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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暴亂也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大唐的西疆。

  不單單是因為平叛的倭馬亞軍隊頻繁調動, 還有大量從忽羅珊、吐火羅一路逃往大唐的奴隸和流民。這些人大都不會說大唐官話,但對於大唐的繁榮和富庶早有耳聞。懷著對安定生活的嚮往, 大量的流民和逃奴翻山越嶺進入大唐邊鎮,給駐防的邊軍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安西都護府也不得不增兵前去維護秩序。

  忽羅珊大起義, 一鬧就是六年。

  原本不應該這樣長的,波斯籍釋奴艾布·□□於747年在忽羅珊發動起義, 起義軍只用了三年就在底格里斯河畔爆發的扎卜河戰役中徹底擊潰倭馬亞軍隊主力,攻占首都大馬士革。但從張孝嵩率軍大破渴塞城開始,歷史的走向開始傾斜, 倭馬亞和吐蕃聯軍在拔汗那不但沒占到便宜,白衣大食(倭馬亞王朝)最後的猛將屈底波還在之後與唐軍的對戰中戰死,加速了王朝的崩塌。

  再加上, 這之後的幾年,突騎施和吐蕃紛紛倒戈大唐, 賺的盆滿缽滿,與大唐毗鄰的吐火羅貴族也看得眼熱,幾次生出反水的傾向,這讓大食在忽羅珊的統治越發舉步維艱。

  誰都不是傻子,跟著大唐有肉吃,羊毛貿易的利益將西域諸國牢牢拴在一起,以前許諾金銀和土地就能拉攏的盟友,現在不但獅子大開口,而且還經常出工不出力,這誰能忍得了?!

  於是白衣大食的忽羅珊總督只能開出更高的價錢,代價就是對忽羅珊本地民眾越發嚴重的敲骨吸髓,抽血榨油,最終爆發了大起義。

  這場起義比原本的歷史早了許多年,因此也遭遇了倭馬亞王朝更嚴厲的鎮壓。

  但大唐和吐蕃這兩個鄰居也不是干看著的,忽羅珊暴亂對他們有利無弊,因此都在暗中支持忽羅珊民眾反抗倭馬亞的正義之舉。

  有了大唐和吐蕃的支持,忽羅珊義軍開始迅速發展,從一開始的烏合之眾到後來跟倭馬亞軍隊打得有模有樣,歷經六年逐漸把戰場推到了底格里斯河岸邊。

  這期間,吐火羅脫離倭馬亞獨立,宣布歸附大唐,吐蕃也趁機出兵河口,一舉占領了粟特舊地。

  「吐蕃做大了啊。」

  大壯一邊看著最新的消息推送一邊搖頭。

  他不是軍將,但他也能看出吐蕃的野心,果然棉花貿易把吐蕃的身板養壯了啊。

  而且看樣子,吐蕃和那新崛起的大食政權也有勾連,一旦大唐露出疲態,再來一次土食聯軍也不稀奇事,甚至大壯都感覺是遲早的結果。

  單看安西都護府的繁榮和強勢能夠維持多久了。

  748其實對這事兒不太看好,統總覺得李隆基這個皇帝最近太過懈怠,給兒子放權嚴重。

  李老三現在就是兩個極端,之前是把兒子都拘在京中不放出去,現在有李琮開了個好頭,他又把羈縻府當成磨鍊兒子的好去處,什麼事兒都放給兒子去辦。

  可問題是,不是每個人都是兢兢業業的李琮,也不是每個「李琮」都有748替他出謀劃策。

  所以幾年過去,安西都護府早已不是當年李琮執掌的模樣。豐厚的商路貿易讓很多人都紅了眼,而過於富足的府庫也滋養了某些不該有的心思,如今安西都護府已然成為武將中最強盛的一個派系,要錢有錢,要兵有兵。

  你說李隆基不擔心嗎?

  他當然擔心。

  但他也有他的謀算。

  安西大都護李亨是他兒子,他目前沒有冊立太子,序齒位三的李亨有很大的機會,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大唐的繼承人,誰會願意背上弒父謀反的罵名?所以只要他一天不立太子,李亨就不可能造反。

  安南的安祿山最近倒是有點膨脹,但這人據說在交州水土不服,一個身體不好的將領怎麼可能造反呢?何況安祿山的兒子還不怎麼成器,小小年紀也不像能承繼父業的樣子,完全沒有造反的動機呢!

  至於安東和南洋……

  安東不是問題,南洋雖然孤懸海外,但對本土沒什麼影響,而且嗣直這孩子一直很聽話,他這個做父皇的很放心。

  所以這樣想想,大唐現在真是太平盛世呢。

  於是李隆基便放心地沉浸在溫柔鄉里了。

  冬月,灣州。

  748用望遠鏡朝著海面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有點差強人意,但這已經是目前條件下能做到的極致,所以勉強點了頭。

  「還行。」

  他問身後的薛願。

  「風有點大,靶船準備好了嗎?」

  薛願點頭。

  「用繩索拴的很結實,隨時能夠釋放出來,漂流範圍限制在一里之內。」

  在心裡默念著操作要點,一絲不苟地完成著早已爛熟於心的步驟。

  薛願是航海學堂新培養出的海船手,經過半年的系統培訓,成功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成為琮琮號第一批火炮操作手。

  因為他之前做過武職,748乾脆任命他為本次試射的指揮,這可是個很重大的差事,激動得薛願一晚上沒睡著覺。

  這要是換在三年前,要是有人跟他說他會因為一些鐵球蛋子而夜不能寐,他一定會嗤之以鼻,拂袖而去,甚至深覺屈辱。

  但時過境遷,薛願現在只會覺得光榮。

  這可是大唐第一次船炮的海試,是要實打實點燃火藥彈打出去的,在此之前世上可沒有一艘船用過這東西,要是真成了,絕對是改變海戰的關鍵。

  而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幾十名,分散在前往米洲的各條軍船上,所有的船都要開展實驗,然後將結果呈報給都護府,由郯王殿下最終抉擇。

  火炮748準備了兩種,一種滑膛一種線膛,將會依據試射的效果決定到底選哪種上艦,然後正式裝備軍船。

  748是這樣對李琮解釋的:

  「滑膛的口徑小,製作簡單,可以連發,消耗的成本比較低,但是射程有限。」

  「線膛的製作要求工藝,但射程、射速和射擊精度都優於滑膛,口徑也可適當增大。不過咱們的船載荷是有限的,到底哪個更適合,那還要看試射的結果。」

  李琮對薛先生的嚴謹表示了讚賞。雖然他之前曾經被薛三的火炮展示嚇到過,但今時不同於以往,未來帶隊遠航的還有高力士,高力士這陣子是沒少跟他表示一定要加強船隊的安保工作,李琮不能當做沒聽到。

  是以當748再次申請火炮上船的時候,李琮同意了。

  「開始吧。」

  748一聲令下,全船的人立刻行動了起來,瞬間就帶入了戰鬥狀態。

  都是經過訓練的水軍丁壯,在最開始的手忙腳亂過後,眾人很快找到了節奏,開始分工合作,裝填炮彈,並根據船行的方位調整炮口角度。

  本次演練是動態射擊,在海戰中敵船不可能原地靜止,必須要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尋找合適的進攻機會。

  很快,第一門炮開火了。

  是薛願。

  巨大的後坐力讓他所在的琮琮號劇烈搖晃,原本就不算平靜的海面上也隱隱起了旋渦。

  薛願的神情十分專注,他指揮著舵手迅速反應,險險繞開旋渦區,靈巧地轉換到相對平穩的水域,醞釀著下一次進攻。

  琮琮號的第一發是實心彈,炮彈在空中划過一條弧線,狠狠地砸在靶船外的水面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可惜沒有打中。

  負責瞄準的炮手面紅耳赤。他就是想搶個頭功,估摸著差不多就讓火兵點火。原本以為一定能打中對面的靶船,誰知炮彈發射之後偏離了他預估的方向,連個靶船的邊兒都沒沾到。

  李琮見狀,連連搖頭。

  「賭性重,好大喜功。」

  炮手需要一擊必殺的沉穩,船的載荷是有限額度,可沒有無限炮彈可供浪費,這小子不行。

  正說著,第二門炮也發射了。

  這是一個又瘦又小的年輕人,嘴裡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然後果斷點燃了引線。

  只聽「轟」地一聲巨響,黑色的滑膛炮口噴出一團耀眼的火球,正中靶船的船頭。

  下一秒,硝煙騰空而起,木片四下飛濺,靶船的船頭被削平了一大塊。

  雖然沒有就此沉沒,但威力已經十分可觀,看得李琮點了點頭。

  「這個船手不錯!」

  「她還是個小娘子呢。」

  748淡定地扔下一顆爆炸彈。

  「航海理學的第一名,極其擅長數術,果然落點計算精準。」

  李琮:……

  李琮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抖著手點指著不遠處的琮琮號,張口結舌了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

  他就想問問薛三是不瘋了?怎麼能讓一個小丫頭上船?還敢操作這樣精密的火器?他就不怕出事嗎!?

  相處了這麼久,748已經很能讀懂李琮的眼神,便伸手拍了拍郯王的肩膀。

  「不用擔心,我就是讓她試射一樣,出海的時候當然不會讓她跟著一起,畢竟人家小娘子還要名聲,混在一群軍屯裡也是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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