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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侍弟子驚叫出聲,惶然在門前跌倒。

  一卷畫軸滾落在地,桌面飛起薄薄紙張。

  「雖成大業,相思難及。

  六過竹林,痛徹心扉,情難自抑。」

  「阿覃,久別才夢卿。」

  「阿覃……」

  柳絮飛到鵲河之畔,在竹林之西滯留不前。

  橋下水流恰似一條銀帶,粼粼波光有些晃眼,它也許在奔騰,也許很平靜。

  這不是二十多年前的春日早,柳絮飛不過死鵲橋。

  竹西,竹西。

  流緒微夢也逐流遠去了。

  「阿覃,為何今夜忽飛柳絮。」

  第25章 誤入蓬萊小蓬萊螞蟻抬轎,叢不蕪絕義……

  竹林梢頭飛起一點黑影,落上橋頭。

  兩肩有白,翅生白斑,光照之下黑羽忽綠忽藍,原來是一隻喜鵲。

  往年喜鵲去又來。

  鵲橋飽經風霜,年歲已久,自此再也不是讓人退避三舍的「死鵲橋」。

  叢不蕪對鼠嬰道:「留步吧。」

  鼠嬰低頭扣著手指,不敢看她的眼睛,話中全是不舍:「仙長,我再送一送吧。」

  他拍拍黑鼠,黑鼠緩慢地交替著四爪,載著他慢悠悠走過了鵲橋。

  橋上的風光一如既往,但總是有些不一樣。

  安問柳身死道消,因她而生的攔妖禁制便也隨之褪去了。

  鼠嬰已經跟了許久,此時依舊低垂著腦袋,絲毫沒有留步的意願。

  叢不蕪看了看眼前的路,明有河有所察覺,便回頭對鼠嬰道:「行了阿淇,遲早要分別的,長痛不如短痛,你也快回吧。」

  鼠嬰心頭一酸,小手摸著黑鼠的頭,滿腔的依依不捨讓他的話又多了起來。

  但他得找一個有趣的話頭,才能拖延一些時間。

  再三斟酌後,鼠嬰眨著眼皮問:「仙長,怎麼不見斐禁呢?」

  叢不蕪像是沒聽到,毫不作聲。

  明有河也不知曉斐禁的下落,猶豫片刻,回道:「他也走了。」

  大抵吧。

  離愁別緒卷作一個浪頭,將鼠嬰淹了個沒影兒,但他的確不能再跟下去了。

  他還要去問鵲仙府,隨仙府里德高望重的仙長面見領主,將安問柳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上達天聽。

  靳氏的屍骨玉牌在仙府內引起了軒然大波,鼠嬰是唯一留存於世的見證。

  仙府子弟當然也可以勒令叢不蕪與明有河留下,但安問柳新逝,無人敢攔兩個太歲的路。

  鼠嬰嘆口氣,覺得斐禁真是不知書達理。

  他沒話了,就要離開。

  在此之前,鼠嬰得先回一趟竹林。

  他得去告別娘親。

  即使娘親已經聽不到他說的話了。

  想到靳雲覃,鼠嬰的眼圈迅速泛紅,他以後再也不會亂跑,讓娘親等得焦急了。

  這一回,娘親沒能等到他回草廬,他回草廬後,也再也見不到娘親。

  鼠嬰覺得可惜,他終是沒有穿上娘親親手為他縫的小衣。

  他還是從前那個光|屁|股|小孩,不成體統,有失風範。

  只是沒娘了。

  鼠嬰一下失了氣力,連同黑鼠一起,半步也走不動了。

  他望望身後的鵲河,鵲河的水似乎流進了他沒有瞳孔的眼睛。

  「仙長,我們還會逢面嗎?」

  鼠嬰死去多年的心似乎在逐漸回溫。

  明有河閉口不言。

  他與叢不蕪此去不回,何來後會有期。

  但彼時陽光璀璨,河水斑斕,誰都說不出讓鼠嬰黯然神傷的話來。

  叢不蕪點頭:「會有重逢之日的。」

  明有河笑一下,彎起眼睛接上她的話,對鼠嬰道:「你好好在仙府修習,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好。」

  鼠嬰不知信沒信,揚手一拍黑鼠,怕淚流出來,頭也不敢回,飛快地過橋走了。

  橋上雨打的石窩並不顯眼,鼠嬰用手捂住眼,矮下|身子|停在橋的另一端。

  「走吧。」

  叢不蕪只當沒看見,轉身離去。

  明有河欣然跟上。

  雨後的泥土香氣縈在鼻尖,只要明有河跟上,他與叢不蕪就會結伴而行,一直走到某條路的盡頭。

  他曾因叢不蕪而生,亦步亦趨是他的天性,無論去往何方,他會一直守在叢不蕪身旁。

  走了兩步,明有河突然大驚失色,急急忙忙拉住了叢不蕪的衣袖。

  「你的銅錢,是不是又少了一個?」

  「嗯?」

  叢不蕪扯起那縷銅錢串,也感到不可思議。

  這一路走來,她沒有過多留意自己。

  叢不蕪丟在鼠嬰身邊的那枚銅錢早就自己飛了回來,明有河彎著腰仔細數了一數,除卻隨柳仙長化去的那一枚,她的紅線上果然還缺一枚。

  叢不蕪很快瞭然,眼睫一低,道:「看來安問柳也很該死。」

  「我就說嘛,」明有河長鬆一口氣,也想明白了其中關竅,終於放下心來,一臉悠閒道,「只要你多送幾個惡賊去閻王殿,這些銅錢早晚都會消失的。到那時,東湖仙長就無債一身輕嘍。」

  在草廬中,叢不蕪並未多想,只是信口一說,道出「東湖」二字,現在聽明有河這樣喊,她莫名覺得有些妥帖。

  明有河說著,不知想到什麼,耳朵忽然一紅,聲音小了又小,低了又低。

  「到那時,你可就只剩一根紅線了。」

  叢不蕪對此不以為意,見他說得開心,便拍拍他的肩,慷慨道:「成,到時候給你編個手串兒。」

  「你啊你。」

  明有河低笑兩聲,揚起臉,日光暖融融的,讓人萌生困意。

  兩人走過日升月落,走過青峰幾朵。

  他們走到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城中並不繁華,街上卻人來人往,歡欣熱鬧。

  有人手裡挑著紅鯉魚燈,圍在一起點爆竹,遠處忽明忽暗,長長一串火龍游在長街。

  檀香撲鼻,與元寶香灰氣混在一起。

  叢不蕪掃視一眼,心知百姓是在酬神,便繞過長街,改走小徑,免得衝撞神靈。

  好巧不巧,小徑之

  旁也有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灑滿了紅色的紙張,摞了許多紅木小桌,一隻單皮鼓放在桌上,旁側是幾方大旗並蠻儀器仗。

  觀此架勢,明有河疑上眉梢:「又不是逢年過節,擺這麼大的排場,看樣子還要搭戲台子請唱戲,什麼神這樣厲害?」

  叢不蕪:「不曉得。」

  她匆匆瞥過一眼,一邊答,一邊腳下未停。

  他們並不打算在此歇息。

  明有河只是隨口問一句,對此倒也無甚好奇。

  活得越久,處事越多,他的好奇心就越單薄。

  有時嘴上下意識問一問,腳下卻避開了。

  二人走到靜謐處,明有河無端地想起安問柳,不免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害人害己,何以服眾?」

  叢不蕪順上他的話音道:「若非她多行不義必自斃,難得民心,問鵲城內便無鼠嬰的立足之地了。」

  明有河的思量卻比這些深了幾分,自他見到安問柳第一眼起,便生出一個疑慮,如今恰好一話趕著一話,索性不再藏掖,張口問了出來。

  「安問柳既是靈山受封,如此膽大妄為,不知她的靠山是誰。」

  「誰知道呢。」叢不蕪不想繼續此話。

  「不過,」明有河一下打開了話匣子,搖頭道:「斐禁真是好沒義氣,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在府牢時,虧我還想救他呢。」

  他差點讓人用鞭子抽死你,你和他講什麼義氣?

  叢不蕪心裡嘆氣連連,面上卻不顯,無波無瀾地接話:「你就當他死了吧,反正他與我們無關。」

  明有河轉眼看了看叢不蕪的側臉,煞有其事地頷首:「也是。」

  他絲毫不去想叢不蕪是否冷清冷意,只想興許是自己太過多愁善感。

  明有河點頭說完,又想起斐禁身上仿佛藏有許多秘密,仿佛一座經年雲遮霧繞的山,死板矗立,從不譁然,誰也分辨不出他的真實面目。

  斐禁猶抱琵琶半遮面,明有河偏想拿開琵琶看一看。

  他思忖須臾,才問叢不蕪:「你沒有遇到他嗎?」

  「沒有。」

  叢不蕪斷然搖頭。

  她沒有遇到斐禁。

  只是斐禁一直跟著她,她又將斐禁喊出來了而已。

  「他是真的不會說話嗎?」

  明有河心知背地裡議論人不地道,刻意低下頭,湊近叢不蕪,小聲地與她竊竊私語。

  木雕的頭怎麼說話?

  他的化身本就是個啞巴。

  叢不蕪抬眼看著明有河,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讚許。

  「聽你的意思,是看出什麼端倪了?」

  「沒有。」明有河默默搖頭,又鄭重其事道:「但是我能感覺得到,斐禁很危險。我們以後若是再遇到他了,務必要離他遠些。」<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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