉特見她一直盯著書牆看,幾乎每一

  個就讀於大都會學院的學生都渴望在上面留名,這意味著名垂青史,足以供後世瞻仰。

  「拿了這次大賽的一等獎,會讓留名變得容易點。」

  羅莎對他的話聽得並不真切,她在浩如煙海的紛繁書牆上,發現上面的人名後面沒有一個第七區的後綴,整整百年,一個都沒有,這一刻,她感覺到了極致的孤獨,那些堅固的壁壘,她終生無法逾越的東西,連同牆上風吹日曬的文字變成了無數雙眼睛,灼灼逼視著她。

  她無望道:「怎麼能一個都沒有呢?」

  麥克拉特飛快想該怎麼安慰她。

  她忽然揉了揉眼,對他說:「你覺不覺得,那裡很像阿拉伯數字七?」

  麥克拉特想說不可能,但見到她手指的地方,也驚住了。

  儘管那一塊凹陷很像風雨腐蝕的痕跡,但確實更像被人為的刻意抹去。

  而且,他又著重確認了,那個名字比二十年前聖賓葉的後綴更靠前,在它之後,是他的哥哥。

  「這裡曾經應該有一個人的名字。」羅莎喃喃著,而且是來自第七區的名字。

  麥克拉特果斷否定:「如果有抹去的先例,一定會被記載的。」但事實是,學院並沒有披露過相關事情,師生們也從來沒聽說過。

  羅莎忍不住去伸手撫摸這面牆,冰冷的石質固體讓她的手變得很涼,但她還是踮著腳努力去夠那個地方,口中不停念著:「是有過的。」

  「噓,小心點,這裡是聖地,你這樣被看到會扣學分的。」

  麥克拉特制止了羅莎的行為,他把她強行抱開了一點,他知道這些天裡有很多雙眼在不懷好意盯著羅莎,自從第七區被毀,奴隸法案出台後,她的身份便成了奴隸,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把她抓走。

  宴會上的腐爛貴族們總是偷偷在私底下議論哥哥什麼時候會把她拋棄,然後......

  一群混帳,就算哥哥不要了,也輪不到他們。

  麥克拉特憤憤不已,他冷冷掃視四周,有路過的男生一直在看她,麥克拉特不動聲色擋在她身前。

  羅莎在書牆前陷入沮喪中,她數了數行數,發現那個凹陷的位置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

  二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個第七區的公民,把名字印在了牆上,但隨後又被抹去。

  她心情沉重,身旁有一個滿頭捲毛的老頭呼呼跑過,跑得風馳電掣,是學園裡赫赫有名的瘋子教授羅素。

  他是學院任職時期最老的教授,罹患老年痴呆症,精神也有問題,偶爾神志清醒,但大部分時間都在發瘋,經常跑到教室講台上刷刷刷謄寫公式,寫的那些東西常人看了都很是費解。

  「羅素教授還是這麼瘋啊。」麥克拉特不禁感嘆道。

  「我的包。」羅莎手裡一空,發現自己的包被瘋教授奪走了。

  麥克拉特聞言去追,他身高腿長,跑贏一個年邁老人綽綽有餘,很快把包給羅莎奪了回來。

  「你看看少沒少東西。」

  羅莎看了下,倒是沒少,但她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發現了一行奇怪的代碼,看上去像是瘋教授急吼吼畫上去的,其中有幾個字母是LMWY。

  羅莎撓了撓頭:「這是什麼意思?」

  麥克拉特只是掃了眼,認為這是教授胡亂寫的,不以為意。

  羅莎跟麥克拉特說了謝謝,準備去圖書館為論文複賽的事查資料。

  「羅莎。」她轉身時,麥克拉特叫住她。

  羅莎回頭。

  「不算。」他忽然這樣說。

  「什麼不算?」

  「不是你問的嗎,如果不花他的錢,是不是就不算被...買。」他抬著下巴,很平地望著羅莎,「我的答案是,嗯,那就不算,你覺得不算就是不算。」

  不知為什麼,聽到他這樣說,羅莎眼眶濕熱了。

  麥克拉特認真看著她的眼睛:「其實你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我們每個人都是隨波逐流的,不是嗎?在宇宙里,在地球上,在人類世界,因為我們都是時代的分子。」<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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