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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江覺得李信那天能包的膽子肯定就是這位祖宗傳下來的。

  餓死君王這種政治污點上李家人很長一段時間在趙國備受歧視,李兌的孫子李曇在趙國長年被欺負,在有一次又被人揭了黑歷史後,李曇一怒之下,跳槽去秦國,他大兒子李崇跟過來了,剩下三個兒子因為成家立業,不願意跟著老爸去秦國重新開始。

  誰曾想,李家居然就此轉運,李曇後來在秦官至御史大夫,李崇和自己兒子滅林胡、義渠,被封南鄭公,李崇兒子李瑤封狄道侯,而遠在趙國的三兒子生了李牧,如今也是趙國的柱石,封武安君。

  也就是說,李家還沒出五服呢,才三代人,就在趙國與秦國已經有三個公候君,那是實打實的跨國企業,任哪個家族看了都要咂舌。

  嚴江還知道李家的傳奇並沒有就此結束,將來李信也是個名留青史的人物,李信的孫子是迷路達人李廣,然而這並不是隴西李氏的傳奇結束,他們後裔還有李淵、李世民等會將「李」姓繁育成華夏第一大姓氏。

  這就是大家族,不為一城一國動搖,兩邊下注,死哪邊都可以傳承下去。

  這都不算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七國的通婚,那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緣至親開掐起來那才是真火。

  嚴江不著四六地想著,而李信那邊還在各種懇求,希望嚴卿大大給出太原至代國一地的地形圖——從他在陛下宮室中無意間見到了嚴卿親手為陛下做的沙盤,就日思夜想魂不守舍,若非那是大王的東西,他說什麼也要搶過來。

  嚴江被他纏地頭暈目眩,只能給他畫了趙國代地的細圖,這是他親自測出的路徑,細節清晰比例真實,李信拿著看得眉飛色舞,然後又稱兄道地問可不可以把小老虎給我一隻啊。

  有老虎,太威風了,李信覺得自己有需求,強烈求!

  嚴江被煩到了,讓花花把他咬出去。

  然後又有人來求見。

  嚴江拒絕了,怎麼回事,雖然他是秦王身邊的紅人,但這些人應該都知道他是不管事的啊。

  然後那人再度求見,嚴江看了名貼一眼,見是韓非求見,思考一會,終是見了他。

  少府最近新建了茶室,飲茶之風已經從咸陽刮向巴蜀南郡東郡的各大貴族們,並且開始吹拂六國,和珠玉音樂一起成為貴族的流行項目,只是可憐了山間那些到處都是被擼禿的野茶樹。

  韓非與他坐到靜室,這位先秦七子之一的韓子越見清瘦,眉宇間都是風霜,只是眉心的愁紋更深,仿佛經歷過什麼生死大事,眼眸之中,卻是帶著一種解脫。

  「先生請用。」嚴江為他倒茶。

  韓非謝過,敬飲之後,才在嚴江詢問的目光中緩緩道:「十天前,秦王使內史騰攻韓,一路勢如破竹,已圍新鄭。」

  很正常,南陽離新鄭城不過幾十里,半點無險,說破竹都是貼金了,根本是順水行舟,領軍郊遊的難度,所以秦王都懶得派大將出馬,給騰三萬人,就算「大軍」了。

  思及此,嚴江恰到好處地露出困惑之色,表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不過秦王好過分啊,招安太守騰就算了,還讓騰去攻韓,傷口灑鹽啊,更可怕的是有太守騰在半年時間裡華麗變身成秦國內史,還親自領秦軍攻韓,秦王這種信任與重用,韓國那些宮室貴族哪抗的住啊,不望風而降才怪了,估計圍不了多久,韓王安就抗不住國內親貴的壓力了。

  「韓王願降,」韓非的蒼老的聲音裡帶著沉重的疲憊,想是講學多時,他的口吃大有緩解,說話語速雖慢,但卻尚算連貫,「只是如何降,想與上卿上相商。」

  「韓子說笑了,」嚴江的微笑立刻變得十分禮貌,「此家國大事,應與王上相商,哪輪得到江一屆閒人分說?」

  「無論相談多好,自古亡國之君,皆會遠離國都,流放荒野,」韓非低聲道,「我便是來求嚴卿給韓王宗室嫡脈尋一條生路。」

  他說話一字一頓,不見口吃,這辦法倒聽起來倒是順耳很多。

  「這事別找我,」嚴江擺擺手,這可不是他能摻和的,「亡國之君不能久活,是社會安定需要,你為法家大家,不會不知,說這些又有何用。」

  一個國家滅亡,必然有復辟之人,亡國之君不死,他們有會有希望之火,所以在滅國之後,國君總會找個由頭把人弄死,這事近有衛王野,遠有李後主,只能說國王有危險,上位需謹慎。

  「他人或許不行,嚴卿必能。」韓非伏拜道,「吾並非存有留韓之心,只為宗廟社稷留一血脈而已,若能如願,非必傾盡全力,為秦所用。」

  嚴江這才認真地放下茶飲,輕聲道:「我如何信你?」

  「秦並天下,大勢所趨,」韓非苦笑著道,「周平王東遷之時,天下有國一百四十餘,自周失天下,諸國兼併,如今只剩七國之數,韓地國小民弱,縱是躲過此次,亦遲早為他國所滅,若能在秦有立法之功,至少可保宗族富貴,我韓國宗室德不配位,才有災殃,這些年為保家國費盡心力,累死數王,能失此負擔,做一富貴家族,也算好事。」

  嚴江凝視他半晌:「我可為你引見王上,但如何說服他,得你自己想辦法。」

  韓非神色略松:「謝過嚴卿。」

  他留下一本書卷遞上:「此為我在秦國多時,於諸多秦律所見之聞,淺見輕謀,還望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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