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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念舊的自己,懂得另一個念舊的自己。

  祝賀的手臂緊緊環著杜寧揚,說什麼也不肯放開,「我們一直沒有好好談談,以前是我不願意面對,但這對你不公平,逃避一定也沒有用,這根刺橫在我們中間,必須拔了。」

  「可是你不可能忘記她,就像,就像我也沒法忘掉她一樣……她很好,她是個天使,我們為什麼要忘掉她?」

  她想,他們應該時時感懷她,祝福她,希望她在天上快樂,或是已經去到安穩的下一世。

  和吳憂相處的那個夏日裡,她無意中提起自己和父母劍拔弩張宛若仇人的關係,自己困頓而無望,不被關懷的少年時期,短暫的一生就好像深城隨時侵襲的陣雨。

  杜寧揚真心希望她下輩子能當自己的姐姐,因為自己有世上頂好的爸爸和媽媽。

  「我不要你忘掉她,因為我也忘不掉她,我們要記得她,但是我要你再想起她的時候不要覺得對不起我。」

  「我要你愛我,全心全意地愛我,以後再提起吳憂只會想到她是我們共同的一個珍重朋友,我們要帶著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祝賀,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祝賀的臉埋在杜寧揚的胸口,溫熱的眼淚混著還沒來得及擦乾的水珠,裹挾他的嗚咽聲音,混著絲絲縷縷的痛,浸入她的心裡。

  她知道他明白她的話,她知道他一直想這樣去做,只是想法和行動,往往有延遲,無法在同一時刻開展。

  但她會陪著他,一點一點地進行下去,剝離掉脆弱的軟肋,成為彼此的鎧甲。

  沒有聽見祝賀的回答,杜寧揚又自顧自地說:「她離開的那一年,我偶遇了一家叫作『紀念』的紋身店,當時動了想要紋身的念頭,但不知道要紋些什麼,再忙起來就忘了這件事,擱置了。」

  「祝賀,」她捧起他沾滿淚水的臉龐,認認真真地和他對視,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言細語,「我想好了,我要去把吳憂的名字字母紋在手臂上,這樣就不會忘記她。就像在夢遊宇宙里你給她立的那個小墓碑一樣,那是你紀念她的方式,以後,我也有我的。」

  「以後,我們好好的。」

  「嗯,一定會好的。」

  -

  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沿上,杜寧揚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昨夜她和聞序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的話,主要是她在說,他很認真地聽。

  她都不知道,看似轉瞬過去的幾年裡,能發生這麼多事,更讓她詫異的是,雖然她不曾向誰提起,卻能清晰地記得那些瞬間和情緒。

  還是向這個突兀的陌生來客敞開心扉了,真沒出息。她這樣想著。

  她慢吞吞地起身,這是聞序的房間,她破天荒地疊起了他的被子,雖然疊成了一坨包子,但可體現出她的心意。

  聞序已經出門去了畫室,給她留了言,說是和隔壁餐館小妹說好了,預定了份小炒套餐,讓她起來就去取,大火快炒能吃上熱乎乎的。

  被新鮮的愛意滋養,一顆枯萎的心復甦,重新跳動,即使有再次受傷的風險,但這讓她感覺甚好,杜寧揚刷著牙,哼著小曲,輕盈地轉到樓下,打算去取午飯。

  卻在下一秒,看到了坐在門口台階上的祝賀,興許是天冷,他換了套黑色加絨衛衣外套和褲子,身姿瘦削,和晦暗的天空相融。

  站在玻璃門後,她與他對視,好心情蕩然無存。徹底分了手還回頭的男人,像鼻涕蟲一樣煩人,讓人更加加大力度,想要把他甩掉。

  再縱容祝賀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她,不是杜寧揚的風格。

  她推開門,邀請他進來,請他坐到客人專用的沙發上,甚至還給他倒了杯溫水,話語冷淡而克制,不含一絲感情。

  「你有什麼想說的,今天一併說完,說完了我們就不要再見面。」

  「這是最後一次,」她補充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話。」

  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向她敞開,期盼著她會像從前一樣躍入他的懷抱,告訴他「我們會好的」。

  她遠遠地站著,不為所動,祝賀眼神哀怨地看著她,眼眶漸漸紅了。他說:「不要這樣,不是最後一次。」

  「這不由你說了算,」她低下頭,無意間掃到了手臂上的刺青,皺皺眉挪開視線,「等會興許還有客人過來,你快些說。」

  「吳憂沒死,」祝賀垂下眼眸,「她活得好好的,卻毀了我們接下來的好幾年……我想我們,應該過回我們的日子,也好好的。」

  就像他們曾經抱著哭完之後約定過的,要好好的。

  「我發誓我不再玩遊戲了。最近我跟著我爸認識了不少人,跑了好多地方,我在想找點機會做點什麼……總能做些什麼,我們以後的日子會好的。我有信心,真的。」

  「老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倘若在從前,她一定會追問他有關於「吳憂怎麼沒死」的一切,可她現在卻一點也不在意,心底一分一毫波瀾也沒有。

  她想,沒有緣分走到最後是他們的因果,其實從一開始就有徵兆,只是她偏要強求。

  同一片浸濕鞋襪,惹她摔倒的河流,不會再踏入了。

  「從來都不是因為吳憂,」她指了指門口,「祝賀,你走吧。」

  他只是注視著她,眼裡蘊滿眼淚,滿是不捨得。得到了而不珍惜而失去的滋味,原來是這樣。

  很不好受。

  「以後不要再見面,」她說:「我們放過彼此,各過各的生活。」

  -

  我看你畢業證上寫的淮美分校,這個分校和淮美的關係是?

  畢業三年了,怎麼只有不到半年的工作經驗?

  上一份工作轉正了嗎?

  作品集比較單薄,會用哪些繪圖軟體?

  哦……現在UI矢量設計的軟體都升級了。

  談談對行業的發展和見解吧。

  我們暫時給不到你的期待薪資,你也知道的嘛,經濟不景氣。

  嗯,我們保持聯絡。

  ……

  受金融危機餘震的影響,傳說中的金三銀四並未到來,大量的青年男女湧入深城,聽說這裡遍地是黃金,試圖在這裡找到一席之地。

  祝賀失落地走出一家又一家公司,他的面試一直以失敗告終。深城的春季溫度已經逼近三十度,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

  他穿在西裝外套的襯衣常常汗得透濕,每天都要洗。

  夜晚,他們洗好白襯衣,把它掛到出租屋的陽台上,看熱風無力地將它吹乾。

  她看著那件衣裳蕩漾,向他分享一些瑣碎的事,「同事們說回南天馬上就要來了,得買一台抽濕機,不然衣服都得餿了。」

  祝賀從角落裡的紙箱裡搬出來一個發黃的圓筒形機器,用抹布擦了擦浮在面兒上的灰,插上電,按開按鈕,小風扇轉動起來。

  「喏,有的,可以用。」

  這個除濕機是吳憂嚷著要買的,他起初和杜寧揚一樣,也不把回南天當回事兒,不就是些討厭的水珠,能讓生活變得多混亂?

  但那除濕機有了年頭,沒能撐過這一年漫長的潮濕季節,很快便宕機,他們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餿掉了。

  很難聞的味道,但聞久了又好像可以接受,可以與黴菌共存,每當想著忍忍就過去時,那股味道就更加刺鼻。

  她最終還是忍無可忍,丟掉了所有染上氣味的衣服,不管是攢錢買的貴衣服還是圖款式好看的便宜衣服,通通都丟掉,沒想到愛美大過天的杜寧揚,也會有衣服告罄的一天。

  洗衣機忙個不停,洗完衣服要立刻甩干,即便甩干功能像個擺設。

  杜寧揚終於拿出一個小本子,坐在桌前演算,看每個月能花多少錢,要攢多少錢。

  她問祝賀:「回南天還有多久過去呢?」

  祝賀摸摸她的腦袋,「很快了,等天兒放晴,氣溫升高就過去了。」

  「那今年先不買除濕機了,明年再買台最新款,性能最好的,能用十年都不壞的,」再撐一撐吧,她想。

  房租一個季度一付,水電每個月都要繳納,目前是祝賀的存款在頂著,但這存款所剩不多,最多撐到明年此時。杜寧揚的工資支撐不了兩個人的生活。

  祝賀的壓力愈大,但又拉不下臉,去爭搶那些不甚體面的崗位。

  杜寧揚安慰他,「寧缺毋濫,要找就找個好的,一步到位麼。機會有時候要等的,對不對?」

  祝賀點點頭。

  次日去面試的地點在數碼廣場附近的大廈,意料之中又是白跑一趟,祝賀看著廣場上的一個個加大字號印著的GG牌上寫的「高價回收電子產品」,心一橫。

  要不然把他那台組裝台式機賣掉好了,裝配的時候都是選的頂好的部件,玩了兩年多一點也不卡,應該能賣個八千,哦不,一萬,應該能賣到一萬。三個月的房租,整整一個季度不用再發愁。

  想玩遊戲的話,去網吧湊合兩把就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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