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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鈴協會裡有一個名為方稚的嚮導,他的精神體是一隻蜂鳥。這隻蜂鳥的特殊能力是潛入人的情緒和記憶中,竊取回憶的具體內容,寧秋湖後來給方稚設計了一些訓練項目,經過訓練之後,方稚的蜂鳥甚至可以吃掉某些記憶,起到消除痕跡的作用。

  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實驗。寧秋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給方稚設計這樣的項目,就像他一開始就知道,經過那些訓練,方稚的蜂鳥真的能吃掉記憶一樣。

  仿佛他曾經在其他人身上實驗過,並且成功了。

  他並不記得這位名叫袁悅的嚮導是什麼模樣,零零碎碎地聽過身邊的人提及,知道他是自己的前男友,是一個挺優秀的嚮導。但他沒了這一塊的記憶,所有的形容對他來說,都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方稚一共吃了多少次?”林小樂問。

  “十二次。”衛凱立刻說,“最後一次是去年底嘛。”

  林小樂非常遺憾:“都吃光了?沒剩下些什麼?”

  “吃光了吧。”衛凱得不到更多的八卦內容,糾結死了,“好後悔……早知道在沒吃完之前多問幾遍了。”

  林小樂有些高興:“我知道的比你多,我告訴你。你明後兩天幫我值班吧?”

  寧秋湖看不下書,乾脆合了起來。

  方稚的蜂鳥吃了十二次,所以他對袁悅的記憶,是在這十二次里一點點消失的。

  在一切還未消失殆盡的時候,他似乎跟林小樂和衛凱說過袁悅的很多事情。寧秋湖在這一刻突然湧起一種想問問他倆的衝動:他想知道袁悅是什麼人。

  只是還未問出口,衛凱一個翻身,又趴在了沙發上。

  “寧哥,說到合適的嚮導,我想起一個人。”她樂顛顛地說,“他以前跟你一起工作過啊,就是做新希望那個實訓系統的時候。”

  寧秋湖立刻意識到她在說什麼了:“嚴謹?”

  “我記得他的精神體是只鸚鵡,沒什麼特別的本事,但是控場能力很強。”衛凱說,“你的森蚺一旦進入戰鬥就不太穩定,我覺得你應該選擇能壓住處於混亂狀態的森蚺的嚮導。”

  寧秋湖有些心動了。

  林小樂在一旁提醒:“但嚴謹不是警鈴的人。”

  “沒關係。”衛凱笑道,“寧哥只是找他一起參加技能大賽,又不是讓他加入警鈴,沒必要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林小樂點點頭,他同意衛凱的說法。

  “寧哥,方稚確實不合適。”他認真道,“他是會長那邊的人,如果被蜂鳥進入你的意識里,知道你的打算,那我們可都玩完了。”

  衛凱扭頭看他:“會長還是很討厭融合過後的精神體?”

  林小樂:“非常討厭。她發現我的雲豹長著四隻耳朵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怪物。”

  “噓。”寧秋湖冷冰冰地開口,“停止這個話題。”

  他語氣森然,林小樂和衛凱意識到在這個窄小的空間裡瞬間充滿了那條亞馬遜森蚺令人恐懼和作嘔的壓力,兩人骨頭都顫抖起來,縮在沙發上不敢擅動。

  “別的問題不要想了。”寧秋湖輕聲說,“牢牢記住警鈴參加技能大賽的目的。”

  這一次的技能大賽,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打入決賽。

  “技能大賽的決賽會場距離我們這麼近?”周沙看著例會上傳閱的通知,“富貴體育場就在隔壁街啊,它那裡的地下排水系統跟我們的連在一起,我記得以前體育場裡內澇,水排不出去,全倒灌進我們這兒。當時把樓上的喪屍博物館都給淹了,差點就滲到負十八層。”

  “那是你爸媽工作時的事情,早就修好了。”應長河說,“大家先看看,心裡有個數。下個月體育場就要封起來維修了,從維修到秋季決賽,這一片的安保都會很嚴格,你們注意點兒,不要出亂子。這一次參賽的人數是史上最多的,裡面肯定混雜著警鈴協會的人,務必提高警惕。”

  “警鈴協會的人一旦釋放精神體,不是立刻就會被發現麼?”章曉問,“它們脖子上有個鈴鐺。”

  “能把鈴鐺放上去,自然就能把它藏起來。”應長河說,“危機辦的秘密文件你們也都瀏覽過了,如果警鈴協會想要繼續融合精神體,技能大賽是最適合的,那麼多人。”

  周沙眼巴巴地看著他。

  應長河輕咳一聲:“危機辦現在太忙,一葦暫時回不來了。”

  “你當時不是這樣說的。”周沙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危機辦抽調一葦去工作,你明明跟我保證,技能大賽開賽的時候他能回來。他不回來,我跟誰搭檔啊?”

  周沙是國博的種子選手,連續幾年的技能大賽冠軍。原一葦是她的固定搭檔,周沙早就跟應長河說過,自己絕對不會在技能大賽上跟除原一葦之外的人共同參賽。

  “這次的比賽取消了單位隊伍的規定,所有人都是自由參賽,你完全可以跟一葦以自由組隊的形式報名。”應長河解釋說,“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周沙其實是想讓應長河把原一葦拉回文管委,但應長河已經這樣講,她只好保持沉默。

  “剩下的就是高穹章曉,還有秦夜時跟袁悅。”應長河說,“雖然是自由組合參賽,但是本館說得很明確了,所有在職的哨兵和嚮導都必須參加比賽。”

  秦夜時抬頭看袁悅,袁悅仿佛沒聽到應長河的話,正看著自己的筆記本發呆。

  他這段時間的睡眠似乎愈加不好,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袁悅不會跟我搭檔的。秦夜時心灰意冷地想。

  章曉和高穹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是同一個想法:高穹要去危機辦了,誰來跟章曉搭檔?

  周沙……高穹無聲地用口型沖章曉說。

  章曉堅決搖頭。

  自己的員工顯然都沒什麼工作熱情,加之最近確實也沒有什么正經工作,應長河又輕咳一聲,把眾人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還有另外一件事。目前本館已經確認,譚越手裡的那本《吉祥胡同筆記》確實是真的下卷。譚越挺大方,直接給我們檢查了一遍,但是她也提出要求,她要過來看一看我們手裡的上卷。”

  袁悅終於抬起了頭,這是他經手的事情:“那很難。上卷的上半本我們是一直保存著的,但是下半本在歐慶棺材裡放太久了,挖出來的時候受損已經很嚴重,我們修復得非常艱難。這是不對外展出的文物,譚越如果想看,手續比較繁瑣。”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譚越是華人,她是一個人過來看麼?如果不是的話,她隨行的所有人都要辦手續的。”

  應長河點點頭:“是的,比較麻煩。但是本館打算答應譚越這個要求,爭取一個和譚越面對面溝通的機會。目前譚越那邊的人也在辦手續,她雖然是華人,但是幾年前就在杭州定居,省了不少事。館長現在的意思是,你參與過修復,比較熟悉筆記,形象也不錯,決定讓你去配合講解。”

  袁悅:“……”

  他沉默地看了看自己,想不通“形象不錯”這四個字是怎麼鑽出來的。

  “明天你就到本館那邊去,找馬師傅,先熟悉熟悉整個流程吧。”應長河打算結束例會。

  袁悅連忙說:“我明天請半天假去新希望找個老師,問些工作上的情況。”

  應長河答應了,讓他自己跟馬師傅聯繫就行。

  因為陳氏儀暫停使用,文管委的人現在整天無所事事,周沙和秦夜時繼續在檔案室里整理檔案,袁悅像是疲累過了頭,在電腦桌前發呆片刻之後便趴著睡著了。他的毛絲鼠也沒有蔫蔫的,露著肚皮躺在他腦袋上。秦夜時釋放出自己的狼獾,它躍上電腦桌,伸爪去碰毛絲鼠。

  毛絲鼠似乎來了點兒精神,在袁悅亂糟糟的頭髮窩裡滾了一滾,抬手回應狼獾的動作。兩個精神體你來我往地玩兒推手遊戲。

  高穹和章曉進了應長河辦公室,詢問應長河什麼時候安排高穹去危機辦。

  應長河其實還沒跟秦雙雙說過高穹的真正身份。只是秦雙雙跟他提過,文管委現在沒有工作,她想抽調周沙和高穹到危機辦來幫忙。周沙和原一葦是伴侶,這兩個人很適合共同進行偵查活動。秦雙雙順便提起了那支在解放碑附近神秘消失的情報小隊,應長河便想到了高穹。

  “不去行嗎?”章曉說。

  應長河沉默地注視著他。

  “章曉,我先跟你通個氣吧。”應長河說,“因為陳宜和付滄海的事情,上面判斷國博已經不再適合存放陳氏儀,危機辦想爭取,但他們肯定是拿不到的。陳氏儀之後會被轉移到特殊人群管理委員會的一個秘密場所里存放。儀器轉移的時候,管理員必須隨同轉移,什麼時候開始轉移,轉移會持續多久,你要在那邊呆多久,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和高穹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要耍脾氣,行嗎?”

  章曉驀地一驚,立刻看著高穹。高穹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神情呆愣,還沒回過神。

  他們就要分開了。

  第二天,嚴謹半夢半醒之間接到了袁悅電話。

  他仍舊睡在辦公室里,低血壓讓他心情煩躁,一邊滿臉怒氣地刷牙,一邊聽袁悅說話。

  嚴謹和袁悅是因為寧秋湖才認識的。他知道寧秋湖有一個在人才規劃局學習的男友,也見過袁悅幾次,但兩人真正開始熟悉是從寧秋湖不告而別開始。

  袁悅只知道在新希望裡頭,寧秋湖和嚴謹是超越了師生關係的朋友。他找過嚴謹很多次,反覆詢問寧秋湖的去向,最後兩個人都絕望地意識到,寧秋湖的離開非常決然,他沒有跟自己的愛人和朋友提起過哪怕一次。

  袁悅的聲音聽起來很沒活力。

  “嚴老師,那我現在過去?”

  嚴謹吐了口中的泡泡:“技能樓的鑰匙我是有,但是頂層實訓室的口令卡是鄧宏拿的。我和他要一起配合才能開門。”

  袁悅很快問道:“那鄧宏的聯繫方式是什麼?”

  “鄧宏出差了,不在國內。”嚴謹嘩啦嘩啦地漱口,“你要用實訓室訓練嗎?跟誰一起?”

  “不訓練,我就想在系統上查點兒東西。”袁悅說,“需要什麼手續和證明嗎?”

  嚴謹:“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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