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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直接關係到每個裡中田吏的考評,先前不理會嚴江的田吏就是他們這鄉里的田吏。

  嚴江終於明白這位田吏為什麼一臉欠錢的模樣了,看這裡村的幾頭牛,有點瘦啊……

  於是又和這位老人聊起了最近幾年的收成和這裡律法。

  老人也很健談,與他一路說起了舊事,他年輕時也喜歡四處闖蕩,後來老了,就回到故鄉安居,雖然在外邊也掙了不少錢,可惜花得也快,回來下田還被妻子嫌棄手腳不麻利。

  十年前這裡被秦國拿下來後,他們還是很擔心的,但後來發現秦吏也就那樣,在晉北,更役基本上就是去晉陽狼孟這些大城修下城牆,這些年趙國被打怕了,晉陽雖是前線,也沒什麼戰事,田稅雖然重,但日子也還將就過得下去。

  然後誇獎了這次分發下來的犁真不錯,一牛就可耕,甚是省力,還有村口建了一個錐房,家中妻女如今都在那裡舂米,就是排隊時間長了些,準備存一些錢,然後在自家後院建一個。

  嚴江和扶蘇都聽得連連點頭,十分滿意,前者覺得來秦國真是對啊,看看這效率,簡直和嗑了藥一樣,相反其它六國都還是封君制度,封君有著管理封地的權限,連丞相都不能越過封君直接封地找下邊人的麻煩,找他們傳播技術,下輩子吧。

  終於到了城裡,即將各自分開之時,嚴江友善地謝過這位老人:「多謝老丈指點,敢問稱呼?」

  「蓋聶。」

  「……」

  「可是覺得不像,」老人悠然一笑,那滿臉皺紋顯得很是慈祥,「我見你非以持劍而來,想來不是與我論劍的。否則我必不予你多說。」

  戰國重劍,不喜佩刀。刀主要是用來砍削器物,宰牛羊之用。他見對方佩刀,便不覺得是為了切磋而來。

  「先生盛名,旁人自然想得一見。」嚴江回過神來,輕笑道,「先生性情恬淡,以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先才是我想當然了。」

  「這話有趣,你們士人文人,就是能說,」老者展顏道,「那今日看到,可還滿意?」

  「若說不滿,會見先生出劍麼?」嚴江玩笑道。

  「那如何使得,遠來是客……」老人話未說完,斜里卻橫插一聲,打斷言語。

  便見遠處來了兩持劍遊俠,怒而拔劍指之:「那老匹夫,問你蓋聶居何處,你竟亂給我們指路,乃公今日便要你好看!」

  言罷,拔劍而出,怒而上前,那一身異味也不知多久未洗,先就把嚴江熏到一邊。

  卻見老人只是抬了一下眼,平平掃過。

  那是真正的殺氣。

  嚴江微微挑眉,真正的劍者,見過血的人,都能從對手的細微痕跡、神態、氣勢里分辨強弱,就如現在,他一眼看去,對方手上的敢牛樹枝的拿法、手腕的動作都毫無破綻,自己的攻勢都可以被擋住,自然也對體會到他的強大。

  但對面這兩個嘛——真的是愣頭青,這種初生牛犢和李左車差不多,他們知道對手厲害,卻不可能知道有多厲害,就像普通員工看老闆談生意時,也會生出一種「我雖然弱一點但努力一點也不是做不到」的錯覺。

  這種人是體會不到危險與殺氣的,只知道衝動地莽過去,所以這位老人的只是拿起趕牛用的樹枝,巧妙地躲開來襲長劍,如庖丁解牛般在兩劍之中穿過,尖銳的樹枝順勢將一人持劍手腕刮出一條血口,再槓桿一般撬開另一人的手臂,扎在脖子上。

  那是一種妙到巔峰的藝術,若如畫卷,大巧若拙,未費什麼力氣,兩招不到,就兩將他們敲趴地上。

  兩人卻並不見好就收,反而面色通紅,爬起來繼續攻擊,那劍術,真是傷眼睛,根本就沒有一點章法,嚴江覺得如果想殺人,蓋聶和自己都能三秒搞定。

  但蓋聶卻未乘勝追擊,而是向牆角一躲,喊道:「殺人了!」

  那聲音中氣十足,頓時,周圍的十幾個路人紛紛拿起椅子棍子,沖兩人就是一頓亂打,數息之後,他們就完全爬不起來。

  嚴江讚嘆這秦國民風淳樸,路人見義勇為,簡直是六國表率。

  很快就有游徼過來詢問,見蓋聶笑著站在一邊後,翻了個白眼,詢問了幾個路人事情經過,熟練地讓人把兩個罪犯捆起來,然後摸出他們的錢袋,當眾點清,分給在場諸人。

  嚴江有些莫名地分到幾個錢時,卻聽旁邊一人道:「游徼錯也,這人先前只干看著,並未抓這犯人。他未擒匪,不應分匪錢財。」

  此話一出,這帶笑的游徼當場表演了變臉,沉聲道:「有賊殺傷人,百步之內,旁人如不拖援手,當罰二甲,你不知麼?」

  嚴江這才反應過來,難怪剛剛路人反應這麼快,原來見義勇為在秦國是義務,勇為可以分有罪犯身上的錢,不勇為要罰款的……

  這能說什麼呢,任罰唄。

  嚴江沒有鎧甲,於是要折成秦國的半兩錢,而兩鎧甲的錢居然高達四金,是一戶農人一年的收入了。

  倒是蓋聶在一邊勸道:「這位士子想是六國遊學而來,不應用秦法而罰。」

  「異國之人?」游徼皺眉道:「可有傳驗?」

  嚴江苦笑道:「我是秦人,還是給金吧。」

  「秦人如何不懂秦律!」游徼正色道,「北晉多有趙國奸細混入,速交驗傳,否則就拿你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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