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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看來,她被將養得極好,婚後生活當是不錯的。

  宋賢妃心下千迴百轉。

  畢竟郗月明當了自己那麼多年的女兒,就算不念舊情,自己也能像當年一樣,軟硬兼施,繼續拿捏她。

  訾沭注意到她的動作,直接抬腳搭在桌案上,開口並不客氣:「當年的事還有什麼隱情,一併說了吧。」

  她定了定神,開口道:「汗王,請允許我與女兒單獨談話。」

  「據本汗所知,雲郗宮中的宋賢妃,只育有一個兒子。」訾沭的神色冷凝下來,「擺清楚自己的位置,現在可不是你提條件的時候。」

  「汗王。」

  郗月明忽然出聲制止,反握住了他的手:「你暫時先出去一會兒吧。」

  她神情平和,並無不妥。訾沭雖然疑惑,盯著看了半晌後,也只是握著她的手叮囑:「那我讓人在外面守著。」

  宋賢妃沒想到郗月明會為自己說話,但更沒想到的是,她的話竟然能影響那位陰晴不定的汗王,他竟然真就這麼出去了!

  人聲漸退,偌大的宮殿中僅剩下她們兩人。

  「我知道,你因為我將你送來和親之事頗有怨言。」

  宋賢妃率先開口:「可你如今地位尊崇,又得這樣的夫婿百依百順,不是過得很好嗎?怎能說這不是一樁好婚事?」

  郗月明緩緩抬眸:「你要把這些歸功於你嗎?」

  「有什麼話就快說,我如今已經輪不到你置喙了。」

  四目相對間,宋賢妃隱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久居上位者的凌厲。

  她心下猶疑,卻依然開口:「我想讓你出手,助你哥哥重返雲郗。」

  「你雖然當了訾陬的可敦,但是背後無母國支撐,勢力單薄,也不會走得長遠。相比趙德妃母子,顯然我們朝夕相處多年,更加知根知底。」

  「曾經我們是有過齟齬,但母女兄妹一場,不是假的。當初若不是訾陬逼迫得厲害,我也絕不會將你送來和親!」

  宋賢妃說得言辭懇切,郗月明聽著卻只覺得可笑。

  她說勢力單薄走不長遠,可自己作為和親公主初來時,勢力難道不單薄嗎?當初尚且不顧自己的死活,何至於現在假裝擔憂?

  她以母族勢力相誘,可是,他們母子哪來的勢力可言?真有底蘊就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境地,不會再覬覦自己能帶來的助力了。

  宋賢妃已然把自己視作救命稻草,郗月明卻不欲與她爭辯,只淡淡道:「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宋賢妃變了臉色。

  「我只想讓你幫一點小忙。」她猶在掙扎,「你哥哥即位,對你不是也有好處嗎?待事成之後,兩國姻親往來無間,於你夫君來說也是好事,到時候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說話間,她不由得提高了聲音,似在質問:「你明明有餘力,為什麼不肯幫?」

  郗月明忽然道:「我沒有幫你們嗎?」

  「是誰被你們當作聯姻的工具招攬權柄,是誰為你們取來了那道至關重要的聖旨?」

  「你們自己守不住江山,如今又求到我面前來,這難道是我的過錯?」她身形未動,只是抬眼已顯威壓,「時至今日,你以為我們之間的仇怨,也只是你把我送來和親嗎?」

  郗月明重重地磕下茶杯,一身的威嚴。

  「齊芳苓拼上性命,只為了爭取一次你我相見的機會。今日一別,你還有別的理由再見到我嗎?」

  她轉向宋賢妃,神色冷漠:「若實在不想說,你大可守著你的秘密進棺材。」

  「……」

  宋賢妃咽了咽口水,終於明白,如今的郗月明已經不像以往那樣好拿捏了。

  她與這個養女,原本的結局應該還算體面。可恨趙德妃那個賤人竟跑去與她說杜氏二妃的死因,這才鬧得決裂收場。如今她對此事耿耿於懷,自己也只能拿這件事來說了。

  「杜姮妃,其實並不是意外走失的。」

  宋賢妃斟酌了下詞眼,終於開口:「是她出門遊歷天下時,被先帝看中了,先帝知道她是秭圖的公主,但並不把一個彈丸小國放在眼裡,便隨意安了個身份強擄回宮。」

  這事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如今提起,只希望郗月明更恨的另有其人,意識到有更惡的人從中作梗,自己的所作所為便也算不得什麼了。

  宋賢妃來了勁,繼續道:「杜貴人之死,主謀也不在我。是她自己不檢點,與一個太監不清不楚的,先帝授意我將她除掉。」

  「……」

  寥寥幾句話,郗月明很平靜地聽完了。

  相較於原先血淋淋的事實,這些事都可謂是小事了。大奸大惡已做,這點子推脫並不能改變什麼;更何況斯人已逝,也反駁不了旁人添油加醋的渾說。

  「你說完了?」

  郗月明閉了閉眼,招呼守在殿外的侍從,似乎要把宋賢妃帶下去了。

  「前塵過往,細枝末節太多了,我總不能平白替別人擔上惡名。既然知道,總是要說的,不是嗎?」

  宋賢妃盯著她,忽然道:「那麼你的過往,敢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他面前嗎?」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訾沭。

  郗月明眉間一蹙,望過去時,正對上宋賢妃的目光,聽到她一字一句問自己:「你很愛他,是嗎?」

  憑她身居後宮多年,不難發現,那位汗王十分寵愛郗月明,而郗月明同樣也愛他。有愛,便會有軟肋。比如眼下,她一定害怕訾沭知道她的過去。

  宋賢妃還在繼續曖昧不清地描述:「那種宮外人探不到、宮內人也知之甚少的,秘辛。」

  「你要考慮,可以。但若有事關雲郗的新消息,勞煩你這可敦移步告訴我一聲,不過分吧?」

  侍從已經來到了面前,臨回到天牢時,宋賢妃只留下了這麼一句暗含威脅的話,也清楚地看到郗月明神色一僵。

  第51章 烽火(一)「我也愛你。」……

  郗月明知道,訾沭從前去過雲郗。他連自己在御花園裡殺了御史家的公子都知道,也不止一次地說過:既求娶你,便不在乎過往。

  隨著二人關係漸密,郗月明原本是相信了的。

  但宋賢妃說出這番話後,她忽然就不確定了。一道宮牆隔開內外,一些秘辛連宮內人都知之甚少,更遑論千里之外的訾沭。

  他知道的並非是全然的自己。

  宋賢妃被押下去後,訾沭很快就進來了,邊走還邊拍著身上的雪:「今年這天氣真反常,過了年這麼久,居然還會下雪。」

  不過說幾句話的功夫,他的外衣就覆上了一層薄雪。像是聽了自己的話乖覺出去,卻就在殿外守著,一步都不曾遠離。

  紛亂的思緒終於找到了宣洩口,郗月明忽然起身,迎面走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誒……」

  訾沭邊走邊抱怨天氣,不料郗月明竟主動朝他撲來。她裹在衣袖裡的手很暖,碰上自己的臉時,溫熱細膩的觸感隨之而來,幾乎是瞬間便把薄雪融成了水珠。

  訾沭又驚又喜,還不忘他此刻外衣上有雪,裸露的臉上手上也都是冷意,月兒卻是受不了涼的。他慌忙往後退了幾步:「等等等等,我身上冷。」

  他對郗月明的愛意從未變過,自從沈卓風出現後,愛意交織著醋意,愈發想要將人占有,不允旁人窺探。任何時候都拒絕不了的親親抱抱,唯獨這種時候,他清楚,不能讓她凍著。

  訾沭都打算著脫了外衣再烤烤手,就把她抱進懷裡好生安撫的。哪知郗月明卻不管不顧,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鑽,聲音倉皇一如曾經:「你抱抱我……」

  他忽覺不對,定睛一瞧,看到了郗月明不安的眼神。

  ***

  窗外只剩下一種顏色,冷風挾著細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此刻,郗月明坐在殿內的窗台前,一邊聽廊上的幾個侍女閒談,一邊伸手試圖接住雪花。

  她難得生出幾分驕縱,訾沭不讓她碰,她偏要碰;沒有碰到他沾雪的外衣,她便直接伸手去接雪花。

  只不過室內暖意蒸騰,訾沭細心地照顧著她每一個畏怯,如今伸手,只能在掌心中留下一滴冰涼的水。

  她終於知道,訾沭之前因為沈卓風而患得患失的心情了。

  訾沭最終還是沒有抱她、親她,只脫下大氅,一層一層地將她圍了個嚴實。壓抑著聲音說讓她先回宮,自己隨後就到。

  回宮後的郗月明便開始坐在這兒接雪花了。不得不說,宋賢妃還是有幾分功力的,哪怕自己早已決定不再受她桎梏,她的話還是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漣漪。

  窗外,侍女們已經胡扯到如今的戰局了。以往在雲郗時,她聽說過多雪是豐年的兆頭,但在草原上,過了秋的馬匹膘肥體壯,河道結冰則利於行軍,正是起兵南下的好時機。

  郗月明聽著這些談話,許是因為風雪,向來平和溫婉的眉眼也難得冷漠,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在她心頭盤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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