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性苦思索片刻,嘆氣道:“照虛佛性未深,武學不精,也一併被性嚴所殺。老衲內心悲痛,無法言說。”

  林少意僵立著,哈哈大笑。性嚴彎腰撿起路上四處滾動的佛珠,一個個裝進袖中。他不理山下正與唐鷗斗得熱鬧的和尚們,攥了攥拳,對著林少意說:“性嚴最拿手的功夫,便是少林的心意掌。林盟主,得罪了。”

  言罷,他平靜地朝林少意胸前推出一掌。

  只是一掌還未落實,他手腕突然一疼,竟被劍尖劃破。

  性苦大驚,立刻抽身退回。只見林少意晃動劍尖,血滴便緩緩落了下來。

  “性苦大師,你大意了。”林少意笑道,“首先,你以為我武功不濟的話,是如何當成這個武林盟主的?其二,你若已看出我先前在言語間給你設了陷阱,為何想不到我帶你上來,這也是個陷阱?最後,你的念珠確實內含深厚內力,但除了令我穴道略微麻痹之外,並無任何作用。”

  性苦拭去手臂鮮血,肅然道:“阿彌陀佛。林盟主年少有為,令人佩服。既然如此,老衲便來領教領教林盟主的天生掌。尊師石中仙居所飄忽不定,與他切磋的念頭,已在老衲心內盤桓許久……”

  他仍在絮絮說話,忽地全身一凜。

  一股極陰寒的內力正悄無聲息從他背後侵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更新居然忘了寫注釋我的天咧……謝謝提醒QAQ*註:“若犯根本大法……或稟有司”,以及本章出現的兩序職事僧、東西兩序等內容,均是我國古代寺院的管理規範和制度。資料來自《中國古代寺院生活》(王景琳)。

  第20章 大呂功

  性苦一身羅漢神功極為精純,竟在那陰寒內力飛速侵來時將身一旋,硬生生用一雙肉掌擋下了身後的冷招。

  只是甫一接觸,他便知不好。

  羅漢神功有十八身相,講究的是經年累月的苦練與堅持,絕無花巧與捷徑。性苦的羅漢神功是少林第一,原本體內熱力源源不斷,卻在此時被那一掌生生阻斷,冰一樣涼的內勁立刻鑽入他手掌之中。

  性苦收拳回撤,險險立在山道邊緣,身後便是落差極大的山坡。

  突然出現在他和林少意之間的,是一位頭髮灰白的普通人。性苦乍看過去,見他衣著陳舊,心中已十分驚疑,待看到他面容,不由得失聲道:“張子橋?!你沒死?!”

  但話聲剛落,他自己也覺不對勁。

  張子橋的死訊是如字輩弟子們回寺之後稟報的。他知性嚴下手素來狠准,但張子橋畢竟薄有盛名,他怕消息不準確,一路過來的時候已讓弟子再探。潛入子蘊峰的弟子回稟:張子橋確實已死,子蘊峰上已開始辦白事。而最後傳來的消息是:除了林少意上子蘊峰還未下來之外,子蘊峰上只有張子橋弟子和另一個身無武功的羸弱少年。

  此番前來問罪,若是能將性嚴和照虛拎回去自然最好。若是唐鷗或林少意不肯交出那兩人,性苦也有辦法:他這次帶來的是少林寺中照字輩的精銳,他可壓制林少意,而其餘人對付唐鷗自然綽綽有餘。

  青陽心法性苦原本志在必得。但既然得不到,性嚴又做了這種事,他對張子橋懷恨已久,自然不可能放過他的徒子徒孫們。

  林少意說得確實沒錯。性苦在對他出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這般高,而且外功更能輕易抵消他蘊含在念珠之中的內勁。這是第一驚。第二驚便是面前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這人的內功陰冷寒詭,與性苦修煉的羅漢神功完全不同,那幾不可察的一絲真氣竟能進入他體內,這令他十分震驚。

  如此詭怪的內力,絕不可能是張子橋的。而張子橋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和尚,你再說一句話來聽聽。”那人突然發聲,令性苦悚然一驚。

  他聲音實在太過難聽,像是有粗糲石塊破壞過他的喉嚨,所發出的嗓音令人汗毛直豎。

  性苦此時卻終於想起一個人來。他震驚地抬頭:“你是張子橋的弟弟張子蘊?你居然還沒有死?”

  張子蘊終於發笑:“很好,我也想起你了。確實是你。當日乾坤洞外要點火熏出我們的,就是你。”

  性苦大震,警惕心與殺意頓起。

  “當日我師父應該聽到了但他沒有說。哥哥只伏在地上哭泣,我就站在洞口石塊附近,將你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張子蘊緩聲道,“性苦,你叫性苦。二十多年前你還不是少林方丈,僅一個小小的刑堂首座。我師父待你真摯誠懇,你多次到子蘊峰來詢問羅漢神功之事,師父全都一一誠實作答。而當日在洞外叫嚷著將我們三人燒死於洞中的,同樣也是你。”

  林少意雖知青陽祖師當日在乾坤洞中坐化是因為武林同道的討伐,其中對錯已時過境遷,他自有看法,但絕沒想到眼前的少林寺住持也曾在裡面參了一腳。

  “你殺我師父,又害我哥哥。”張子蘊攥緊了手掌,“少林諸般武功之中,你最擅長心意拳與是非手。張子蘊雖籍籍無名,虛度時日,唯有一門武功還擺得上檯面。今日便以拳對拳,會一會方丈。”

  他氣息急促,似有重疾。幾番話說下來已連連喘氣,但當他擺出拳勢,方才頹靡不振的形態便全然不見。立於風中的,儼然是一位內外功夫俱臻的好手。

  性苦看看林少意,見他已轉身提刀跑下去與唐鷗會合,便知林少意帶他上來確是陷阱:張子蘊早就等在這裡。他惡念頓生,立拳為盾:“張子蘊,你屢屢殺人嗜血,這些年來已無行跡,老衲本以為你已自行了斷,今日才知你這惡徒仍存活於世。阿彌陀佛,說不得,老衲便替天行道吧。”

  “老和尚,你說錯了。”張子蘊冷笑道,“是我要讓你死。”

  話音剛落,性苦已捷步近前,心意拳沉重剛穩,朝著張子蘊而來。

  張子蘊不閃不避,也亮出一掌迎向性苦。

  兩人雙掌相擊,都未退步。性苦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他拳力極重,這一拳里已帶上七成功力,本想把張子蘊一拳擊斃,誰知張子蘊竟能接下他的這一招,且與他僵持在當場,竟動也不動。

  性苦手勢立刻生變。他收於身側的右拳再次猛擊張子蘊腹部。

  此時兩人幾乎相對,距離極近,他自信這一記張子蘊絕對避無可避。只是拳才發出,突見張子蘊左手五指大張成一個扇形,恰恰擋下了他極重的一拳。性苦心頭一驚:拳頭竟無法收回,似是黏在了張子蘊掌心。還未能做出反應,張子蘊五指緊扣他拳頭,狠狠往外一擰。

  性苦喉頭髮出悶哼——張子蘊的手勁比他更大,竟將他右掌擰脫臼了。

  他也是個身經百戰的好手,這突生的變故沒有令他驚慌。性苦以兩人相貼的掌心為支點猛地躍起,雙腿重重蹬向張子蘊胸口。張子蘊不得已收了手,只見性苦尚未落地,拳已狂風暴雨般朝自己襲來。

  張子蘊見性苦能在撤身的瞬間將手掌歸位再次攻擊,心裡略略冷笑,也不移動,運起大呂功,將自己的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風,與性苦的心意掌相抗。

  性苦越戰越驚:他的心意拳和羅漢神功造詣已至頂峰,莫說少林,就連這江湖之中也少有人敢與他對抗。他曾聽過一些不盡不實的江湖傳聞,說青陽祖師死前將一身功力一分為二,傳給兩個小童。其中張子橋天資聰穎,練成了青陽心法,而他弟弟張子蘊卻因為根骨不佳心智不堅,竟用這功力胡作非為,殺人喝血,無惡不作。性苦當日聽了這傳聞,也只是一笑而過。青陽祖師已死,這兩份功力分屬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重現青陽祖師當日的風采。

  張子蘊的功力若是承自青陽祖師,性苦是絕對不怕的。

  青陽祖師幼時曾投入少林,他一生中所有武功的基礎,全是在少林學習的功法。青陽祖師一派的內力與武功路數和他自己的功夫是同源的。數年前在少林與張子橋論辯《十難經》歸屬,他也曾見過張子橋的身手,探查過他的內力,與自己果真極為相似。性苦本著這樣的心思與張子蘊開打,卻是越打越覺得不對勁:張子蘊的內力太詭怪,絕不是青陽祖師一派的。

  他再不敢輕敵,心想這廝在江湖無名流落數十年,想來是棄了自己師父傳的功力,又學了別的歪門邪道。

  可張子蘊使出的拳法,又拳拳落於實處,絕無花巧。穩重的拳法與他怪異寒冷的內力混雜在一起,威力竟也十分強勁。

  性苦這邊與張子蘊打得不可開交,林少意和唐鷗那頭也熱火朝天。

  “把照虛叫出來。”少林弟子說,“我們只是來接照虛的!”

  林少意笑道:“你們住持不像個學佛的和尚,看來你們和他也不見得心齊啊?”

  和尚們不出聲,繼續擺出陣法將林少意和唐鷗圍在當中,飛速移動。

  林少意是見唐鷗單打獨鬥這麼多人才沖了進來。這個陣法他也是第一次見,便本著武林盟主的身份好奇詢問:“這是什麼陣?”

  “羅漢伏魔陣!”有和尚大聲回答,“專除jian佞!”

  林少意冷笑:“jian佞?你是何人?膽敢污衊武林盟主為jian佞?報上名來!”

  和尚們紛紛走動,卻再無人開口。

  唐鷗沒心情和林少意一樣閒聊。他立在陣中,凝神觀察。

  這些和尚年紀似乎都比照虛略大,應是照虛的師兄們。既是陣法,最重要的便是陣中各人功力相似,才可保陣法各處平衡維持。唐鷗看了一圈,已盯緊一個和尚。待和尚經過自己面前,他毫不猶豫地刺出一劍。

  這劍去勢極快,瞬間將那和尚的衣袍削下一角,劍尖更直接刺入和尚大腿之中。抽離里甩出一串血珠。

  和尚忍痛不呼,但因為傷在腿上,走動瞬間變得極為緩慢困難。

  林少意長聲大笑,躍入已開始鬆散的伏魔陣之中。他不用劍,一對肉拳四處開打,一時間和尚們慘叫連連,紛紛倒地。

  唐鷗則抽出了劍。他的秋霜劍法練得極為熟稔,一招“落木蕭蕭”使得行雲流水,和尚們被劍身擊打頭部,連聲大叫,也跪倒在地。唐鷗的劍十分鋒利,他掃了一圈之後,見還有一個和尚站在場中,便轉了劍身,以劍柄為先投過去。劍柄擊在和尚的穴道上,他立刻軟了腿,撲通倒了下來。

  兩人無意傷人,這一圈打下來,最多也是皮肉輕傷,不會致命。

  沈光明看兩人身手,心馳神往,忍不住說:“林盟主好厲害。”

  唐鷗聞言便看了他一眼。

  沈光明連忙又補充:“唐鷗也厲害。”

  唐鷗笑笑,涼涼地看著他。

  沈光明嘿嘿怪笑,連忙引開話題:“林盟主和唐大俠的武功要是能教我一點兒就好了。”

  林少意在和尚的僧衣上擦淨劍身血跡,回頭盯著他:“拳法是不能教的了。我倒是可以教教你林家劍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