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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柳戚戚心滿意足地觀賞了一番自己的傑作,隨後輕輕拍了拍手, 轉身出去。

  然而作為一名刺客, 她忘了最大的忌諱就是心高氣傲,在任務徹底完成前。

  沒等她走出廂房,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

  「你確定你們侯爺是在這間房?」

  「世子殿下,確實是這裡。」

  「喲, 怎麼,他今個還換了個地方?」

  「得了新樂子, 可不得換個清靜點的地方嗎?」

  男人輕笑一聲, 「清靜點好啊, 清靜點……」

  柳戚戚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第一次出任務就被揭穿的慌張轉瞬湮沒了她, 她定在原地, 看著眼前那道門被一點點推開。

  而門外男人的面容也暴露在她眼底。

  男人也愣了下, 目光落在她身上, 連帶著後半句話也變了調:

  「……清靜點, 更容易得手。」

  身後尾隨的小廝瞪大雙眼看著她,又注意到柳戚戚身後的血跡和屍體,一時沒能發出聲音。

  柳戚戚一瞬間清醒過來,一把將兩人的嘴捂住,抬手點住他們的穴道,腳一勾,踢上門。

  關上門後,她雙手環胸,盯著面前的兩個人,拿著匕首在他們面前比劃了幾下。

  一邊露出一個惡狠狠的笑容,「你們都看到了,怎麼辦呢?我本來不想殺無辜之人,只是實在是你們運氣不好……」

  這話說的她倒是有幾分道德高尚,事實上,她什麼人沒殺過。

  其中那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睜著兩隻眼睛望著她,眼也不眨,關注地盯著她。

  柳戚戚被他看得渾身難受,乾脆先解決另外一個人。

  她看著那位面色驚恐的小廝,勾了個漫不經心的笑,「平時沒少幫著你們侯爺做欺軟怕硬的損壽命吧?」

  「記住嘍,」她眯著眼笑了笑,「這是老天實在看不下去你們的所作所為了,提前讓你們遭了天譴,讓我來收了你們的性命。」

  「死了下地獄之後,記住一定不要晚上來找我,我做過虧心事怕黑怕鬼怕走夜路。」

  柳戚戚一口氣說完,終於動了手。

  她面上沒多大情緒,笑眯眯地解決了那人,動作乾脆利落,仿佛已經進行過無數遍。

  事成之後,她拉了個小板凳坐下來休息,翹著一條腿看著眼前鎮定自若的男人。

  「怎麼辦小可憐,還剩你一個了。」

  柳戚戚勾起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心下忍不住驚嘆一聲,自己這是撞了什麼大運,做個任務也能遇到相貌這麼出眾的公子。

  她嘖嘖一聲,「瞧瞧你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長相,姐姐我都有點不忍心殺你了。」

  「……」

  這位公子方才看她殺人時依舊面不改色,此刻倒是沒忍住眼角抽了抽。

  柳戚戚仰頭開懷大笑,「瞧你這副模樣,我都想將你帶回去天天逗弄了。」

  「那就帶我走吧,」陸疏嶼笑著點了點頭,末了,又擠眉弄眼的加了句:「姐姐。」

  「……」

  柳戚戚眯了眯眼,正要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立刻收斂面容,抬手迅速地往他嘴裡塞了個東西。

  旋身從窗口一躍而下的瞬間,只有餘音散在空氣里,「一月內無解藥,必毒發身亡。」

  「至於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當知道噢。」

  陸疏嶼眯了眯眼,看著她的纖細身影轉瞬消失在眼底。

  緊急傳來的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下屬匆匆趕來,請罪:「殿下,是屬下來遲,您沒事吧?」

  陸疏嶼站起身,鬆了松筋骨,笑了聲,「自然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兩路屍體,沒忍住嘖了聲,「本來今天就要動手了,沒想到倒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下屬沒聽懂他的話,「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陸疏嶼笑得意味深長,「碰見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

  事實上,柳戚戚並沒有將那日那人放在心上,畢竟他見得也非她真容,更何況有那顆毒藥在,普通人慣來貪生怕死,那人興許尋仙問藥都來不及。

  她下毒殺人是家常便飯,從來不會心慈手軟,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沒想到,再一次出任務時,又遇上了那個人。

  當時一群人圍著他一人,夜黑風高,柳戚戚也是在一眾人都倒下後,才看清男人的真實面貌。

  她攀上高牆,翹起一條腿,滿不在意身上的被濺到的血漬,笑得漫不經心:

  「小可憐,又被我碰上了呢,我救了你一條命,你要怎麼報答我啊?」

  陸疏嶼站在高牆下,看著她抬手支著下巴,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細膩瑩白,仿佛月光凝成。

  他身姿頎長,低低一笑,「總之我這條命已是掌握在姑娘手裡,以命相抵,著實太過委屈了些,那——肉償如何?」

  柳戚戚忘了自己是如何跌下高牆,又是如何忍著怒火將人揍了一頓,總之,等她理智回歸時,那人已經被她拎回自己的房子裡了。

  柳戚戚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悽慘模樣,頗為頭疼地扶了扶額。

  那一夜,肉償倒是沒能成。

  只是柳戚戚沒想到,第二日她醒來時,那人竟然還在。

  「你為什麼還不走?」

  「我還沒肉償我這條命,如何能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柳戚戚冷笑一聲,不耐煩地點了他穴道,轉身拿著自己的劍出門了。

  他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她管不著。

  估計就是個酒囊飯袋,見她起色心,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那時的柳戚戚心高氣傲,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翻車的一天。

  被未斬草除根的仇人追殺時,她的心高氣傲成為了壓死她的稻草,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繳下,她的力氣被一波又一波迎上來的人耗盡,最後的力氣勉強能支撐著她站起,氣喘吁吁地抬頭。

  然而即便是陷入這種境地,她依舊是那個高傲的柳戚戚,沒有絲毫怯場,面色一如既往地張狂:

  「真是太高看我了啊,殺我一個而已,至於出動則麼多人嗎?」

  「這得是多恨我啊,怎麼,我是殺了你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大兒子,還是折磨死了你最忠心耿耿的護衛啊?」

  仇人恨她恨得想要將她抽筋剝骨,「窮途末路而已,你也有落在我手裡的一天?」

  柳戚戚頗為豪邁地撩了撩頭髮,「願賭服輸罷了。」

  仇人抬手,又落下,身後的護衛和死士拔刀,一擁而上。

  柳戚戚勾唇一笑,慢慢閉上眼睛。

  只是不甘,仍舊不甘,她還沒混到霧影閣的最高層,還沒讓樓主對她刮目相看,還沒……和那個與她既是對手又是戰友的人一起出過任務。

  柳戚戚沒死成。

  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那痛入骨髓的刀子落下,睜眼一看,才發現眼前的那群人已經被解決了,解決得一乾二淨。

  她累得癱倒在地,終於能鬆一口氣,死不了了。

  睜眼時,面前忽然出現一張臉,一張熟悉的臉。

  男人笑眯眯地看著她,唇角帶著饒有趣味的笑意。

  柳戚戚驀地睜大眼睛,「你怎麼來了?」

  「我還沒肉償,你可不能死。」

  「……神經病。」

  「神經病也要信守諾言。」

  「……瘋子。」

  「瘋子也要說話算話。」

  「……你除了這話沒別的可說啦?」

  「有啊,我什麼時候才可以肉償給你?」

  「…………」

  柳戚戚知道,他絕不是那樣單純的人。

  陸疏嶼也知道,她不是什麼好人。

  可他們就是這樣陰差陽錯的被綁在一起。

  柳戚戚是後來才知道,陸疏嶼當時接近她,只是因為她殺的那些人,恰好都是他通緝名單上的成員。

  他或許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誰的人,下一個會殺誰。

  而柳戚戚呢,她也不過只是,單純對他那張臉,和那副身子產生了興趣。

  只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命運這樣離譜。

  柳戚戚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德行,從不認為她是什麼好人。

  只是被那個女人尋上仇時,她才知道,她原來也是有些良心的。

  「我印象中跟你沒仇,你將刀橫我脖子上做什麼?」

  「我跟你有仇。」

  「什麼仇?」

  「你殺了我丈夫。」

  柳戚戚在自己不怎麼好的記憶里查找了一番,才想起這樁事的源頭。

  「你說那天打你的那個男人?他都要將你和女兒打死了。」

  「他是我丈夫。」

  「他不愛你,還想要殺你,他只是把你當做發泄的工具,他甚至想要殺了你女兒。」

  「……可他是我丈夫。」

  柳戚戚盯著她不說話。

  女人的面上留了太多風霜,滿是傷痕累累的痕跡,經年依舊無法祛除。<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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