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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頭時,身前已被不少人如臨大敵地圍住了。

  這些人或許不知道真掌門之事,更不知道鴻蒙山脈的計劃和什麼盤算,甚至根本搞不清楚此刻是什麼情況,只是無論誰看到自藺君身體拖出那麼個詭異的怪物後,都不會認為它是什麼友善之物的,非但避如蛇蠍,更要除之為快。

  而為首的徐行正看著自己,那張對著她向來只有假笑、不屑、冷酷、譏誚的面孔,此時終於有了新的神情——微乎極微的愕然。

  有個面熟的鶴衛正萬分痛惜地道:「軍師,你又是何苦!」

  「…………」

  郎無心已經聽不到這些人的聲音了。她緩緩轉過頭,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恐怖,對著艱難爬起來,往自己這邊走的郎辭平靜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郎辭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往後瑟縮了一下,哪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她顯然感到了氣氛很不對勁,尋求庇護似的,還在往自己這邊走。

  郎無心就這麼看著她走近,然後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臉上,厲聲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郎辭被打懵了,嘴角流下一道血痕,她怔怔地蒼白道:「我……只是擔心你……」

  天啊,這一刻,郎無心簡直想要放聲大笑。

  一模一樣的場景,竟然能在自己身上發生兩遍。滑稽,可笑至極!蠢貨誕下同樣軟弱的蠢貨,而自己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循環,自己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只差一步了,永遠的只差一步。不,什麼只差一步,都只是給自己無能找的藉口!

  「徐行。」郎無心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轉向徐行,面上重又帶起溫和的笑意,這笑意甚至看上去都有些謙卑過頭了,「從前的事,是我錯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這東西不好對付吧?它已經很虛弱了,你應該有辦法把它從我身上趕出來吧?無論要做什麼,我都會配合的,還有它從前傳給我的記憶,你想知道什麼,我知無不盡,全部都會告訴你。」

  那鶴衛怔愣道:「軍師……?」

  「現在就用五掌門的軀體可行麼?我這裡還有絕情絲,你大人有大量,就當幫一幫我,我從此以後會消失在你面前的。」郎無心真摯無比地說著求饒的話,「人總要有改過的機會,你放我一馬,求你了。」

  徐行道:「所以,你將信件一事刻意告知黃時雨,還藏匿了穹蒼的聖物,見死不救,是麼。」

  「是,是我的錯,我鬼迷心竅了。但那是藺君逼迫我這樣做,我不得不為!你們也看到了,它有多可怕?是我軟弱無謀,是我為虎作倀,是我殘酷狠毒,是我沽名釣譽!無論怎樣責罵我都是我應得的。我要怎麼賠罪你才會信我?我跪下給你磕頭,我明白自己錯的太久了!」

  郎辭倉惶道:「姐,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拉出來,什麼軀體,那是什麼——」

  郎無心道:「閉嘴,蠢貨!」

  說罷,郎無心面不改色地下跪磕頭。她動作毫不猶豫,額頭在地上撞出深深的傷口,血立刻蒙進了眼睛裡,一陣一陣劇烈的刺痛。

  她大睜著眼看地面,能清晰聽見身周的竊竊私語聲,哪怕不必抬頭,也能想到那些人帶有異色的目光和神情。自甘下賤、不要顏面、毫無尊嚴,別說一代軍師,連為人的底線都沒有,難怪是郎家之後,一到性命攸關之時就原形畢露,她知道這些人心裡現在都是這麼想自己的,但那又如何?

  她就要死了,要被吞噬了。在性命面前,什麼顏面,什麼尊嚴,對她來說價值不如路上的一灘狗屎。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哪怕只有一線,她也要盡力抓住!

  半晌,郎無心聽到自己頭頂傳來一聲匕首出鞘的輕響。

  「站起來,我沒有審判別人的愛好。」徐行漠然道,「很遺憾,我沒有辦法救你,也不會救你。」

  郎無心:「………………」

  她站了起來,如往日一般,慢條斯理地將自己袖口和額邊的泥沙拭掉,重新正了正衣冠,而後,復又抬起臉來。

  除卻所有偽飾,郎無心這張臉其實一點也不溫和,甚至稱得上陰鬱,被看著時,就像被一隻毒蛇盯上一樣,令人脊骨發寒。

  郎無心定定道:「是你,把她帶到這裡。」

  徐行沒說話。

  郎無心道:「也是你,或者尋舟,方才動用了鮫人的能力,我才會和她換了位置。」

  「如果這樣說能讓你心裡好受一點的話。」徐行無動於衷道,「所以,我沒

  有,他也沒有,是你自己的選擇。」

  郎無心嗤笑了一聲。

  她當然知道了。若徐行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她方才還有必要惺惺作態嗎?那種事,向來只對心軟的好人有用,徐行一向不屑利用感情去脅迫別人,和自己截然不同。

  ……可恨的截然不同。她的存在,她的呼吸,都像是對自己不斷的挑釁和誅心,郎無心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權力,還是想徹底把徐行踩到腳下了,似乎只有看見徐行痛哭流涕、追悔莫及、承認自己做的事都是錯的,她才能真正的安心——但她明明知道這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從他人身上汲取安心的人是弱者,她分明最厭惡弱者。

  當徐行再度站起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又輸了。而且,還能輸的更加徹底。

  來吧,讓我猜一猜你在想什麼。

  你不是最看不起英雄嗎?英雄至少有一個足夠盛大的落幕,而你郎無心,只配擁有這樣潦草又滑稽的結局。

  郎無心身周兀然浮出五面明鏡,黑霧籠罩,這五面明鏡遲緩地浮動著,郎辭道:「這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她試圖拿劍去劈,劍鋒卻穿過了這五面鏡子。她又試圖將郎無心自霧中拉出來,卻仍是徒勞無功,終於,她呆呆停住了手。像一塊木雕一樣不再動了。

  郎無心在霧中看著徐行,徐行緊握兵器,臉上並無多餘的神情,或許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塊稍顯礙眼的絆腳石而已,又或許她什麼都沒有想。

  自己永遠從自己的折射中猜測著他人所想,而人性如此,她總是猜對,便認為自己看透了所有人,然而,對自己卻一無所知。

  「……我不是來害你的,我真的只是想幫你,我們總是一起,是你說的,沒有我,你會死的……」郎辭僵硬地看著她,就連眼珠都好似無法轉動了,「我沒有背叛你……」

  你和母親都從來沒有背叛我。但你們,卻總是讓我一次又一次地背叛自己。

  太可恨了……

  水鏡消失,鏡後,郎無心的面容笑意再無瑕疵。她一語不發,只是身疾如電,往結界外逃離而去,被一道凌空而起的水幕阻攔,她伸掌要破,一道匕首凌空飛來,將她掌心釘在水幕之上。

  她輕輕一掙,那水幕就破碎了。

  要附體不是一件毫無限制的事,若否它也不會潛藏在劍陣中那麼久,連對尋舟都無法輕易下手,現在的它,就如同窮途末路之徒。本體固然已經虛弱了,若成功奪取郎辭的身軀,那以全盛狀態面對禁地留下的這一群殘兵,勝負的確未可知,只可惜,它也算漏了一籌。

  「郎無心」緩緩轉過身,徐行道:「結束了。」

  「郎無心」輕聲道:「還沒有。」

  徐行道:「你要親眼看看天妖是什麼樣子麼?但,不可能了。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郎無心」道:「還沒有結束。」

  「你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選擇,不是嗎?」徐行道,「如果天妖真像你設想中那樣強,現在這裡的所有人不會有站著跟你說話的機會。」

  話音落下,「郎無心」的眼中忽的閃過了兇狠的光。

  這凶光一閃而逝,宛如錯覺,徐行微微一怔,因為她發現,這好似不是錯覺——

  眼前人的臉上,真的同時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

  右邊依舊溫和端方,而左邊的那半張臉,卻似在極力抵抗什麼一般,目眥欲裂,額角青筋綻出,猙獰至極,然而,她在狂笑。

  郎無心道:「結束了!」

  「郎無心」驚愕道:「你……」

  「原來只是為了這種事。笑死人了。你們這些掌門,連我都不如,也敢妄稱天下第一?一群廢物!」郎無心毫無猶豫地右手成爪,扣入自己心口,將心臟處最後一點殘存的蛇毒導向全身,她口角里立馬溢出涌不盡的血沫,整張臉霎時變得灰青,即便如此,她還在高聲狂笑,一字一句地厲聲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我再也不容許任何人……抹殺我了!!!」

  話音落下,這具身軀再也承受不住這沛然壓力,陡然爆開,屍骨無存,化為黑灰,在空中紛紛揚揚散落。

  余灰落地之前,笑聲不止。

  眾人呆愣之中,郎辭跪在了地上,沒有聲音了。徐行撤回目光,看向那道只餘一道細影的黑霧遠遁方向。

  與其說是遠遁,不如說是走投無路,它徹底被郎無心送上了末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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