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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不點死死捂住嘴巴才沒喊出聲來。

  這樣的怪物,不止一隻,它們從門縫裡、天花板、電梯井裡鑽出來,堵死了她們的去路。

  有那麼一段時間,林湮的天賦生效,骨蝕者被定在原地,她們得以下樓。但很快,這些東西又迅速反撲,比之前更加兇猛。

  很難殺死,體型太小,核心太難找,子彈無用,天賦無用,這樣的敵人像是刻意針對她們。把骨蝕者甩飛出去,又會像抱臉蟲一樣衝過來,骨節相撞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像是在笑。

  閔禾被撓出大量傷痕,勾住的血肉直接被扯爛,羅拉護著小不點也受了重傷。她們只能逃和躲避。

  羅拉就近找到一個無菌手術室,用隔離病菌的厚重大門來隔開骨蝕者。窗戶封死,天花板按上白磷紐扣,三人被困在角落裡,沒過多久,二樓的觀察室玻璃另一側,就貼滿了大量頭顱。

  它們把玻璃抓得咯吱咯吱響,捶打著玻璃,遲早要衝進來。

  「沒事的。」羅拉抱著小不點的腦袋安慰,她也開始護起了人,像蘇教授一樣把孩子送到最安全的位置。

  閔禾翻開小不點拖著的包,隨意找了些藥品給自己止血,她一抹臉頰:「不怕,我不會讓你們死的。」閔禾沒想過,她有一天會為兩位下城區出生的人賣命。

  羅拉突然問:「安鶴多久沒回應了?」

  「從最後一句到現在,十分鐘?半個小時?」閔禾緊盯著門口,「不知道,沒心思計算。」

  「我覺得不太對,她有沒有說過,她們到了哪裡?」

  閔禾回想了一陣:「沒有。她們選的中軸線,離高塔最近那條路,現在應該到中心廣場了吧。」

  「如果是這樣,她不會不報方位。」羅拉皺著眉頭,「她一定又耍小聰明了。」

  「什麼意思?」

  「她肯定提前進高塔了!」

  羅拉了解安鶴,這傢伙面對敵人時沒少坑蒙拐騙,從她們相識那一刻起,安鶴就一直在耍小聰明,什麼時代召喚、什麼英靈會士兵,什麼帶兵出征,全都在唬人。

  羅拉麵露焦急:「我們得儘快出去找她。」

  「好。出去找她。」

  閔禾從包里翻出一些應急藥品帶在身上:「小不點,你這包東西裝太多,帶不動,得丟掉,我們可能得跳窗。」

  「不行,不行!」小不點從羅拉懷裡鑽出來,拖著比她還大的包袱,「這是我給賀莉帶的藥,不能丟。」

  「帶不動。」閔禾面露無奈。

  「那也不行!」小不點含著淚,「我不要去找安鶴,你們要去自己去,我一定要救賀莉。」

  她太害怕,怕自己死掉,怕回不到蒂荷城。她是帶著救人的想法才來綠洲的,安鶴不是她的全部,賀莉才是。她只能緊緊抓著這些藥品。

  「那這樣吧,見機行事。」閔禾微微一笑,「我們還不一定能出去呢。」

  哐當,上方的手術燈突然砸下來,緊接著是天花板吊頂,閔禾迅速抬頭開了一槍,一個骷髏頭冒出來,往下一躍,被擊中防水層的白磷紐扣燒灼,四腳落地。

  閔禾迅速起身,猛起一腳踹飛了燃燒的骨蝕者,繼而摘下手榴。彈抬頭,天花板上,又出現了大量頭顱。

  「羅拉。」閔禾低低喊了一句,全身肌肉緊繃,目露凶光:「要是我先死了,你就帶人出去。以後好好當個醫生。」

  與此同時,觀察室的玻璃咔嚓一聲,出現了裂縫。

  ……

  崩裂的軀體被黑藤蔓擠壓得變形,士兵朝凱瑟大喊:「快走,我還能擋一會兒。」

  凱瑟憤然扭頭,高聲呼喊:「剩下的人到雕塑上去!轉攻為防!」

  她們極其快速攀上碩大的雕塑,在她們腳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獸形輻射物拼命抓撓著岩石,放眼望去,整個街區全部被黑色潮水一樣的怪物蓋滿,建築物被藤蔓纏繞,宛若地獄。

  凱瑟炮轟著想要爬上來的怪物,餘光瞥到之前擋路的士兵,已經犧牲了。她連開數槍,大火落入黑藤蔓裡面,燒灼的部分迅速自斷,輻射物退開,堅決不沾到火舌。

  這些東西昨天還被她們追著燒到逃無可逃,今天,就展現出了巨大的攻擊性和智慧。明顯,之前是有意收斂。

  「放火!繼續放!」凱瑟聯繫上其餘士兵隊伍,大家的處境都不太樂觀,有人犧牲,有人還在反抗。腳底下不斷冒出血人,在這樣殺不盡、燒不掉的黑潮里,她們已經堅持了半個小時。

  凱瑟預想過這樣的場景,她們隨時都在準備犧牲,是最勇猛最無畏的戰士,沒有什麼好恐懼,她舉著槍一刻不停:「殺,殺一個敵人少一個!撕開一條血路!」

  她們多麼強大,硬生生走到了綠洲,並且仍舊承載著希望,聖君以前教過她們的,只要有人還活著,那些死去的人就不算輸。

  嵌靈躍下雕塑,衝進黑色潮水,撕咬、揮爪、吼聲震天。

  ……

  「好安靜,哎,阿斯塔,要不你唱首歌吧。」海狄背靠著高爐,手中的槍已經打完了子彈,榴彈也用完了,現在握在手裡的是匕首。

  那些從外面湧進來的黑藤蔓膨脹得太過於恐怖,此時,煉鐵廠大的廠房全部擠滿黑藤,牆上有爆炸的痕跡,但火苗沒能蔓延太久,這些藤蔓好似吸收了土地里的血脈,擴大得比輪胎還要粗,渾身長滿尖刺,被紮上一下,就一個血窟窿。

  她們倆都親身體驗過了。

  已經沒有可以站立的地方,就只剩下她們腳下那一塊,不足半米寬。

  阿斯塔還在掄刀,百斤重的大刀在空中劃出殘影,斬斷的黑藤蔓掉落、死亡、又再次生長,阿斯塔就再斬,力竭了也沒放棄。

  海狄把小匕首在手心內轉了下,然後用盡力氣割比刀身粗上十倍的黑藤,她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像蚍蜉撼樹。

  於是海狄哈哈大笑,她看著阿斯塔的背影,暗無天日的廠房裡,只有她這裡亮著光,光線照著阿斯塔身上的血,血流下來和阿斯塔的頭髮一樣鮮紅。這地方真的成了黑荊棘野蠻生長之地,她們還是一如既往的荊棘燈,死也要無畏地死,雌獅仍舊不離不棄在她們腳邊。

  海狄以為阿斯塔不會接她的話,誰知阿斯塔真的哼起了歌,先是哼她最喜歡的那首小調,哼完就哼在採集所學會的曲子。

  海狄聽得很開心:「我剛覺醒時加入荊棘燈時,就和你搭檔,沒想到死之前還是看到你這張臉,真好,阿斯塔,我好開心。」

  「但我不想看到你的臉。死了應該會很難看。」

  「什麼嘛。」海狄慢吞吞地去割穿過肩胛骨的黑藤,「你就是不願意也不行,我們搭檔了半輩子,是吧?你人生的一半,都是我和你一起度過的。你什麼糗事我都知道。」

  雖然這麼說有點倒反天罡,但她是看著阿斯塔長大的,阿斯塔殺掉的第一隻骨蝕者、阿斯塔救下的第一個人,以及阿斯塔在葬禮上送走媽媽,她都有參與。

  她們的人生很長,也很短暫,和安鶴相處不過一年,在安鶴到來之前,她們在第九要塞,就已經留下許多鮮活的回憶。

  她們是最好的搭檔,荊棘燈是最好的荊棘燈。

  海狄跟著哼了幾句,又閒不住:「要不要聯繫安鶴啊?」

  「說什麼?」

  「像我們在荒原上和荊棘燈通訊一樣啊。」海狄興奮地揮著匕首,「告訴她這裡有好東西,我手上這個遙控。炸彈還沒用,等黑藤蔓退了之後來取。順便,我們也祝她好運。」

  阿斯塔想了想,打開了通訊:「安鶴。」

  「嗯?老師,怎麼了?」那邊的聲音細若遊絲,像離通訊器好遠。

  「沒什麼。」阿斯塔想了想,沒有按海狄的話來交代,她頓了頓,儘量讓呼吸變得平緩:「安鶴,我的命當初是你救回來的,你要帶著我的命走下去。」

  通訊器那邊,沒有人回應。

  阿斯塔再度開口,她沒有什麼能教給安鶴的了,所以只是叮囑:「我們走到綠洲用了好幾代人,不過,既然走到這裡,無論以後遇到什麼事,不要放棄,不要屈服,往前走。」

  「你只需要往前走就好了。」她又重複了一遍。

  ……

  安鶴完全放棄了抵抗,最後一根繃緊的神經,鬆懈。她看著腦海里那張和她一樣的面孔,笑著說:「我接受。」

  我接受,吞噬我吧。

  巨繭仿佛在冒泡,表面咕嚕嚕地翻湧,如同沼澤一樣的紅色眼睛將安鶴整個吞噬,菌絲將她往裡推、再推、直到包進巨繭中心。

  二十樓至四十七層的光在此時,同時間點亮,光暈延伸上來,照著巨繭的底部,襯得亮處發紅,暗處發黑,宛若心臟。

  不過兩分鐘,這個巨大的繭上附著的菌絲就會一根根崩裂,到那時,新的神明將會完全降生。

  可有人等不及。

  或者說,有人等的就是這一秒。

  在安鶴的身影消失的那瞬間,一直沒有動靜的骨銜青突然沿著走廊狂奔,她探向腰間,一柄從未用過的短。槍轟然炸響,對準巨繭,砰砰砰,數十發子彈依次陷入巨繭的身體,然後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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