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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他們走遠,沈顯海放鬆了下來,他從兜里掏出來打火機,又用煙盒碰了碰沈祝山,給他讓煙。

  沈祝山心裡正翻江倒海,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湧現在心頭,他伸手用力給他推了回去。

  沈顯海不怎麼在意地收回來,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塞進嘴裡,還說:「你小子還挺機靈。」

  沈祝山聞到沈顯海身上傳來的酒臭味,他重新開始喝酒了。

  兩人走回家裡,沈祝山看著破了一個大洞的門,等走到堂屋,他把書包往地下一丟,終於爆發一樣:「你又幹什麼了?他們為什麼會找到家裡?!你不是說你在外面賭那個賭場被端了嗎!」

  「大半夜的我說你個小兔崽子亂喊什麼呀!你想把他們再招回來是不是?」沈顯海伸手把菸灰抖了抖,臉上的溝壑很重,這會兒心裡也是煩躁:「這是外頭的人,這就是咱們溪縣的。」

  「前幾天跟廠里幾個人吃飯喝酒,喝了酒拉我們去咱們這摸了幾把……」

  沈祝山腦子裡「嗡」地一聲,「那怎麼辦?」沈祝山眼皮跳得更厲害了,他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看著不說話的沈顯海,心裡頭跟沉了一塊石頭似的,「我問你那怎麼辦?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高三了!」

  沈祝山閉了閉眼:「你不如從一開始別回來!」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屁用!」沈顯海是經歷過太多風浪的人,縱橫酒桌賭場,是個老油子,沒臉沒皮又心理強大,雖然這事是有點棘手,但是哪次不棘手?

  沈顯海用斷了兩根手指地那隻手,顫顫巍巍接過煙,吐出來一口:「大驚小怪什麼?」

  他看了沈祝山一眼,甚至還想批評他兩句:「要不是你這摩托車不讓賣,我手裡要有錢也用不著跟他們這群人借,還催我的債……」他嗤笑一聲:「讓他們等吧!」

  沈顯海老鼠一樣狡猾,借了債玩過了癮頭,就開始跑路,最危險的一次被抓到剁了手指,他跪在地上磕頭說下次一定還,催債的竟然信賭鬼的話,沈顯海別說得了十天的期限,得了半天他也是一定是要溜的。

  沈祝山幾乎忍無可忍,聽他不知悔改,還在這裡擺這副風輕雲淡的姿態:「你不是說你金盆洗手了嗎?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話!你能拍拍屁股走人,你有沒有想過我?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我真是倒了八百輩子霉攤上你這麼個……你怎麼不…」

  「你說什麼呢!我可是你老子!」沈顯海上去就是一個大巴掌兜臉扇了過去。

  沈祝山這回沒躲,沈顯海的手勁不小,一下下去沈祝山的臉迅速地腫了起來,他站在那裡用恨得通紅一雙眼:「你直接把我打死了事。」

  沈顯海看著他的眼,眼睛裡的恨意,他緩緩收回了手。

  「哎。」沈顯海跌倒一樣坐了下去,不得不承認,他這次失誤了,他懷疑那天吃飯的酒里有東西,也懷疑那天有人出老千,懷疑賭場和廠里的一些人有勾結,但是這個場所里就是這樣魚龍混雜,沈顯海是癮頭大,但是他不在家裡玩,沒人能找到這裡。

  他看著沈祝山,記得他這個兒子跟他早逝的妻子長得有點像,但其實讓他現在想妻子的樣子,也想不太起來長什麼樣了,他又看看沈祝山,平時跟自己喊喊嚷嚷的,大逆不道的不孝子,結果碰到外人就嚇成這樣了,可怎麼說呢,這也是他老沈家的獨苗了。

  沈顯海外頭欠下的孽債太多,知道他招惹的這些人里有哪些是亡命徒,萬一要是被誰發現他沈顯海還有一個兒子,那……

  沈顯海總不能絕後啊。

  「你去你同學家住一段時間吧。」沈顯海坐在凳子上,煙霧模糊了他的臉,他說:「這事我會解決。」

  第61章

  儘管孔洵對沈祝山很善變這件事一直深有認識,但是也從未想到,沈祝山對他的喜歡能這樣短暫。

  或許不過用很久,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沈祝山恐怕會連自己對孔洵告白過這件事也忘記。

  焦灼感驅使著孔洵必須要做點什麼,在臥室里踱步轉了幾個圈,最後他的腳步停在了垃圾桶旁。

  以一種保存證據的心態,有著深度潔癖的孔洵皺著眉蹲下來,把垃圾桶里的撕碎的碎紙撿了出來。

  孔洵用了一個晚上把它拼湊整齊,用膠帶粘好了。

  而想到喜歡過這麼多人的沈祝山到現在才十八歲,依照這樣的速度,後面還要不知道要繼續喜歡多少個,在十八的青少年時期,到後面青壯年時期他的求偶欲望可能會愈加強烈,促使他孜孜不倦地求偶。

  孔洵理解的,這是一種本能,而且人類本身就是一種群居動物,之前的時候是他考慮不周,特別是他現在認識到沈祝山身邊的位置里,除了伴侶具有唯一性,兄弟朋友夥伴同學都是可以很多個。

  孔洵與沈祝山的戀愛很顯然是不得不談的,在把那盤光碟看了幾遍之後,孔洵熟知了成為同性戀的關鍵技巧和必要手段,而現在要解決的只剩下沈祝山身邊唯一位置的多變性。

  儘管不合時宜,可能沈祝山都已經從這段感情里走出,但是孔洵還依然沉浸在思索他與沈祝山的關係上。

  隔著一個過道,這天他發現驚訝地發現沈祝山竟然在數學課上睡覺了,這本來是他必聽的課。

  課間的時候,苟袁和他說話,雖然他還神情淡淡地搭理,但是孔洵還是直覺地察覺到了他哪裡不太對。

  看起來是不太有精神,煩躁,還有不安。

  沈祝山昨晚從家裡走出來之後,沒有去找任何一位同學。

  沈祝山一直以來很少跟他的兄弟們提家裡的事,儘管他們也都應該能夠察覺到上學時期一直要靠打工維繫生活的沈祝山家境一定不怎麼樣。

  沈祝山可能在這一塊是有虛榮心,只想享受崇拜的目光,卻不想被同情。

  這麼久以來強撐著和普通同學一樣已經耗費了他很大力氣,正值學習的緊張關口,沈祝山不想要打擾,也不想要麻煩別人。

  走了幾百米,沈祝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心中一凜,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孔洵。

  「你怎麼不回家?」孔洵跟在他身後,這樣問。

  沈祝山盯著他,起疑地問:「你跟蹤我?」

  這條路不是回孔洵家的路,也不是回永福巷的路,沈祝山走的時候心思雜亂一直走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走到了哪裡去。

  孔洵回答說:「我看看你。」

  沈祝山冷笑一聲說:「看我幹什麼?在學校你沒看夠?」

  孔洵卻不管他語氣很沖的話,靠近了他,湊了過去,然後吸了吸鼻子,他聞到了一股汗水濕後冷風吹涼後的味道。

  這味道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是好聞。

  孔洵很快判斷出來,沈祝山昨天沒換衣服。

  孔洵眼珠子微微動了一下,他又問了一遍:「你怎麼不回家?」

  「關你什麼事!」沈祝山不耐煩地說。

  孔洵打量著他的臉,發現沈祝山避開了他的視線。

  看起來是不能回,為什麼呢?

  沈祝山看起來不想說,但是也沒讓孔洵滾,孔洵朝他伸出手,摸向沈祝山垂在腿側的手,孔洵說:「你的手很涼。」

  沈祝山的手緊緊地攥成一個拳頭,摸起來很僵硬冰冷,像摸過一顆表面嶙峋的小石頭。

  孔洵的手張開,握住了他的手,沒有再追問了,拽了他一下:「那先回我家吧。」

  沈祝山站在那裡沒有動,低著頭,很沉默。

  孔洵哄他一樣講:「和好吧,我以後不亂發脾氣,很聽你的話。」

  他又微微用了一些力氣,拉沈祝山的手,沈祝山的手緩緩鬆開了一些,被孔洵牽住了。

  沈祝山終於動了。

  晚上,沈祝山在孔洵家裡洗了澡,出來的時候看到孔洵在抱著一床薄被進來了。

  孔洵看著他說:「這幾天家裡沒人,我有點害怕,一起睡吧。」

  寄人籬下的沈祝山沒有多說什麼,自覺地睡到里側,貼著牆躺下了。

  「是發生了什麼嗎?」

  沈祝山擺著沒什麼表情的一張臉,說:「沒有。」

  孔洵說:「好,不想說也沒有關係。」語氣一轉卻又勸告一樣說,「不過為了你下次考試後的心情,數學課最好不要再睡覺。」

  沈祝山閉上了眼,沒有接話。

  他是很愛面子的人,觸及自己弱勢的隱私,對任何人都很難開口。

  孔洵聽到他呼吸平穩,以為他不會再和自己交流,就要這樣睡著。

  不知道過去多久,孔洵才聽到沈祝山有點沙啞的聲音。

  「是我爸。」

  孔洵聽到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儘管在他認為沈祝山的生活里已經是處處是風險,不過這個最大的風險以及風險的根源還是沈顯海。

  「他欠了很多錢,我不知道具體是多少,我沒敢問,催債的找到家裡來,這麼多年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他說他會改根本不會改……」沈祝山深吸了一口氣:「他讓我別回家了,但是他這次是借的溪縣的高利貸,他們要是想找想打聽總能找到我的,這地方就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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