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開學前，高婷雨知道了文喜不常登錄□□，便動起了心思。她是最早發現趙懸的，趙懸進群之前，她因為先前串班聊天，一直留在班級群里。而趙懸進群的驗證信息就是簡單一句：我是趙懸。
沒人知道他進文科班班群的意義。
而在開學第二周的深夜，高婷雨翻看著自己無數次申請添加好友，皆未同意的記錄，滑鼠光點停在了文喜深灰色的頭像上，那一刻，她動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念頭。
她將自己的小號拉進群，保存下文喜的頭像，隨後更換。將自己的暱稱改為Daisy，點開趙懸的身份信息，申請添加好友。
而申請內容明晃晃寫著：我是文喜。
一道短促咳嗽的提示音過後。
「對方通過好友申請」映入高婷雨眼帘。
第29章 所謂的匆匆（2）
趙懸握緊手上的方盒, 掂量著說話的態度，不至於讓對方下不來台：「去和她道歉。」
文喜轉身，不再關注這方的固著局面, 拿著拖把去了水池。
擰開把手，水流嘩啦啦作響，迸濺的水珠像翻滾的火星，灼燙著她的五臟六腑。
陰差陽錯的火撕開表面的寧靜, 鑽進毛孔，煎得時日顛倒錯亂。
回到教室, 單丹彤察覺她的面色不對，試探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你發燒了！」單丹彤一臉擔憂，「去和班主任請個假，回家休息一下吧。」
「沒事，就兩節晚自習，扛一下就回家了。」
話音剛落, 課代表就帶話來：「今晚老師有事情，自習做兩套卷子, 周一上課講。」
班級哄鬧了一瞬, 又安靜下來，文喜握著筆，勉強做了兩道題, 大腦的昏沉席捲而來，趴在桌上闔起眼睛，面前的光亮漸漸被黑暗吞噬。
睜開眼, 文瑞真正在幫她換額頭上的冷毛巾。
「已經給你請了假, 」文瑞真坐在一旁，幫她掖上透縫的被子, 沉默了片刻才說：「才高三，學習上面不要太緊張，不管你考不考得上大學，想留在安遠或者不留，媽都養你。」
面對文瑞真近乎360度轉彎的態度，文喜藏在被子裡的手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從而佐證自己並非高燒出現幻覺，也並非在做夢。
「媽——」剛開口，文喜就感覺喉嚨像被刀片割過。
「灶上煨著梨湯，起來就涮涮嘴喝點。」文瑞真止住她的話，「先不多說話，如果等會兒還不退燒，咱們就去診所看看，畢竟打針比自己這土方法快。」
文瑞真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文喜閉上眼睛，只覺得世界在旋轉，曾經苦苦奢求的「偏頗的愛」竟然在此刻落在了她的頭上。
冥想了好久，轉頭看向床頭柜上的日曆，才恍然自己在家呆了兩天。
周五晚，回家路上迎了冷風，本就在發熱，這一著涼，就病了整整兩天。
文瑞真又幫她請了今晚的自習。
她又稀里糊塗睡過去，夢裡亂糟糟的，既有柳春蓮，還有文建軍，好多熟悉的陌生的人在叫嚷喧譁。
再次一身汗驚醒，已經到了晚上六點。
估摸著這時，晚自習的鈴聲已經敲響。
文喜從床上爬起來，重新找了一件衣服穿上。推開房間門，沒在客廳看見文瑞真，又往旁邊走了幾步，文瑞真在廚房擇菜。
新租的房子還殘留著上一位住戶的痕跡，周遭都是小孩隨處粘黏的貼畫，有些撕下來了，有些還留有殘膠，沾了灰，又黑又黏，固執地貼在牆上。
聽到動靜，文瑞真放下手上的大蔥，手在圍裙上擦了個來回才起身：「怎麼出來了？」打量著文喜的衣服，又念叨著，「多穿點，就穿這一件怎麼行，你秋天的衣服……就那個軍綠色的襯衣外套，在我大櫃裡，取一下穿上。」
見文喜呆在原地不動，文瑞真關了灶上的火，去房間裡搗騰了幾分鐘，拿著衣服出來，蓋在文喜身上，用手背試探著摸了摸文喜額頭：「不燒了。」
文喜就像第三視角的上帝，看著文瑞真忙前忙後。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發燒讓她的思維運轉停滯，又或許是自己還陷在另一重夢境裡。
一切的一切，從張欽闖進她房間的那一夜，天翻地覆。
母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矛盾體。
這個問題讓一向早熟的文喜也回答不上來。愛是什麼，在此時也成為了未解之謎。若說經過這麼多年文樂的「橫刀奪愛」，自己對文瑞真會有恨嗎？文喜可以很明確，她不恨。可若是讓她現在以同等的行為回報呢？她又覺得彆扭。
文樂可以脫口而出「媽媽我愛你，我超級愛你」，可以隨意撒嬌後祈求「媽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我可以去買奧特曼嗎」，更可以在文瑞真那一鞭子抽下來的時候，用眼淚作為最厲的尖刀，回刺後讓文瑞真心軟。
那愛究竟是什麼。
是嫉妒，是埋怨，是失落，又或者，只是一毫秒的偏愛。
文喜坐在小板凳上，文瑞真匆匆將灶上燉煮的梨湯放在她面前，梨肉已經燉爛，不知道看護了多長時間。
文瑞真捻了捻指尖的燙意，又跑進廚房：「先喝點梨湯墊墊肚子，我這兒還燉了雞湯，烙了餅子，吃點再喝藥。」
人類啊，從胚胎開始，就已經是個複雜的生命體了。會成長、會懂事、會埋怨、也會釋懷。曾以為上學時忘記拿作業就是「天都要塌了」，現在卻覺得平平無奇。
或許吧，或許在很多年以後，也會覺得自己未曾得到的愛只是滄海一粟，只是「活著」這片土地上的一粒種子。
所以當下，雖有期待，但早已釋懷。
周一晚自習下，文喜在走廊看見了趙懸。
周圍人流將若有似無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巋然不動，就像一座篤定此處生根的山，山間叢鳥驚飛，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過眼煙雲。
見她出來，趙懸才有了動作。
文喜的心隨著他越走越近的步伐震顫，短短一個周，趙懸的名字就像是一道響亮的口號，只要人群中提及，必然引起漣漪。
「你怎麼來樓上了？」文喜出聲，趙懸亦是停下了腳步。
趙懸將手心裡的盒子半舉了起來，示意文喜看。
從下午開始，這方盒子就沒離開他的手，表面是溫熱的，是他的溫度，也藏著他的真摯情感。
趙懸：「給你送東西。」
文喜背上書包，向趙懸走去。
二樓和五樓的距離，是72級台階。而兩人在學校相遇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如果出現百分概率，那必定是當你向我走來時，我也向你走去。
兩人頂上的燈灼閃了一秒。
也許黑暗能讓人更好看見心動的眼睛。
文喜接過盒子，和他的骨節觸碰了一瞬。
盒子普通，周圍什麼標籤也沒有，也非透明，沒人猜得到裡面是什麼。
「這是什麼？」文喜問道。
「禮物。」趙懸著重強調，「生日禮物。」
文喜遲鈍看向他。
趙懸解釋：「原本周五就該給你的，沒想到出了點事，和你錯開了。昨晚我來找你，卻聽說你請假了。」
「啊，我周末有點不舒服，我媽幫我請了假。」文喜接過，摸著手中的紙盒子，裡面的物什挺有分量，沉甸甸的，根本壓不住她擂動般的心臟，她的語氣里藏著雀躍，「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趙懸先是問她生病是否轉好。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才解釋道：「先前報名表上有身份證號碼，我看見了，便記下來了。可是還是沒趕上，都說過生日趕早不趕晚。」
「沒關係啊。」文喜說，「我不介意的，這是我高中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會好好珍藏的，謝謝」
趙懸這才笑了起來，鬆了一口氣，抿起的嘴角有些稚嫩執著的傻氣。可當她再去看時，什麼都沒有了。
「你喜歡就好。」
兩人下樓時，整棟樓的學生所剩無幾，寥寥幾人都是住校生，等到宿舍鎖門才會回去。
燈泡周圍盤旋著蟲沫，文喜揮手扇出去了一些。
剛想說話，喉嚨深處像是被撕裂一般，又癢又痛，拉扯著她不停咳嗽。趙懸幫她拍了拍背，文喜調整了幾次呼吸後才平靜下來。
趙懸：「還沒好全？」
剛搭了把手，感覺文喜的皮膚還是滾燙的。
文喜擺擺手：「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一冷一熱沒注意就感冒了，喝點藥就好了。」
「發燒麼？」趙懸問。
文喜點頭，苦笑道：「昨天發燒了，晚上吃了飯，喝了點藥就好了。沒好我今天就不會來上課了。」
趙懸又默默跟在文喜身側，調動著為數不多的言語機能活躍氣氛：「以前聽老人說，小孩子發燒，是家裡離世的親人在偷偷思念。」
文喜思索著，把不著調的話接了下去：「那肯定是我奶奶想我了。」
「真好。」趙懸的手懸起又落下，最後僅彎著指骨，觸碰了一秒文喜後背的發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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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自己的小號拉進群，保存下文喜的頭像，隨後更換。將自己的暱稱改為Daisy，點開趙懸的身份信息，申請添加好友。
而申請內容明晃晃寫著：我是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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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所謂的匆匆（2）
趙懸握緊手上的方盒, 掂量著說話的態度，不至於讓對方下不來台：「去和她道歉。」
文喜轉身，不再關注這方的固著局面, 拿著拖把去了水池。
擰開把手，水流嘩啦啦作響，迸濺的水珠像翻滾的火星，灼燙著她的五臟六腑。
陰差陽錯的火撕開表面的寧靜, 鑽進毛孔，煎得時日顛倒錯亂。
回到教室, 單丹彤察覺她的面色不對，試探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你發燒了！」單丹彤一臉擔憂，「去和班主任請個假，回家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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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 課代表就帶話來：「今晚老師有事情，自習做兩套卷子, 周一上課講。」
班級哄鬧了一瞬, 又安靜下來，文喜握著筆，勉強做了兩道題, 大腦的昏沉席捲而來，趴在桌上闔起眼睛，面前的光亮漸漸被黑暗吞噬。
睜開眼, 文瑞真正在幫她換額頭上的冷毛巾。
「已經給你請了假, 」文瑞真坐在一旁，幫她掖上透縫的被子, 沉默了片刻才說：「才高三，學習上面不要太緊張，不管你考不考得上大學，想留在安遠或者不留，媽都養你。」
面對文瑞真近乎360度轉彎的態度，文喜藏在被子裡的手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從而佐證自己並非高燒出現幻覺，也並非在做夢。
「媽——」剛開口，文喜就感覺喉嚨像被刀片割過。
「灶上煨著梨湯，起來就涮涮嘴喝點。」文瑞真止住她的話，「先不多說話，如果等會兒還不退燒，咱們就去診所看看，畢竟打針比自己這土方法快。」
文瑞真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文喜閉上眼睛，只覺得世界在旋轉，曾經苦苦奢求的「偏頗的愛」竟然在此刻落在了她的頭上。
冥想了好久，轉頭看向床頭柜上的日曆，才恍然自己在家呆了兩天。
周五晚，回家路上迎了冷風，本就在發熱，這一著涼，就病了整整兩天。
文瑞真又幫她請了今晚的自習。
她又稀里糊塗睡過去，夢裡亂糟糟的，既有柳春蓮，還有文建軍，好多熟悉的陌生的人在叫嚷喧譁。
再次一身汗驚醒，已經到了晚上六點。
估摸著這時，晚自習的鈴聲已經敲響。
文喜從床上爬起來，重新找了一件衣服穿上。推開房間門，沒在客廳看見文瑞真，又往旁邊走了幾步，文瑞真在廚房擇菜。
新租的房子還殘留著上一位住戶的痕跡，周遭都是小孩隨處粘黏的貼畫，有些撕下來了，有些還留有殘膠，沾了灰，又黑又黏，固執地貼在牆上。
聽到動靜，文瑞真放下手上的大蔥，手在圍裙上擦了個來回才起身：「怎麼出來了？」打量著文喜的衣服，又念叨著，「多穿點，就穿這一件怎麼行，你秋天的衣服……就那個軍綠色的襯衣外套，在我大櫃裡，取一下穿上。」
見文喜呆在原地不動，文瑞真關了灶上的火，去房間裡搗騰了幾分鐘，拿著衣服出來，蓋在文喜身上，用手背試探著摸了摸文喜額頭：「不燒了。」
文喜就像第三視角的上帝，看著文瑞真忙前忙後。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發燒讓她的思維運轉停滯，又或許是自己還陷在另一重夢境裡。
一切的一切，從張欽闖進她房間的那一夜，天翻地覆。
母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矛盾體。
這個問題讓一向早熟的文喜也回答不上來。愛是什麼，在此時也成為了未解之謎。若說經過這麼多年文樂的「橫刀奪愛」，自己對文瑞真會有恨嗎？文喜可以很明確，她不恨。可若是讓她現在以同等的行為回報呢？她又覺得彆扭。
文樂可以脫口而出「媽媽我愛你，我超級愛你」，可以隨意撒嬌後祈求「媽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我可以去買奧特曼嗎」，更可以在文瑞真那一鞭子抽下來的時候，用眼淚作為最厲的尖刀，回刺後讓文瑞真心軟。
那愛究竟是什麼。
是嫉妒，是埋怨，是失落，又或者，只是一毫秒的偏愛。
文喜坐在小板凳上，文瑞真匆匆將灶上燉煮的梨湯放在她面前，梨肉已經燉爛，不知道看護了多長時間。
文瑞真捻了捻指尖的燙意，又跑進廚房：「先喝點梨湯墊墊肚子，我這兒還燉了雞湯，烙了餅子，吃點再喝藥。」
人類啊，從胚胎開始，就已經是個複雜的生命體了。會成長、會懂事、會埋怨、也會釋懷。曾以為上學時忘記拿作業就是「天都要塌了」，現在卻覺得平平無奇。
或許吧，或許在很多年以後，也會覺得自己未曾得到的愛只是滄海一粟，只是「活著」這片土地上的一粒種子。
所以當下，雖有期待，但早已釋懷。
周一晚自習下，文喜在走廊看見了趙懸。
周圍人流將若有似無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巋然不動，就像一座篤定此處生根的山，山間叢鳥驚飛，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過眼煙雲。
見她出來，趙懸才有了動作。
文喜的心隨著他越走越近的步伐震顫，短短一個周，趙懸的名字就像是一道響亮的口號，只要人群中提及，必然引起漣漪。
「你怎麼來樓上了？」文喜出聲，趙懸亦是停下了腳步。
趙懸將手心裡的盒子半舉了起來，示意文喜看。
從下午開始，這方盒子就沒離開他的手，表面是溫熱的，是他的溫度，也藏著他的真摯情感。
趙懸：「給你送東西。」
文喜背上書包，向趙懸走去。
二樓和五樓的距離，是72級台階。而兩人在學校相遇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如果出現百分概率，那必定是當你向我走來時，我也向你走去。
兩人頂上的燈灼閃了一秒。
也許黑暗能讓人更好看見心動的眼睛。
文喜接過盒子，和他的骨節觸碰了一瞬。
盒子普通，周圍什麼標籤也沒有，也非透明，沒人猜得到裡面是什麼。
「這是什麼？」文喜問道。
「禮物。」趙懸著重強調，「生日禮物。」
文喜遲鈍看向他。
趙懸解釋：「原本周五就該給你的，沒想到出了點事，和你錯開了。昨晚我來找你，卻聽說你請假了。」
「啊，我周末有點不舒服，我媽幫我請了假。」文喜接過，摸著手中的紙盒子，裡面的物什挺有分量，沉甸甸的，根本壓不住她擂動般的心臟，她的語氣里藏著雀躍，「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趙懸先是問她生病是否轉好。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才解釋道：「先前報名表上有身份證號碼，我看見了，便記下來了。可是還是沒趕上，都說過生日趕早不趕晚。」
「沒關係啊。」文喜說，「我不介意的，這是我高中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會好好珍藏的，謝謝」
趙懸這才笑了起來，鬆了一口氣，抿起的嘴角有些稚嫩執著的傻氣。可當她再去看時，什麼都沒有了。
「你喜歡就好。」
兩人下樓時，整棟樓的學生所剩無幾，寥寥幾人都是住校生，等到宿舍鎖門才會回去。
燈泡周圍盤旋著蟲沫，文喜揮手扇出去了一些。
剛想說話，喉嚨深處像是被撕裂一般，又癢又痛，拉扯著她不停咳嗽。趙懸幫她拍了拍背，文喜調整了幾次呼吸後才平靜下來。
趙懸：「還沒好全？」
剛搭了把手，感覺文喜的皮膚還是滾燙的。
文喜擺擺手：「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一冷一熱沒注意就感冒了，喝點藥就好了。」
「發燒麼？」趙懸問。
文喜點頭，苦笑道：「昨天發燒了，晚上吃了飯，喝了點藥就好了。沒好我今天就不會來上課了。」
趙懸又默默跟在文喜身側，調動著為數不多的言語機能活躍氣氛：「以前聽老人說，小孩子發燒，是家裡離世的親人在偷偷思念。」
文喜思索著，把不著調的話接了下去：「那肯定是我奶奶想我了。」
「真好。」趙懸的手懸起又落下，最後僅彎著指骨，觸碰了一秒文喜後背的發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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