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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我和哥哥叫你一樣。」臧玉回頭,努力擠了一絲笑出來,「父王當年稱呼姑姑,叫的也是月兒妹妹。」

  「……」

  許久之後,郗月明才道:「好。」

  哪怕她們母女緣淺,至少這個名字陰差陽錯地成了羈絆。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杜姮妃,自己這個做女兒的,是該為這輪明月洗去污穢了。

  守得雲開,見月明。

  「既是秭圖的臧月公主,那就應該回到秭圖去。」

  臧玉與她遙遙一對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開妃陵,把她找出來。

  郗月明這幾日精神好了很多,眼見外頭的事漸漸平息,她卻不怎麼平靜,總是反反覆覆地想著這些事,直到今日臧玉過來。

  她有過寧死也不願待在這座囚籠的心思,將心比心,不覺得母親在雲郗的妃陵會安息。可秭圖現在是臧行臧玉的天下,這事總也要讓他們來看看的。

  臧玉明白了她的意思:「父王找了姑姑十多年,怕是現在還沒合眼呢,我巴不得早點帶姑姑回去給他開心開心。妹妹,你在擔心什麼?」

  「我這邊已經沒什麼事了,隨時可以帶姑姑回去。當然,除了姑姑,還有你。」

  她走近了幾步:「秭圖永遠是你們的家。」

  訾沭知道臧玉大概是在安慰月兒,但聽到這話時,他還是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不會有那一天的。

  岳母被強迫,滿心執念,回到秭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但月兒與自己兩情相悅,絕不會走到要鬧著回娘家的地步。

  一想到這兒,他又想著或許是該自己表現的時候了。訾沭低聲道:「待會兒我就去找人,今天就開。」

  妃陵就在皇宮斜後方約百里處,今日動工,約莫趕在鐘聲越登基前就能完事。此事關係到月兒的母親,他也想儘快解了她的心結,好令她不再憂愁,安心養病。

  訾沭面上一片恭敬,在心裡無聲地喊了一句岳母。只希望她在天有靈,能護月兒早些康復。

  郗月明抬手,臧玉立刻過來牽她。姐妹二人執手相望,眸中的情緒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們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來到了另一座破敗的宮殿。

  要說重華宮雖則頹敗,卻依然不掩當年的氣派。那麼這方小院就真的是初時破落,經年之後愈發破落,也難為宮中還有這樣的地方,說宮殿似乎都有些抬舉。

  訾沭抬頭看了一眼,比起之前的棲梧宮,他倒是很熟悉這裡。與月兒初見時的那次,他正是將人送回了這個小破院子。

  雲郗的建築本就比訾陬低矮,這個偏僻宮殿尤甚。訾沭頭一次來這裡時,正因為看到如此玉雪可愛的小姑娘住在如此破落的地方,才心生憐憫,特意讓侍從留意她。

  不成想經年之後二人結緣,當初留下的念想,竟然成了給自己牽的紅線。

  回憶再美妙,但一想到真切地生活其中的月兒,訾沭就又覺得心疼。他低頭開口,聲音艱澀:「這就是你長大的地方。」

  「是啊。」這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只不過此刻來這裡,卻不是要博取憐憫的。郗月明扯唇笑了笑:「我的另一位母親,她就死在這兒。」

  那時她還年幼,對於死亡感觸不深,只知道那是一個冬天,杜貴人好像很久都沒有起床了。葉知雲礙於身份不敢進屋查看,只能不斷地催促她進去。而郗月明反覆進出幾次,帶出來的唯有一句話:她在睡覺。

  葉知雲變了臉色,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立刻轉身跑了出去。

  郗月明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只知道他再也沒有回來,但是卻有很多衣著華貴的人過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從她們的交談中,郗月明終於意識到,在床榻上安安靜靜的杜貴人不是睡著了,而是死了。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杜貴人容貌姣好但性子沉悶,一心只想著撫養小公主長大,因此沒在陛下面前多得臉,也沒有交好的妃嬪,實在蠢得可憐。

  略微知道些內情的,知她是杜姮妃的侍女上位,陛下根本就不喜歡她,便愈發嘲笑她可悲。

  總而言之,她的死就像一片葉子落到地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太醫說是突發心悸,但是,無人在意一個不得帝王重視的妃子究竟是死於心悸還是別的什麼。她就這樣被匆匆抬了出去,再也不知去向。

  郗月明從訾沭懷中下來,與臧玉牽著手,重新走近了自己的童年生活中。

  「姐姐。」她忽然道,「你知道杜貴人的名字嗎?」

  杜是郗煦為母親隨意捏造的姓氏,主子尚且如此,侍女就更沒機會以真實的姓名示人了。郗月明很想知道,這個全心全意護著她的母親究竟是誰。

  臧玉卻沉默了:「抱歉,我不知道。」

  時間過去太久了,秭圖宮廷也被臧清清洗過,要找一個侍女存在過的痕跡簡直難如登天。郗月明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只是沒問出來時,總有些不死心罷了。

  「不過等葉叔恢復了,你倒是能從他口中知道。」

  即便早有準備,再次聽到她們的過往時,臧玉仍然覺得辛酸。這是與自己在外漂泊截然不同的一種酸楚。

  「或者說,我們也可以為她取個新名字,左右不能再姓杜了。」

  臧玉扯出了一個笑,忽而問道:「姓臧怎麼樣?」

  郗月明愣住了。

  「就叫臧明吧,臧月臧明,是這兩位母親護佑了你,你是她們的女兒。」

  「改日我帶姑姑回秭圖,會把她也帶上的。我知道,她不是雲郗皇宮的貴人,而是你的貴人。」

  郗月明只覺得多年的心結,至此才消解乾淨。

  臧玉在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了,很快就斂了母親的屍骨準備返程,只不過時間太久了,養母的骸骨已經無從尋找,只得帶了幾件衣服準備回去立衣冠冢。

  郗月明親自照看著這一切,直到看著這件事了,她心中最後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臨別之際,臧玉握著她的手依依不捨:「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我先回去,你等這邊事了,鐘聲越登基了就趕快過來。」

  自從郗如璧入住公主府,也是在為鐘聲越造勢。禮官已經在為他挑選良辰吉日了,大概再過不久,鐘聲越就會成為雲郗的新君。

  郗月明鄭重地點頭:「我一定會去的。」

  第78章 稱帝(三)【正文完】「我……

  鐘鼓齊鳴,聲震雲霄。

  在事情平息的兩個月後,鐘聲越的登基之日終於到了。

  金鑾殿前,禁軍隊列規整,文臣武將皆躬身靜待。禮官謹遵吉時敲響了預示著新帝登基的龍鍾,鐘聲落下,御道盡頭出現了兩張年輕的面容。

  百官遵從指引,齊齊跪下恭敬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郗言御隨著文武百官一同屈膝跪下,恍惚間,他想起自己即位時的倉促,又想起曾經高台上的那個人是自己,眼下的情形就顯得尤為荒唐。仿佛那些往事都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只有自己沉溺其中,遲遲不願醒來。

  鐘聲越即便流落在外這麼多年,手段依然高明。他特意將郗如璧母女迎回大加封賞,也網開一面地留了自己一條命。像自己這樣坐過皇位的人,能全須全尾地坐在這兒已經是新君開恩了,可眼下權勢不再、母妃逝世、兄妹離心,往後餘生,自己也只能在新君的防備中度日了。

  他終於還是做了一個被排除在朝局之外閒散王爺,若早知結局,又何必這一路的艱辛?

  郗言御覺得可笑又可悲,原來在絕對的威懾之下,沒有聖旨也可以走到這個位置。就像敢造他的反的郗言衡,再比如眼下的鐘聲越——他甚至是三個月前才認祖歸宗的。

  他們襯托著自己十幾年的汲汲營營,看起來像是一個笑話。

  禮官高呼起身,郗言御便麻木地站起來,這才看清了鐘聲越身邊的另一個人,正是訾沭。

  訾沭身著玄色長袍,領口處繡著蒼狼逐日的圖騰,額上的紅寶石是這身裝扮中唯一的亮色。此刻他靜立在高台上,目光深沉而冷冽,是與鐘聲越截然不同的君王風姿。

  自家新皇登基卻有異族君王駕臨,這個在郗言御即位時的心腹大患,此刻也成了可以稱頌的地方。眾人清楚新帝能如此順利地即位多虧了這位汗王,而這位汗王有元安公主和親、與新君私交甚篤,已然是雲郗的友人,這是前頭兩位君王都做不到的功績。

  登基大典的排場很足,細節卻砍了很多。鐘聲越只承了印璽受了參拜,便抬手制止了禮官,轉而道:「今日眾卿都在,朕有另外一事要說。」

  「二十多年前,我父郗煦曾與一訾陬女子結緣,借她之手獲取訾陬的軍情。此後卻出爾反爾,拋棄了這個女子,並藉此重創訾陬。」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官員踉蹌著跑出兩步,誠惶誠恐地提醒:「陛下,這可是登基大典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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