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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我送你。」嚴江有些佩服這年頭的君子,做到這程度不容易了。
「多謝先生。」
陛下剛一醒來,便看到那個礙眼的小子又冒了出來,和阿江聊得親密。
一時間,它陷入沉思。
所以,還是要先滅趙麼?
第59章 國寶
代地離邯鄲非常遙遠, 直線距離也有一千多里, 幾乎是趙國的南北邊境的最大距離了,可以盡攬未開發的古代北國風光。
所以嚴江以迷惑追兵的名義, 沒有直接向北,而是先向東跑去巨鹿城, 扶蘇李左車和趙嘉都搞不懂這麼一座小城, 又不是要塞之地, 有何可看?
偏偏嚴江就興趣很高,不但要看,甚至還在被追殺的陰影中待了好幾天,把巨鹿周圍的地形都踩了一遍, 陛下甚至還在白天是秦王時跟著一起把巨鹿城外的輿圖畫了出來, 依然沒看出有什麼不對。
遊玩的代價就是幾人在凍人的初春露營野外,趙嘉不堪顛簸,傷又未癒合, 發了小燒, 又拖慢了幾日,終於被一隊數十人的追兵追了上來。
他們沒有貿然出動,而是先派探子打探, 摸清人數,然後等到了晚上,想來個突然襲擊。
夜間戰鬥啊!這簡直就是白送。
因為是在野外山間,嚴江幾乎是吹著口哨、帶著老虎和鷹出去,然後又帶著很多錢財回來。
一來一回沒超過半個時辰, 以至於白天圍觀現場後,連李左車都收起了那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再也不對花花吹鼻子瞪眼,乖巧到吃東西都會先給嚴江和花花遞上去。
然後嚴江便帶著他們去不遠處的沙丘又轉了一圈。
沙丘數十年前餓死過趙武靈王,數十年後又病死了秦始皇,簡直就是王之禁地,不去看都對不起自己。
這時趙嘉傷口已經沒有大礙,雖然神色尷尬,還是和嚴江一起遊覽了那已經荒廢的沙丘行宮,那裡的磚瓦已經被周圍人們扒光,只剩下一些宮殿土丘,倒是原來栽種的桃花楊柳甚是茂密,在這三月初春時已經綻放出大片桃花,有如世外桃園。
只是因為無人,他們晚上就在沙丘露營過,在篝火堆旁,扶蘇在膝蓋上乖巧地寫字,嚴江則畫出一張桃花林的素描。
陛下坐在他肩膀上,心想阿江肯定是喜歡桃花了,等他攻下此地,便為他修一處行宮,每到三月便來觀之……
「先生,你喜歡這地方嗎?」扶蘇寫完字給他檢查,見到這栩栩如生的桃花畫,好奇地爬到他懷裡,漂亮的大眼睛瞪著他,「等我長大了,就在這裡蓋個大莊園給你!」
貓頭鷹瞬間不悅,收緊了翅膀,斜睨了一眼小孩,甚是不喜。
「別。」嚴江微微皺眉,覺得這地方對扶蘇也不吉利,便隨口敷衍道,「這沙丘風水異象,乃裂缺之地,有滅國噬君之力,妨礙家國氣運之效,雖已折過武靈王,但還要再折一位天下共主才能填補,我只是來確認一下,並不想居住。」
扶蘇和陛下同時一震,感覺周圍的桃林仿佛都瞬間妖化,開始張牙舞爪了,一時都往嚴江懷裡拱去,以求安慰,陛下更是被「折一位天下共主」這幾個字驚到,都有些頭皮發麻。
「天下之君……」趙嘉嘴邊徘徊著這幾字,面色甚是失落,「周天子失國數百年,這天下,又要有新主了麼?」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嚴江看他這幾天挺坎坷地,便安慰道,「你看當年周朝勢弱,天下動盪,百國殺伐百年,如今只有七國爭霸天下,便知天下大勢了。」
「強秦在側,何者不知?」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趙嘉長長地嘆息一聲:「嘉不作他求,只求有生之年,見家國安好,便算此生不枉。」
嚴江都有些憐憫了,心想你這願望太難了,得是這幾年你早點掛了,才能算達成願望。
李左車在一邊皺眉道:「公子何必長他人志氣,有我李家諸將在,必不讓強秦欺我趙國分毫。」
「左車,其中干係,你還不懂。」趙嘉低笑一聲,這才是他最擔心不過之事。
「不懂你說啊,」李左車氣死了,「你們這些士子,就不能好好說人話了麼?」
「他在擔心你家,」趙嘉不好說的話,嚴江倒沒什麼忌諱,微微笑道,「李家已據代地十餘年,民不知有趙,李將軍又數次不遵趙王召令,一個不好,便是大患。」
「那都是什麼鬼召令!」李左車已經火了。
嚴江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三十年前,李牧剛剛到代地時,下令堅壁清野,練兵收民,示敵以弱,然後引匈奴來攻,一舉全殲十萬匈奴,鎮守三十年。
聽著很簡單是不是,但這期間,趙王先是說李牧不打仗是不幹事,把他撤職一次,挑選一個將領替代,輸得極慘,於是讓李牧上場,他在代地苟了兩年,發育成熟後一舉滅了匈奴了,趙王一看沒事了,又把他召回去當丞相,接著樓煩東胡打過來了,李牧就回代地救火,救完火然後趙王又把人家召回朝里——當然,在後世,這種操作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是在趙國,代地本就民風彪悍,一個將領都有自己的嫡系中級軍官,過來就會撤了原來的軍官換上自己的軍官代替,可換了人又抗不住胡人,每次都會送掉大量李牧傾注心血培養的邊軍,等李牧過來又要花大力氣重新調整培養,反覆數次,鬼都有火,以至於後來李牧乾脆在代地紮根,趙王怎麼「邀請」都不回邯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