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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寧揚倚在雜貨鋪的玻璃櫃檯上,用座機給金臻奇打電話。手指關節一下一下地敲著台面,心裡莫名慌張,她想他一定很生她的氣,好好地一頓飯吃著吃著,撂了挑子,放他鴿子。

  不知道他等到了幾點?

  或許他沒走遠?

  金臻奇總會等她的,金臻奇總會原諒她,包容她的,如若她向他解釋前因後果,他一定會支持她的。

  她驟然發現自己也能背下來金臻奇的手機號,可惜為時已晚。

  他毫不猶豫地掛斷來自深城的電話,堅決地如同和她割席的決心。

  的確,很難說當時的她沒有私心;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杜寧揚一直在想金臻奇可能會質問她的問題,一邊梳理著自己的答案。

  可惜電話一直沒有接通。

  冬日的太陽不暖,卻好像熾烤著她焦灼的心,不知不覺額頭上浮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想,他為什麼不相信她?

  她想,他為什麼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她想,他怎麼能夠把她一個人丟在深城,安然地踏上返程的火車?

  她想,一切都結束了,沒有爭吵和告別,看似體面,卻又好像千瘡百孔。

  占用公用電話太久,後面還有人排隊,焦躁萬分,她打算買瓶水喝降降溫,於是把手伸進褲子口袋掏錢,卻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卷邊的名片。

  邊緣被雨水侵蝕,但印在中央的字體卻清晰可辨——皮膚是溫熱畫布,紋身為永恆紀念。

  名為紀念的紋身店,離祝賀家不遠。她把名片又塞回褲口袋。

  「這就是我和金臻奇分手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我會在胳膊上紋吳憂的名字,也可以說間接促使我成為紋身師。」

  「我就是心猿意馬三心二意,被寵愛的時候不懂珍惜,被人吊著當備胎也甘之如飴。」

  「我也很怕你和金臻奇一樣覺得我很渣很無恥。」

  「但我不後悔,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麼做。」

  她一個、一個地解答他們之間未了的問題。

  杜寧揚捻滅菸頭,呼出最後一口灰白色的煙霧,看向聞序,「我幾乎不和別人提這一段,甚至祝姚和徐照霖我也沒說過,他們都以為是我見異思遷踹了金臻奇,沒人知道是他在我最喜歡他的時候把我甩了。」

  挺丟臉的,對吧。

  「聞序,坦白意味著把情緒的傷口剖開,讓你看到裡面潰爛的膿,我不認為你有義務承接我的情緒和負能量。事實上沒人有這樣的義務。」

  今晚只是情緒使然。

  過去的幾周里,他們對於關鍵性問題總是避而不提,捂著各自的傷口試圖獨自癒合,用一個偽裝強悍的軀體面對對方,所以他們只是表面上的親密,始終沒有辦法再深入一步。

  不像從前,她會和祝賀抱頭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訴彼此「一切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她敘述這些的口吻無比平靜,或許是心裡不再有期許,已然知曉是「不會好的」。

  唯有自身強大,獨自消化。

  聞序把杜寧揚摟在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用寬闊的懷抱給她久違的安全感。可他為什麼也流下滾燙眼淚?

  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臉頰上,順著皮膚的紋路往下,這算作一種溫熱的印記,只是撫慰,不會刺痛。

  她抬起眼,迷惑而愣怔地看著她。

  他說:「不要緊,杜寧揚,你的故事我願意聽,以前沒機會知道,所以一直感到遺憾,其實,我甚至為你選擇了祝賀而感到高興——你真心喜歡他,所以你真心與他相愛,敢愛敢恨不撞南牆不回頭才是你的風格。現在你撞上了南牆回了頭,你們的故事徹底翻篇了,我們的故事才能開始,我比金臻奇幸運得多,不是嗎?」

  他們的故事,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初遇之時,生命經歷尚為劃了幾筆淡淡鉛筆印的白紙,如今被十年光陰磋磨揉皺,斷無法被撫平如初,所能夠做的只是讓凹凸平面儘量相貼,共振同頻。

  她不太確信地問:「是麼?」原來他認為自己是幸運的麼?

  「是的,」他十分堅定地說:「不是每個人都像金臻奇一樣面對風險和不確定性就逃避,也不是每個人都像祝賀一樣不上進不珍惜,至少,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願意永遠站在你這邊,就算你犯錯,就算你惹我生氣,我都會相信你,杜寧揚,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太短,但時間會證明我能做到。」

  他向來做的比說的多。

  他很少看到她這副可憐而脆弱的模樣,圓圓的眼睛裡水汪汪,滿是不可置信的困惑,仿佛有人堅定而始終地愛她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求。

  她忽然問:「那你呢,你的這十年,是怎麼過的?」讓我也看看你的傷口,讓我親手為它敷上癒合的草藥。

  他苦澀地笑笑。在那十年裡,他回過兩次淮城,也單方面見過她兩次,遠遠地瞧見。

  隨後靠著那些笑容而活。

  第36章

  ◎前程似錦◎

  在深城的本地人並不多,熙攘的城市空了大半,再過幾天到新年前,就會變成一座空城。

  杜寧揚從雜貨鋪里拖了個可摺疊的小床回來,支在茶几和沙發中間的空當里,她並不清楚也沒想過自己要再這兒待多久,但祝賀的狀況實在太差,就剩一口氣吊著,那模樣是人看了都會嫌慘,仿佛隨時會嗝屁。

  祝賀沒忍心讓小女孩睡得這麼磕磣,把臥室和床讓給了她,兩人如此相安無事,沒有太多話,沒有任何肢體接觸。

  值得慶幸的是,祝賀在一天天恢復,乾癟的皮膚重新出現血色,他甚至漸漸改掉晝夜顛倒的壞習慣,也許久沒碰遊戲,夜晚的睡眠漸長,有時發出安穩的輕鼾。

  白天,他們會趁天氣好出門去散步,沒有目的地,隨意地亂走,吃飯的時間也隨機,看到什麼吃什麼,仿佛兩個流浪漢。

  如若碰到討厭的雨,他們就把凳子搬到陽台上,看雨水攻擊鄰居來不及收的衣服和晾衣架,看雨點一滴一滴落在防盜網上,看風把電線吹得到處晃,看路上疾行的人的球鞋踩進水坑。

  他們閉口不提吳憂,仿佛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他們聊些當下的新聞和過去的趣事,在吳憂出現前和吳憂離開之後發生的事。

  坐在街角公園的噴泉台子上,杜寧揚正在啃一個火腿雞蛋三明治,手邊是一瓶玻璃瓶裝牛奶,都是昨夜趁便利店打烊之前買的,第二天就過期的打折貨,便宜好吃,就算變質她也不在乎。

  兩條細腿晃蕩,來時米白色的帆布鞋已經穿成了灰色。

  祝賀微仰著腦袋曬太陽,從口袋裡掏出張火車票,放在兩人之間的檯面上,「杜寧揚,給,你回去吧。」

  她嘴角沾了些吐司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愣,嘴裡還沒嚼完,沒作聲,只看著他。

  祝賀說:「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我,特別感謝,如果沒你我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過,但你來太久了,這樣不合適。」

  是的,這樣不合適。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畢竟她只是他妹妹的好朋友,畢竟她只是他年少時眾多小蘿蔔頭朋友中的一個。

  他不敢問她那時為什麼會在晦暗的樓道里出現,他不敢問她為什麼就這麼追出來連把傘都不打,他不敢想如果沒有她,現在還有沒有他。

  他不敢問她是不是對他有超越朋友的情誼,因為那答案昭然若揭,而他心愛的人剛剛離去,他沒有理由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特別是出於感激的感情。

  他順手幫她擰開牛奶瓶蓋,遞到她嘴邊,「我沒事的,我現在好好的,我答應你我會振作起來,你呢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家,好好陪你爸媽過年,過完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你的日子要回歸正軌,」他說:「不能耽誤在我這裡。」

  她沒有向祝賀提及和金臻奇分手的事情,她的生活其實已經偏軌。

  杜寧揚終於咽下了那一口三明治,口是心非,「不算耽誤,我是,我是……我是因為喜歡深城,才留在這裡。不是因為你。」

  不是因為擔心你,不是因為可憐你,不是因為你在這裡。

  拙劣的謊,說出來,連自己都不相信。

  祝賀忽然轉過臉,認真地問:「你是真的喜歡這裡麼?」

  傻丫頭呆呆地點點頭。

  或許年少情誼卻有不同,眼前晃過從前他們總是聊天的日子,明明都是很無聊很幼稚的話,卻好像都說不完;

  他有近千個好友,每個人上線都是「咚咚」響一聲,每天「滴滴滴滴」個不停,打遊戲的時候他嫌煩甚至開靜音。

  但就是那麼巧,只要是她上線他總能立刻看見,他總是戳開她的頭像,問她:【小屁孩不學習又上網。】

  她說:【要你管。】

  他回覆:【就要管,叫哥哥。】

  她說:【嗯。弟弟。】

  她最後也沒有叫過他哥哥,從來不服他的管,現在是她管他,把他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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