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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秦王只是光盯著趙國頭鐵,結果人家一拉一推間,早有成算,準備兵不血刃的拿下韓國,同時抽韓地之兵。
「若我沒猜錯,你在招攬太守騰時,便打算讓桓齮出兵拿下趙國肥累,」嚴江看著沙盤,「你原計劃秦軍拿下肥城,你這邊再拿下南陽,到時抽南陽之兵,南北同時夾擊邯鄲,雙管齊下,以此滅趙。」
一邊拿下趙國,一邊拿下韓國,讓兩方都沒有反應時間,只是計劃不如變化,李牧這橫插一槓,讓秦王原本用二十萬人滅趙的計劃破產,所以大王打算玩把大的。
只是大得有點嚇人啊,這基本是秦國的全部家產了。
要是輸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嚴江詢問道:「若是輸了又如何?」
「那便輸了,」秦王淡然道,「李牧終是一人,若這樣都不能敗他,便換魏國。」
但絕不能一敗就走,如此,一是顯得秦懼了趙國,二是會提升六國心氣,覺得秦國並非無敵。
「看來大王早有人選?」嚴江低聲問。
秦王政微微點頭:「桓齮兵敗,王翦還可一用。」
這次秦將王翦的表現相當搶眼,為秦王挽回了大部分顏面,也展現了他的水平不在桓齮之下。
「然動用四十萬大軍,非一朝一夕之功。」嚴江知道自己在這事上沒法勸,便提出其它問題,各地戊卒趕來皆要時間,大規模徵兵,那隴西、巴蜀這些偏遠之地,也都要抽人前來,光是集結完畢,就要大半年,更別說運收軍糧。
秦王微微一笑,靠得近了些:「愛卿可有良策?」
嚴江輕輕推了他一下:「有一個小東西,或可一用。」
他低下頭,拿出炭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獨輪車,他是細節控,將輪軸、把手都畫得十分細緻,結構十分清楚。
如今的運糧,靠的都是手提、頭頂、肩扛、背負、橇引來完成,牛車馬車數量極為有限,所以沿途消耗非常恐怖,孫子兵法說過「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就是說搶敵人的一份糧食,相當於節約了後方20份糧食,這還算少的,等秦國打燕齊時,那距離,送去一份糧食路上至少要消耗五十份糧食。
因此,要打一場數十萬人的大仗,必然要提前在邊境屯糧,而太行山上的路雙輪車很難走,有這種小車,應該可以多送一些糧食。
秦王仔細觀察了圖紙,將其收起,見天色將晚,以見阿江欲言又止,心中一動,也不說話,只緩緩坐到案前,隨手拿起一份書卷細看。
嚴江抱起一隻小老虎,坐到他面前,揮了揮小爪子道:「虎雖傷人,其子亦是無辜。」
秦王政認真看文,充耳不聞。
嚴江又過去倒了一杯濃茶,給秦王遞上。
秦王平靜地接過,放在唇邊,但就是不喝。
嚴江終於皺眉,小聲勸道:「既然桓齮死了,便讓他就此戰死了吧。」
秦王驟然放下書卷,冷笑道:「按秦律,父戰死,爵位由長子繼承,你莫非不知?」
嚴江嘆息道:「王上可以降罪奪爵嘛,桓齮到底為大秦立過功流過血,判他全族數千人腰斬牽連太過了。」
知道桓齮未死後,秦王就下令將其全族收押,這是連人家家裡的耗子都不留一隻啊!
尤其他聽說桓齮如今在燕國用「樊於期」當臨時用名時,他就知道為什麼將來荊軻刺秦王時,找樊於期要人頭當給秦王的獻禮,樊於期交人頭會交的那麼爽快了。
你今天滅他全族,明天就要負劍繞柱啊……
「事關秦軍顏面,此例絕不可開。」秦王冷冷道。「我已命燕王交出桓齮,待他回秦,便全家一起上路!」
嚴江見他態度堅決,便不再勸,這燕國遠著呢,一來一回還有時間。
他抱起兩隻小老虎,招呼了一聲告退,便左擁右抱地走了。
秦王政見他遠去,這才悠然將那碗茶水一點一點,慢慢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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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二年三月,秦國宣告天下,韓國南陽太守騰降秦,南陽郡劃入秦土,一時間天下大嘩。
南陽對韓國有多重要,有點數的人都明白。
失了南陽,韓國就失去所有縱深土地,秦軍一天就可以殺到都城下。
同時,沒有了稅收來源與兵源,貴族們能跑的紛紛離開。
不僅如此,在太守騰歸秦之後,做為回報,秦王霸氣十足,將他提拔為內史,視作歸順大秦的表率。
內史是秦國高官,統治大秦關中四十一縣,以及整個咸陽的防務。
秦王政這一招,瞬間就產生了極強的示範效果,不但韓國上下的貴族都開始明哲保身,甚至趙國的郭開都在悄悄詢問若是他也歸秦,可否換一個丞相來噹噹——
秦王甚至給韓王親筆去信,只要韓王投降,絕不殺一位韓人,同時保留韓國宗廟祭祀與周天子所封侯爵之位,希望他看清局勢。
有太守騰的表率,一時間,整個韓國上下都大部分人都想投降——這樣一來,受損的只是韓王會變成韓侯,他們依然可以在秦國手下混飯吃。
……
這些暗流未能影響到嚴江,他一邊奶著小老虎和小大熊貓,一邊參與著墨家的獨輪車的生產線製作。
他「發明」了鐵圓鋸,然後在指點下讓墨家做出了可以用水力驅動的鐵圓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