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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08精修完畢

  第37章 番外

  番外:彩虹雨, 檸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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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9月15號,晴,但下了太陽雨。

  趙懸已經三天沒合眼了。

  腿上的疼痛讓他無法安睡, 細細密密的針角在他的身上打孔。幸好這幾日晚間有月亮,隱藏在雲下的星星也露了臉。他靠在窗邊,從一數到九百九十九。整片黑夜都要顛倒,才能讓他不想她。

  胖子過來的時候, 他在洗漱。

  胖子,也就是曲志鵬, 是趙懸為數不多的舊友,之前在平水縣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你幹啥呢!」胖子急吼吼地把飯盒放下,過去攙他,「怎麼不等我過來,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咋刷牙洗臉刮鬍子哦。」

  胖子一隻手能握住趙懸兩條胳膊, 趙懸不能長時間站立,他的胳膊陷在胖子手心一直都在發顫。

  「寫個東西。」趙懸擦了擦臉, 看著鏡子裡瘦削的自己, 自嘲了一聲,「總不能邋裡邋遢,寫出來的東西都是臭的。」

  「要比這自欺欺人, 沒人比你厲害。」胖子雖吐槽,但還是順手幫他颳了鬍子。

  短短一個月,病房裡來了六個, 走了五個。剩下一個趙懸還在強撐。化療早就停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止痛針一天兩次都不起效果。趙懸笑著打趣醫生, 鋼鐵之軀馬上就要練成了。

  病房裡再沒來新的病人,趙懸也落得清淨。

  胖子把護士站的摺疊桌搬過來,讓他趴在上面寫字。

  胖子坐在旁邊給他拌飯,偷瞄了兩眼,嘟囔道:「你這字跟狗爬似的。」

  聽到這聲,趙懸也不知道想到些什麼,笑了一下,認了:「是很難看。」趙懸把剛寫好的一張舉在陽光下看,搖搖頭,「都不像我的字了。」

  他的手沒有力氣,護士站又只有油性筆,寫出來的字連綿且歪七扭八。胖子呵呵一笑,「給你語文老師丟大人了。」

  趙懸寫寫停停,中途還吃了點東西。寫完那封信,已經是晚上七點。

  胖子幫他把信裝起來,問:「什麼時候寄?」

  這回輪到趙懸開始沉默,許久,他接過信:「沒想好,有可能不會寄。」

  厚實的信封在他手裡,沉甸甸的,還挺像她手的重量。

  「哥,不寄你寫一下午,寫給我看啊?」胖子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和他嘮起來,「給個准信唄,咱總不能帶著遺憾走。」

  趙懸垂著頭,眼神虛無縹緲落在桌上:「其實我沒遺憾。」

  胖子不語。

  「我知道那份情意存在過,不會死不瞑目。」趙懸看了一眼胖子,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這麼大的人哭什麼。」

  胖子野蠻地擦掉眼淚:「沒哭。」

  趙懸也沒說什麼,只是將那封信壓在了枕頭底下。胖子又陪他說了會兒話,九點多,羅瑜上來了,叫胖子一起回學校。

  「門禁到了,我回去了啊。」胖子給他蓋好被子,又把鞋子放端正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宿舍電話你知道的。」

  「好。」趙懸招招手,「快回去吧,等會門禁時間到了你又要罰寫樓規。」

  枕著那封信,趙懸前所未有的心安。

  入夢時,他看見了文喜。

  胖子是翌日早九點接到的醫院電話。在這兒之前,他收到一條簡訊。

  簡訊來自深夜,被藏進了垃圾箱。上面絮絮叨叨了很多事情,包括趙西西此後的學費、生活費的明細。唐川找了媳婦,人家見不得他有拖累,多方桎梏下,只能將襁褓里的嬰兒交給了趙懸。趙懸更是沒辦法,索性最後那些死貴死貴的止疼藥沒用,全攢起來給趙西西當學費了。

  胖子趕到醫院。

  趙懸叫不醒了,但還剩了口氣,醫院也沒辦法決定,只能叫他來。

  畢竟趙懸的聯繫人,從頭至尾只有胖子。

  曲志鵬害怕,羅瑜請了假陪他趕來醫院。

  曲志鵬也見過很多遺留之際人的相貌,無一例外都是乾枯的、瘦削到骨頭凸起,五官在枯骨上紮根,像是要生長出死亡的花。

  趙懸似乎不這樣。

  甚至可以說,沉睡不醒的他,比等待死亡敲響家門的他,更為生動。他雖不醒,五官卻過分柔和。不再像先前那樣是個毛頭小子。他嘴角還有些淺笑,興許是在做一場淋漓美夢。

  「做什麼夢呢,笑成這樣。」雖然知道這句話無人回答,但曲志鵬仍舊開口了。

  他坐在趙懸病床側面的矮凳上,看著他起伏微弱的胸膛,不由開始自言自語懷念起剛認識那會兒的場景。

  「行啊你小子,老早就享福去,留我們在這兒開始內卷。卷學歷卷資歷卷家庭背景。」

  「咋的,想嘲笑我?你一向知道的,我胸無大志,張口閉口就是吃喝拉撒睡。」

  「還沒問你昨天那封信怎麼處理。」

  曲志鵬一直盯著他胸口看,不知過了多久,本就脆弱的起伏變得緩慢。羅瑜眼神尖,看見了枕頭下的信封,戳了戳曲志鵬。

  曲志鵬拿了出來,信封一起滑落在地上的,是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雛菊掛墜。如果不是重新染了色,很難看清那是什麼品種的花。

  「好啊你,偷偷做手工。」曲志鵬盯著掛墜看了半晌,最後了放進信封里,「掛件也是給她的?你這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瓊瑤劇看多了。」

  「信我替你決定吧,寄出去。咱不留遺憾。」曲志鵬摸了摸趙懸搭在身側的手,已經開始失溫,「這輩子有點苦哈,下輩子……不說下輩子,接著做你的夢吧,夢長點就行了。」

  今日又下彩虹雨。

  雨停了,一望無際的天,是酸澀檸檬的黃。

  濃濃橙色攪拌的夕陽,摻雜著落日最後的弧光,在跌倒進地平線的最後一刻,有秋天的落葉飄進趙懸的窗台。

  還是一片嫩綠色的意外。

  世界驟然寂靜。

  曲志鵬抬眼看過去,那是一條生命的長直線。

  2010年9月20號,暴雨。

  文喜和舍友出門慶生的計劃落空。

  宿舍里悶熱不堪,廊上七七八八的宿舍都把門打開了,濕冷的空氣擠進房間,吹散了一點心焦。

  「西西,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麼難看?」張瑋盯著文喜的臉看了半晌,最後放下手上的毛線來摸她的額頭,「靠,你快煮熟了!」

  張瑋頓時站起身來,叫上去隔壁竄寢的王程程。

  文喜趴在桌上,意識是清醒又是糊塗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在大學的宿舍里,身側是自己的舍友。但是為什麼又看見了冉秋她們,還有……趙懸。

  「你去哪了?」文喜腦袋埋在自己的胳膊里,說話聲音悶悶的,聽不真確。

  張瑋啊了一聲,王程程把她拉住了:「我那還有退燒藥,先讓她喝了,捂著被子睡一覺發發汗,外面現在大暴雨,校醫務室估計沒開門,睡醒要是沒退燒我們直接去醫院。」

  張瑋連聲應:「行行行,你找找藥,我上去給她鋪床。」

  文喜又將濕漉漉的眼睛露出來,看著門外,走廊上晃動的人影很快將趙懸的身影打碎,幾番激盪之下,什麼都沒有了。

  「騙子,說好來找我給我過生日的。」文喜閉上眼睛,天旋地轉的感覺將她籠罩。

  夢裡是一片漆黑山谷,這裡的風一陣一陣,有時是刺骨的冷,有時是灼燙的熱。文喜站在谷底,如井底之蛙般看著天頂,是放大數千億的恆星,它們在加速轉動,又或者在互相吸引。

  緊接著,她像是一片葉子,被冷熱交替的風吹上無際的天空。那是一片原野,盈盈的綠纏綿在她的眼底。

  她輕飄飄落在地上,而後被人拾起。

  是趙懸嗎。

  像他的身影,可是他沒出聲。

  雨滴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身上。

  他捏著她棲息的這片葉子,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秋天到了。」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

  風激打著他的身軀,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很快,那道淡淡的、說不清是什麼情緒的眼神,在這片土地上像飛灰一樣,隨著他的□□沙粒般消散。

  「文喜……文喜……」

  「醒醒,醒醒。」

  文喜睜開眼睛,不知何時上了床睡著了,渾身上下浸泡在黏膩的汗水裡。

  「文喜?」

  「我醒了。」文喜掀開窗簾,呆呆地向床下看去。

  王程程遞來體溫計:「夾著測一下退燒沒,還燒的話我們就去醫院看看。」

  文喜接過體溫計,放在腋下。復又躺著,看著天花板發呆。

  「沒燒了。」文喜下床,看了眼體溫計上的刻度。

  張瑋過來摸了摸頭:「嗯,沒有下午那麼燙了。」

  「幾點了?」文喜瞅了眼天色,還有點亮光。

  「七點多。」王程程問她,「你餓不餓?」

  「有點。」<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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