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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衛反應也快,奪刀被躲過一次,不會躲過第二次。

  他把朱煊手一彎一撇,刀奪下,一腳踢遠。

  外面的警察也進來了。

  朱煊見自己再無退路,他滿眼猩紅,不依不饒,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看見春好,看見他們如此關心彼此,他怪異一笑,困獸之鬥似的快速伸手,抓住春好衣服,把她往懸崖的方向用力一甩。

  觀景台的欄杆只有半人高。

  春好被大力一推,她上半身仰下去:「秦在水!」

  秦在水心臟驟縮:「——好好!」

  他顧不上自己的手,立刻去拽她。

  他拉住她的那一瞬,春好摸到他溫熱的血液;朱煊卻低低一笑,看向一旁驚魂未定、離自己最近的范鳳飛,他嘶吼一聲,忽而抱住范鳳飛的腰就往山崖墜下去。

  「總得死一個!」他癲狂地笑著。

  警衛立刻去拽人。

  朱煊被勾住,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范鳳飛往欄杆外一推,邊上的警察上來將朱煊死死控制住。

  「——啊!」

  范鳳飛的殘影從秦在水眼前掠過。

  他拉回春好,卻看見即將墜下去的范鳳飛。

  秦在水再度回到了那天黑色的大雨里。

  范叔的話還在他耳邊——

  「讓秦總先走!」

  「讓他先走!」

  「他走更有用!」

  秦在水咬緊牙關,顧不上喘氣,顧不上疼痛,顧不上一切,他一步過去,最後關頭,他緊緊拉住范鳳飛的胳膊。

  范鳳飛身體都墜在欄杆外,他看見秦在水抓住自己。

  他低吼著「啊」了一聲。

  秦在水拉住他,後腦的傷口瞬間刺痛,他臉色痛苦,卻又緊咬下頜把他拉上來。

  成年男性的重量,那樣厚、那樣沉。醫生叮囑過他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提重物。

  警察摁住朱煊,警衛立刻過來接手,替秦在水拉過范鳳飛。

  春好也趕緊過來,拽住范鳳飛的另一隻胳膊。

  後面警察給朱煊扣上手腕,更多人來搭手。

  范鳳飛被拉了上來。

  秦在水見狀,慢慢脫力了,他大口喘氣,後腦仿佛要被什麼鑽開一樣。

  他劇痛難忍,後退兩步,差點栽倒。

  春好驚跳,趕忙去扶他:「在水!」

  「好好……」秦在水伸手捏住她胳膊,他下頜緊繃,渾身冷汗,「讓他們叫救護車,快……」

  春好心驚,她顫抖著往回大喊:「秦在水受傷了!快叫救護車!」

  警察驚訝,趕緊打了電話。

  春好轉回來,她伸手捧住他臉頰,「是不是西村那次,留下的傷?」

  她眼淚奪眶而出,再次面對這個話題,卻是這樣的時刻。

  「好好,沒事……」秦在水艱難搖頭,他身體越來越重,所有的重心都落在了她身上。

  秦在水緩慢舉起手,摸不到她後腦勺了,只能摸到她肩,他手心的血漬染到她衣衫上。

  「別擔心……」他說。

  春好搖頭,不知怎麼接話,也不知是該讓他坐下還是繼續站著。

  他整個人的重量都靠著她,她骨骼被他擠壓著,一動不能動,他疼得完全挪不開步子。

  他呼吸隱忍而低顫,脊背彎著,下巴也埋進她頸窩。

  他額頭全是汗,手狠掐她肩,仿佛要把她捏碎。

  春好被他掐得疼,咬牙不吭聲。

  「我真後悔,」秦在水嘴唇發白,他手臂也隱隱抽搐,「我那天應該和你一起走的……」

  春好聲音染了哭腔:「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說過了!」

  他呼吸低沉而熾熱,卻又如水面的浮萍,即將消逝一樣。

  「你別睡!在水,你堅持一下!救護車馬上來了。」春好環住他背,卻不敢大力抱他。

  她輕喊,「你說以後都和我一起走的!還說要和我一塊兒去度假的呢。」

  「嗯……」

  秦在水痛苦地呼吸,說完,輕闔上眼,捏在她肩上的手也垂了下去。

  第90章 春水「好好,來。」

  [我終於也成為,和你並肩而戰的那個人。]

  -

  現場警燈閃爍,腳步匆忙。

  朱煊落網,附近巡邏的警車都來了。

  邊上還有東村的村民和遊客在看熱鬧。

  范鳳飛被扣上警車的時候,目光還看著秦在水的方向。

  他

  淚水模糊。

  他這些年的怨恨,或許早已不是當年的意外,而是自己不斷疊加的不如意罷了。

  救護車也來的很快。

  秦在水被緊急送往東村衛生院。

  但衛生院條件不高,做不了顱內急救工作。

  蔣一鳴給老爺子打了電話,又請示扶貧辦和宜城市政府,請求從宜城軍用機場,用直升機把人轉運去北京。

  警車一路爆閃開道,救護車很快上了高速。

  兩邊是黢黑茂盛的山體,偶爾山谷間閃過零星燈光。

  窗外看不清夜色,玻璃倒映著她佝僂的身體。

  春好坐在救護車後廂,秦在水躺在移動病床上,眼睛闔著,正處在昏迷里。

  護士給他注射了甘露醇,也清理了他手上的傷口。

  白燈下的秦在水,五官依舊英俊,但他臉色蒼白,人也虛弱,眉頭還一直蹙著,仿佛處在巨大的痛苦裡。春好想給他撫平眉心,卻又擔心碰他一下,會讓他更加難受。

  她想到剛剛他靠在自己身上,手滑落下去,她的心也跟著一塊兒墜下去,摔得血肉模糊。

  她從沒這麼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春好緊咬唇瓣,守著他,看著他的臉,牢牢攥住他的手。

  春好察覺到他嘴唇越來越白,手心溫度也變低了,她怎麼焐都焐不熱。

  她著急,摸摸他臉,也是冰涼的。

  她低喊:「他為什麼體溫這麼低啊……」

  護士安撫說:「打了藥,降低體溫了,能減少顱壓。」

  春好這才點頭,她吸吸鼻子。

  「他是腦出血嗎?」她抬頭問護士。

  「是腦挫裂傷。」護士給他指了一下秦在水耳朵後上方,隱藏在髮絲里的小疤痕,「你看,病人頭上有鑽孔的傷疤,看樣子有三四年了。」

  春好怔然。

  三四年,那就是西村村民綁了自己,朝他示威的那次。

  她一直不敢回憶那一晚,可他的身影好像又還在眼前。

  「病人恢復期沒有修養好,他是不是經常頭疼?」護士問。

  春好泫然點頭:「對,他工作很忙,時不時頭就不舒服。」

  「那就是了。」護士說,「腦挫裂傷雖然只用住院一個月,但後續恢復期很長,過度勞累、劇烈運動都會導致病情反覆。他剛剛不是還把人拽上來了?」

  春好嗓子有刀鑽過,心頭一片絞痛。

  自己和他同床共枕這麼久,從沒在這上面留心過,她一直以為就是他看文件太累了。她每次樂呵呵給他揉太陽穴,總是羞澀而期待地被他反撲住。她一直以為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情-趣。

  「啪嗒」。

  春好眼淚滴到秦在水手心裡。

  她趕緊抹掉。

  但她鼻子那樣酸,淚意也止不住。

  她擦擦眼,又去擦他手心的水珠。

  那手卻忽而輕握住她。

  春好一愣,抬眼,秦在水不知什麼時候半睜開了眼睛。

  因為顱壓偏高,他清黑的眼底血絲很明顯。

  秦在水:「好好……」

  「在水,」她見他清醒,心一喜,趕緊湊過去,板凳也不坐了,蹲在他胸膛邊。

  「我在呢。」她說。

  「哭什麼?」秦在水說,「不疼的。」

  「我沒哭。」春好抹一把眼角,依舊嘴硬得不行。

  她眼巴巴沖他一笑,眼睛清瀅極了:「我真沒哭。」

  可惜笑得比哭還難看。

  秦在水被她逗樂,似乎想抬手,但後腦仍疼痛不已。

  春好立刻握住他手,把他手心貼著自己的臉蛋,他手心冰涼乾燥。

  他一路時而清醒,時而昏睡,朦朧里,他只覺得手心又燙又濕,像被什麼東西烙出水泡一樣。

  秦在水卻想起很久遠的一個瞬間。

  他把得了瘧疾的她從西村抱出來,一路去縣醫院的路上,黑夜、遠山、燈光,他也是這麼陪著她,安撫她。

  秦在水沒想到這樣的場景,會重現在今日。

  他喉結動一動,輕輕拉拉她,春好立刻貼得更近。兩人臉都湊一塊兒,像平常親熱的時候。

  秦在水緩了緩,說話太費力氣。

  他低聲:「范鳳飛說,朱煊讓他錄了視頻,說我用基金會斂財。」

  他眉頭蹙著,說得很緩慢,「我之前讓一鳴整理過,我國內外的私人資產和納稅證明。以防萬一,要是朱煊留了這一手,一定會引起輿論關注。到時候就公開我的私人財產,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基金會中斷。」<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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