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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陽太后更是說了,刺王之事,在咸陽這等嚴衛之地、計劃越簡單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春秋以來,王命亦如螻蟻,橫死者不知凡幾,若是糾結越是瞻前顧後,若無達成之機。

  陛下回來還對嚴江吐槽道:若不是這位祖母這麼專心是為了對付自己,他真想贊一句女中豪傑。

  「來人,」秦王平靜道,「禁入寢殿,聽侯處置。」

  「父王……」扶蘇祈求道,「母親一時糊塗,您饒了她吧。」

  「不,王上,扶蘇不知此事……」楚姬也立刻抓住他衣袖祈求道,「太后臨行之前,曾帶走二三子,我知其在何處。」

  一時間,母子兩爭先恐後地將罪名往自己身上攬,反而顯得一邊的秦王如反派一般冷漠無情。

  「寡人亦知!」

  秦王只覺得心中煩悶,一刻也不想多呆,甩袖便退開。

  他大步走出宮廷,甚至沒上步輦。

  周圍跟上的侍者被他冷眼趕走,只有嚴江跟在他身邊,默默陪伴,沒有勸慰半句。

  直到有兩隻樹下乘涼大老虎看到他路過,愉悅地奔跑過來時,嚴江才拉著秦王坐到一邊的大樹下,一邊擼著老虎一邊勸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性本就試不起。」

  這不沒事找事麼,當華陽太后的面揭穿最後刺秦之計,絕對能讓她無法的瞑目,但秦王就想試試老婆會不會背叛,一定要把傷口撕開看。

  秦王政憤怒道:「你便不會。」

  嚴江勾了勾他手指,熟練地平息陛下怒氣。

  秦王沉默數息,他的聲音仿佛被冰凍過:「如此大惡,寡人竟不能問罪於她。」

  嚴江也有點心疼了,拋棄花一就去抱了大王,輕輕蹭了脖頸以示安慰。

  沒辦法,語言安慰太蒼白了。

  別說華陽太后這種比較乾淨的暗殺了,他生母趙姬與嫪毐的明殺被平定後,天下人一樣用掛牆死諫的辦法勸他原諒母親!

  他從來都是給別人機會,但回報是什麼?

  母欲殺子,弟欲殺兄,放了韓國舊貴便有新鄭叛亂,救燕國於危難回報卻是荊軻刺秦,放昌平君就有了刺秦於河,待回咸陽,又是祖欲殺孫,妻欲殺夫!

  秦王雖然不覺得自己慘,但說真的,一般人遇到他遇到的事情,早就黑化了,他卻還這麼一如往常地鐵,也是鐵的嚴江就很心疼了。

  但話說回來,六國不反抗,也是不可能的。

  你都把人家按地上強J了,還不讓人叫兩聲,也沒這個理不是?

  過了一會,秦王才默默按住他手,低聲道:「非如此。」

  「嗯。」嚴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不知道的問題用嗯一般都可以敷衍過去。

  秦王政聲音不辯喜怒,只是平靜道:「非是心冷,然為王者,喜怒不形於色,方為王道。」

  「吾知王矣。」嚴江低聲道。

  不是不哀,不是不傷,只是這人啊,他生來就是這般,寧可獨自舐舔傷口,也不露一絲虛弱,永遠霸道強勢,所有打不倒他的人,都只會成為他的鋪路枯骨。

  但他不可能,也不會去感激那些敗亡者,更不會去感激苦難磨礪,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阿江,你可會背叛寡人?」秦王扣住他手,突然道。

  「這一點不像你會問的話啊,」嚴江沒法確定,漫不經心地道,「看你表現啦。」

  秦王沉默許久,突然起身。

  嚴江一個不查,被拖了起來,急忙鬆手,卻被咚在老虎背上,啃咬數息,方才罷休。

  起身時,秦王那一絲絲的陰沉似已經不在,眉目之間,整人又是更盛從前的陰鷙霸道。

  然後他霸氣道:「嚴江者,亦大惡也。」

  關我什麼事?

  嚴江一愣,狐疑道:「這與我何干??」

  秦王政卻不給解釋,轉移開話題:「阿江,你說如何處置楚姬人等?」

  「你問我幹什麼?」嚴江一呆,然後怒道,「那是你的後宮。」

  「不錯,」秦王政淡然道,「儘是華陽太后之人,有此大亂,她等定不能留。」

  這倒是,自古篡位者,皆不能留下性命,只是几子尚幼,若去母留子,一個不好,父子就成仇寇,扶蘇畢竟還小,他眼看父母皆平安,肯定希望能留下母親性命。

  嚴江閉唇不語,這事與他無關,沾上只有麻煩。

  但這事並沒有讓他們糾結太久。

  ……

  傍晚時,傳來消息,楚姬自盡了。

  她用自己最後的勇氣,效仿磨笄夫人,以簪刺喉,以諫帝王,留書以說家國不得兩全,方行了磨笄之事,萬望王上看在她多年打理後宮之事,莫要牽連他人。

  磨笄夫人是代國的王后、趙國公主,趙滅代國後,她對天悲泣:以弟慢夫,非義也;以夫怨弟,非仁也。後自盡。

  國之大義與家之仁愛中兩不可得,公主自盡而死。

  這也算是另外一種死諫。

  秦王去看了她的屍體,沉默不語多時,讓人悄悄葬了楚姬。

  後招來侍者,起命史官不得將此後宮之事記載,另外,刪除所有與昌平君、昌文君相關之書載,不得再提此事,敢極議者,斬!

  扶蘇愕然抬頭,他哭紅的眼睛幾乎是倔強地嘶吼道:「父王!兒不要!」

  父王這是要抹除所有母親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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