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雖然程遊歷現在還是無法做到脫氧自主呼吸,但她已經可以睜眼睛了,也能聽清外界的聲音。

  感知到被捧在掌心中的指節動了動,程舒逸知道這是程遊歷的回應。

  病房裡靜悄悄的,雷聲暴雨被阻隔在窗外,惡劣天氣分毫沒有影響到室內的溫馨柔和。

  「姐姐,我今年已經三十歲了哦。」

  「姐姐,這十年變了很多,我沒有再當記者了,而是轉行成了經紀人,我現在可有錢了,等你好起來我帶你環遊世界。」

  「姐姐,你總說我心是野的,想像不到我以後的生活怎麽安定下來,但是現在定下來了,因為我遇到了一個很愛很愛的人。」

  「姐姐,等你能轉移到普通病房後,我就介紹她給你認識。」

  「姐姐,雖然這麽多年我一直都習慣了獨身,也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跟任何人再有親密關係,甚至難以做到允許另一個人走進我心,但她的出現讓我意識到,難捱的時候不一定要苦撐,還可以選擇依靠。」

  「姐姐,她的年紀不是很大,但是是個非常清醒理智的小孩,她比我想像中要更加勇敢也更加有擔當,我也比我想像中要更加愛她。」

  程舒逸的語調輕柔,聊起司聽白時,眉梢眼角都帶著笑。

  被捧在掌心中的指節輕輕勾了勾,程舒逸抬頭,看見氧氣面罩下的人微微勾起的唇,連單音節都無法發出的人,艱難啟著唇。

  很輕很輕的唇動,程遊歷在嘗試講話。

  雖然沒有聲音出來,程舒逸卻讀懂了。

  剛剛還含著笑的明亮眼眸幾乎是瞬間被淚意侵占,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滴與窗外的雨絲一起簌簌落下。

  輕輕地啜泣聲迴響在病房間,床上的人艱難動著指節。

  察覺到這個動作,程舒逸慢慢彎下腰去,將身段放到最低用臉頰去貼著程遊歷的掌心。

  那還佩戴者心電監護儀氧飽和度夾的指節努力地抬起來,很輕很輕地拭去了淚滴。

  這滴落在眼角的殘淚等了十年,終於被人拂去。

  儘管還是上午,但窗外的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被溫馨病房隔絕著的雷聲伴著暴雨,正不知疲倦地砸向大地。

  ……

  ……

  噼啪雨聲碎裂在車玻璃上。

  被踩到極限的油門帶動著發動機振鳴著,疾馳在高速上飛奔的車似離弦的箭,在暴雨中橫衝直撞。

  蓋住頭的遮擋麻布套剝奪了視覺,車內的氛圍壓抑到極致。

  看不見的眼睛放大了聽覺感官,司聽白甚至能清晰聽見暴雨砸在車窗玻璃上的聲音,她此刻宛若一隻被燙熟了的蝦子,緊貼著蜷縮在車門邊。

  從那人出現到自己被綁上車,全程一分鐘不到。

  快到司聽白甚至沒能看清楚那群人是從什麽地方靠過來的。

  被控制是瞬間的事情,那砸在後背上的重擊讓司聽白在片刻間失去了知覺,這種奇異的感受莫名勾起了她當年的記憶。

  當年被綁架時就是這樣,明明被司明裕送上的是通往夏令營的車,可坐在車上的卻不是同齡小孩。

  車門關得震天響,還沒來得及反應的小小司念念就像此刻這樣,被不知道從哪來躥出來的一群黑衣人給控制住。

  浸透滿藥物的麻布片堵住她的口鼻,接著後腦一痛,瞬間失去知覺。

  再醒來時,能感受到的就是無盡黑暗。

  頭上的棉布袋剝奪掉可供呼吸的清醒氧氣,反剪在身後的手腕骨被粗糲的繩索勒紅,那一瞬間裡甚至感覺不到害怕。

  司聽白嘗試著掙扎了下,她用自己的指尖去勾那繩索。

  在指尖觸及到繩結的瞬間,司聽白愣住了。

  這熟悉的繩結系法引得回憶如山洪傾頹,剛剛還嘗試掙扎反抗的動作停滯了。

  裹在暴雨中前行的車輛分毫沒有受到影響。

  滾輪碾碎水窪,偶爾飛濺的水漬撞到車門上,司聽白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把她頭套掀開吧。」

  女人的聲音淡淡沒有半分情緒起伏。

  落在蜷縮的人身上的視線冰冷,仿佛在盯一團死肉。

  距離將人綁上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那張被全網流傳的照片被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清理了,司雪的臉暴露了,嗅到味道的瘋狗在暗地裡蠢蠢欲動。

  而幹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這個瘋狂挑釁作死的賤人始終蜷縮在一團沒有掙扎過。

  光看現在這躺在地上的摸樣,還以為她死了。

  女人的話音落,司聽白感受到自己被提了起來,下一瞬遮擋被去除,車內的光影落入眼眸中。

  裹著煙味的強光刺激的眼睛,司聽白不受控制地湧現出些許生理淚水來。

  如果不是認得這聲音,司聽白還以為自己又要遭受一次當年的感受。

  可偏偏,這個聲音的人她忘不掉。

  「好久不見啊,」司聽白死死咬著後槽牙,冷笑道:「母親大人。」

  眼前的女人端坐在皮椅之中,那雙與司聽白一樣的上挑微揚的狐狸眼中寫滿了厭惡。

  年過五十的女人保養的極好,鋒利的五官準確到一絲細紋都沒有,交疊的一雙長腿被腳上的猩紅鞋面稱得格外白皙,眉宇間的狠厲與疏離強勢並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慈祥。

  回應司聽白這聲不知死活挑釁的是身側人猛地一踹,剛被扶起來的身形再次摔下去。

  明明該是最親密無間的血緣關係,可是卻吝嗇到連平等對視的權利都不肯給予。

  司雨瞥了眼宛若死狗般匍匐在腳邊的人,淡淡呼出一口煙圈,抬腳踩在了自己親生女兒的背脊上。

  「是好久不見了。」

  壓在背上的腳不斷用力,高跟鞋跟嵌入背脊里,恨不得在肌膚上鑿一個洞來。

  司雨的聲音冰冷:「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討厭。」

  她指尖微伸,輕輕點了點菸身。

  裹挾著燙人火星的菸灰簌簌落下,灰白色的霧落在司聽白的臉頰上。

  這張被無數粉絲稱為造物主恩賜的臉頰,被當成了菸灰缸。

  感受到臉頰上載來燒灼感,難聞的尼古丁味道充斥著鼻腔,司聽白從未如此厭惡過煙味。

  「其實當年那場綁架案,是你做的對嗎?」司聽白不屑地冷笑了聲,諷刺道:「十年了,這個繩結我已經會解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一瞬,猛地重壓落在被交疊的手腕上,死死壓住背脊。

  又一隻腳落了下來,壓得司聽白幾乎要無法喘息。

  當隔著車窗玻璃對視上司雨臉的瞬間,司聽白就已經預感到了後面發生的事情會不受控制。

  但她從未想過,當年那場浩劫,竟然是自己親生母親賦予的。

  怪不得,自己會被消除掉關於綁架案的全部記憶。

  可是精神上的記憶是可以被洗去的,但身體上的痛卻是永恆。

  那個困住司聽白的死結,在每個睡不著的夜晚都會被司聽白翻出來反芻。

  感受到女兒帶著仇怨的視線,司雨非但沒有被刺痛,反而挑釁地勾起唇,「你這些年被司明裕養的太好,她太驕縱你。」

  司雨長腿輕抬,用鞋尖勾起司聽白的下巴,逼著地上的人與自己對視。

  三個孩子裡,司聽白是最特殊的,卻是最像自己的一個。

  那雙幾乎跟自己的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狐狸眼,漂亮到讓司雨覺得噁心。

  但凡這張臉不是像自己,而是像另一個人。

  司聽白將會擁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可是她的基因偏偏就出了錯,這張像自己的臉就是罪孽。

  司雨嫌棄地甩開腳,對壓住司聽白的那個人使了個眼神。

  下一瞬,被五花大綁的司聽白就被翻了個面,粗糲的大掌探入口袋開始翻找。

  完全失去行動力的司聽白冷笑了聲,任由著藏在口袋裡的東西被掏出來。

  細微到只有半個指甲殼大小的監聽設備被從司聽白衣服口袋裡掏出來摔在地上。

  「費盡心思逼我出來,」司雨的視線暗了暗,表情並沒有變化:「就準備了這點東西嗎?」

  長腿微抬,鞋尖狠狠落下去。

  設備頃刻間報廢,實時同步的監聽驟然斷開。

  第146章

  那尖銳的電流聲在耳麥中炸開,受損後的設備發出強烈警告聲幾乎要穿透耳膜的刺。

  放置在司聽白身上的主設備被暴力摧毀,被迫中斷的連接方受到了輕微的影響。

  但車內的氛圍並沒有隨著設備被摧毀而有半分改善。

  反而變得更加壓抑。

  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司雨的火氣更加大。

  她盯著試圖用裝死來逃避的人冷冷一笑,這沒有半分笑意的聲響迴蕩在車裡,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感。

  「司聽白。」

  司雨的聲音在頭頂擴散開,迴蕩在車廂里,刺激著司聽白的耳膜:「先別裝死了,把話說完,我不會吝嗇送你上路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