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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好心臟一抽,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從合唱結束後,沒有一件事是好的。她徹底失去了秦在水的消息,連同她自己也成了茫茫大海上失去信號的小船。她都不知道,沒有了他,自己該怎麼辦。

  黃詩吟當然知道她在想誰,她摸摸她背:「而且,好好,你不讀書,以後又怎麼去見他呢?」

  許馳微怔,他再次從她們嘴裡聽見了那個「他」。

  他看著春好蹲在那兒瘦削的模樣,本來想說點什麼,但微微張嘴,他發現自己胸口像被什麼堵住,難以紓解。

  三人看著長江,無一例外,各懷心事地沉默下去。

  -

  吹了一個多小時的風,春好得回學校了,許馳和黃詩吟也各自回家。

  三人走去公交車站。黃詩吟的車先到,她抱了春好一下,揮手上車。

  春好也朝她揮手,一直目送公交車遠離,她才放下胳膊。

  她一邊轉身一邊問許馳:「你怎麼回去?我等你回家後我再回宿舍。」

  許馳卻盯著她,一言不發。

  春好走出幾步,發覺人並沒有跟上,她疑惑回頭,看見許馳仍站在原地。

  他站在公交站牌下,兩人拉開兩三米的空地,顯得有些對峙和彆扭。

  春好:「你怎麼不走?」

  許馳看見她那雙乾淨清瀅的眼睛,他還是鬆動,提步走到她身邊。

  認識三年了,他已經高出她一個頭,也不再是從前解放路上因為賣報紙一言不合就開吵的小屁孩。

  兩人重新並排。

  春好這才轉身,又問:「你怎麼回家?」

  「我媽來接我,馬上就到校門口。」他撇撇嘴。

  春好點點頭。

  兩人又從車站返回校門口。

  五點半了,天色灰藍下去,街邊賣頂頂糕的攤販熱氣騰騰。一高一矮的身影隱沒在傍晚的車流里。

  「我發現了你的一個秘密。」許馳憋了一路,終於開口。

  春好看向他。

  許馳:「你是不是喜歡你的那個資助人?」

  春好心跳一僵。

  只一瞬,她睫毛極細微地動了動,雙手仍舊平靜地插在校服口袋裡:「和你沒關係。」

  「有關係。」

  許馳走近一步。他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他不止一次見她頻繁地跑學校收發室,見她笑著笑著就開始出神。

  他甚至有些嫉妒:「我們是朋友,每天一起吃飯下課放學。朋友就應該坦誠相對!」

  春好則別過腦袋:「我不知道。坦誠不了。」

  許馳卻執拗:「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他?」

  春好盯著馬路牙子,身體有種被戳中的抽疼,她鴕鳥似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你說呀?」許馳緊緊盯著她。

  「我說了和你沒有關係!」春好抬起頭,也有些激動,「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為什麼要對你坦誠?」

  「可我……」

  許馳微微咬牙。他看她站在自己面前,卻又不敢說清楚自己的心聲,怕她知道自己喜歡她後再也不和自己玩了。他覺得這事她做得出來。

  許馳看她倔強的小臉,知道她生氣了,她一生氣腮幫就會鼓起來。

  他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換成:「……可我們不是朋友嗎?」

  春好只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我們是朋友,但不代表我要一五一十和你說我自己的事。」

  身後,馬路邊有車停過來,是一輛白色轎車。後車窗降下,裡面的人是許馳媽媽,正在喊許馳上車。

  許馳心口梗著,面上可憐又難看。

  他聲音微低,也很賭氣:「你就是喜歡他。還不願意承認。」

  春好眼睛睜大,卻又一時找不出話反駁,「你……」

  許馳沒再說話,他逃也似的上車了。

  -

  春季開學,再遇見許馳的時候,兩人都沒提起上次的事。

  春好卻開始時不時走神。

  喜歡他麼?

  春好看向教室窗外的長江,並不清楚自己對秦在水是什麼樣的感情。只是每次想到他,想到他在西村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她都有點兒心疼而已。

  而她越疼,就越想靠近他。

  一直到中考結束。

  那日,春好拿著畢業證和成績單回了一趟西達縣,準確來說是西達縣的幾個領導想她回來拍一張合照。

  畢竟她中考考了宜城市前十名,也算西村教育扶貧的一個成功案例。

  春好坐了五個小時的大巴,到了西達縣縣政府門口。

  她從車上下來,看見有幾個穿白衣黑褲的公職人員在等她。

  為首的是個穿短袖襯衫的老伯伯,在陽光下曬得有些模糊不清,卻最先小跑過來。

  春好定睛看了看,意識到這是誰:「村伯伯!」

  村支書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幾道,眼光笑而濕潤:「我們浩兒變化好大,村伯伯差點都認不到了。」

  春好趕緊說:「認得到。我相又沒變。」

  「相變了。變漂亮了。」他抬手習慣性揉揉她頭頂。

  春好抿唇一笑。

  村支書是今早特地從西村下到縣裡來見她的。他接過她手裡的包,領她往縣政府裡面走:「在外頭學習辛不辛苦啊?」

  「不辛苦。」春好搖頭,「比在屋裡頭鋤田好。」

  村支書笑,對她從來不吝誇讚:「我們浩就是乖,現在又長大了,頭髮也剪得好看,人也標緻,學習又好,看起來又乖又靈性。」

  春好嘴角動了動,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起小時候村支書也是這麼誇她,誇她會幹活、會鋤田,夕陽西下里,她就這麼背著竹簍,簍里的鋤頭叮噹響,她聽他一邊誇讚一邊打著手電筒把自己送回家。

  春好被他帶到幾位縣領導面前握手、合照。

  近年來扶貧越來越受重視,她作為西達縣教育扶貧的一個重要成果,都被寫進縣裡的報紙上了。

  春好嘴角笑得有些僵硬,鏡頭閃爍,餘光里看見某個人的白襯衫微晃,她下意識往縣政府的國旗杆下看去。

  不是秦在水。

  攝影師提醒再來一張,叮囑她腦袋不要動。

  春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鏡頭。

  拍完照,又有麵包車開進縣政府。村支書告訴她:「你爸也被叫過來了,一起拍個照。你不要和他吵。」

  春好卻瞬間警惕,抓住村支書的袖子:「他是來把我帶回去的?我後頭還能繼續讀書嗎?」

  村支書大手一揮,唬了一句:「村伯伯在這裡,哪個敢妨礙你讀書。」

  春好鬆口氣。

  前面春強從麵包車下來,踩著雙軍綠色的鞋子,褲子有些邋遢,帶著泥點。

  春好記憶里對父親的畫像是缺失的,她每天晚上鋤完田回家都會躲著他,怕遇見挨打,黑黢黢的土房裡她也看不清他的樣子。

  春強看見春好站在村支書身邊,搖搖擺擺走過來,嗤了一聲:「好得很,是大學生了,只怕是連你爹都不認了。」

  春好轉過頭去看別處。

  春強手指著她:「老陳你看她,一個女伢讀么子書,讀來讀克連老子都不認了,老子當時就不該讓那個姓秦的把她給帶走。要是留屋裡頭,她現在早乖乖嫁人搞事了。」

  村支書撥開他手,「你腦子是不是不清白?你還想哪樣?」

  他警告:「春強我今天把話跟你放這裡。之前聚眾信-訪的事別以為我找不到是你搗的鬼。你們把人家舉報回北京接受調查,搞得現在沒得一個社會組織敢來這裡開展工作。以後可再沒得哪個菩薩來跟你們送錢、送工作,還送伢出克上學……」

  春好聽見這番話,大腦空了一瞬。

  「舉報?」她喃喃,回頭看向村支書。

  村支書還在教育春強。春強扯著個臉根本不聽,但礙於這是縣政府,他不敢發作。

  邊上攝影師又過來了,要最後照張大合照。

  春好被人帶去靠中間的地方。

  夏日陽光照在縣政府門口翻新

  的水泥地上,有些刺眼,春好努力眨一眨,緩解陌生的酸脹。

  終於全部結束,領導們寒暄著離開了。

  春強知道春好不會跟她走,現在她已經不屬於他的私人財產。

  他又看眼村支書,村支書瞪他一眼,他「嘁」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縣政府門口空曠下去。

  村支書轉向春好,想要帶她在縣裡吃餐飯。春好搖搖頭拒絕了:「我還得趕回克,晚上要給人看店。」

  現在她初中畢業,宿舍住不了,她又不想住福利院,便在批發市場找了工作,白天幫人進貨,晚上則給一家二十四小時藥店做收銀看門,順便在摺疊椅上打盹。

  村支書見她堅持回去,也不挽留:「對了,這裡有封信,是給你的。」

  春好眼皮一跳,立馬抬頭,脫口而出:「是秦在水的信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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