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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感覺哪裡不對,但終是擔心占了上風,示意他好好休息後,便提出晚上來找他。
嚴江虛弱點頭。
陛下這才有些失望地躺在他懷裡,擔心地看他一眼,閉上眼睛。
嚴江鬆了口氣,自己也困的不行,閉眼歇息了。
……
接下來幾日,嚴江簡單地給呂家幾個弟子寫了不同的啟蒙書,入門之後,就讓他們各自揣摩,反正這年頭都這樣,師父引入門,修行在個人,拿著一本書反覆揣摩,想通其中道理後,再按這種去實行,做得出成績的就帶著書名名留青史,在識字率只有百分之一二的戰國,懂的一點書籍道理的,大多都不會混的太差。
至於陛下的問題——秦王政非常勤奮,白天沒太多時間過來,所以嚴江最近都早睡,而陛下怎麼吵鬧,也不可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他還趁機收集了更多田鼠烤乾,然後撕成肉絲打包,讓陛下完全不可能知道肉的來源。
七日之後,嚴江告辭了呂文,表示你在這裡太屈材了,如果有心做事,必有大造化。
呂文微笑著推拒了,說自己的子女面相都是有大造化的,他最多能借一點子女餘蔭,所以,只是儘可能地給孩子們一點機會,其它的,自己並未多想。
嚴江淡然道:「面相一術,我亦知之,只是事不可去盡,術不可信盡,否則,富貴貧賤,皆會早盡。」
「這,」這話太玄奧了,呂文面色一肅:「還請先生指點。」
嚴江微微一笑:「呂公若真善於相面,不如看看孫兒面相能傳幾代。」
呂文頓時色變,還想再問,便見嚴江以指噤聲,指天道:「天機不可泄。」
說罷,走上馬車,簡行而去。
呂文只覺得襟背皆濕,飛快狂奔去內院襁褓處的長孫那裡,也不知他看不看得出自己的血脈三代而絕——呂后死後,諸呂可是一個沒少跟著她下去了,她以為劉氏活著的王子都和呂家姑娘生了孩子應該就會手下留情,可惜這位老太太還是太天真了,劉氏王族的從劉邦到劉備、從劉徹到劉恆,幾時對自己的孩子留過情了?
於是劉恆繼位之前,把呂家老婆與自己四個孩子一起送下去了!
她的操作,只是白送以前伺候他的宮女竇姑娘上位。
思及此,嚴江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送行的呂小姑娘,四目相對間,皆眨了眨眼,他們對彼此的重逢,充滿了期待。
劉季在一邊懶洋洋地道:「嚴子若看上呂家姑娘,怕是呂文會上趕著獻上吧。」
嚴江轉頭看他,那目光太過複雜,直讓劉季心頭髮毛,本能地就退了退,靠在馬車壁上戒備道:「你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什麼,」嚴江微笑道,「只是播了一顆種子,期待開花結果。」
劉季皺眉不懂。
嚴江只是撫摸著睡著的陛下,時間還長,六國未滅,換個方向想想,以自己的脾性,能否活到秦滅之時,都是未知數呢。
他拎起著陛下一邊的翅膀,復又放下,輕嘆了一聲:「本不該管的,我為何便忍不住?」
因為你,還是因為天下?
這個問題簡直比回國還複雜啊。
貓頭鷹翻了個身,露出軟軟的肚皮,把他又被萌到了,忍不住抱起來埋胸。
貓頭鷹繼續裝睡,心裡就很美。
當然是為了寡人。
相識數載,你還不敢承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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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城,秦王政睜開眼眸,抬手將今天在小姑娘那聽到的內容寫下。
這些為人為政之道,貨幣之能,盡至於此,讓他頓生他茅塞頓開之感,若《韓非子》給他的感覺如拂曉之光,指明道路,那嚴子的理論,便是能開萬世之基,穩定天下。
其中內容甚是簡單,卻直根源,析天下之局,論後世之道。
以利論天下,驅百千萬民,以貨以貸,以信以財,天下百工之論,尤其是其中商人之道,他竟不知,以商貿取財之術,能撬動如此多的財富,以利驅天下,則萬民服,輔之以德。
他輕輕點住桌案,六國民心安居匯聚,便能孕育為一心一國。
只是,阿江對他,真是一點信心也無呢。
「凡舉帝王,皆為暴虐。」秦王微微勾起唇角。
你為何便不能信,吾能愛天下萬民,一如悅你呢?
寡人為你,如何能不仁德。
他提筆將那鹽鐵之術划去。
此術尚且不能行,要待一統天下之時再則機而動,否則……阿江是真敢來捅他的。
秦王政端坐於王案之後,露出一絲輕笑。
卻是,有些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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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江打了個噴嚏,躺在花花懷裡避風。
路遇大雨,前不著村後不挨店,嚴江和劉季一起聚集在火堆邊,準備在野外過夜。
「明天便能至沛縣,」劉季神色略有尷尬,低聲道,「你說話可要算。」
「自然會放你歸家,」嚴江微笑道,「吾之門客,也不是尋常人可任之。」
辭職和被解僱是兩回事,劉季一聽此言,神色便有些不喜了:「你不也說,我非尋常之人麼。」
「潛力與實力從不就不等同,」嚴江微笑道,「別說這些了,與我對對楚音吧。」
他的楚國語言發音還是有些古怪,既然已經到楚地了,當然要熟悉語言,楚國語言與六國都有很大不同,嚴江覺得應該是楚國在長江沿岸,遠離黃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