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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悅和周沙在文管委的會議室里,正和應長河一起看電視。

  畫面上提及資料時,顯示出的是一張《吉祥胡同筆記》封面的照片。

  應長河正在走廊里打電話,聲音極響:“你們修復組真他媽有意思啊!說了多少遍了!筆記不能泄露出去,一點兒都不能!連照片都被記者拍下來了……什麼,我們這邊的問題?我去你的,我他媽連筆記的封面都沒見過!”

  周沙看著屏幕,憂心忡忡:“這下危機辦又添了一個活兒,找媒體的臥底。”

  袁悅則紅著臉,不太敢看畫面。因為畫面上顯示出了他的名字:修復者袁悅。

  此時,在另一個城市的市郊別墅里,也有人在看這個新聞。

  “……據悉,這尊佛頭的歷史價值極為重要,山西萬駝山千佛窟建造時間不明,復原之後的佛頭顯示出了明顯的唐代造像特徵……”

  播音員正呱嗒呱嗒說著,聲音猝然停了。

  有人關了電視機。

  “林小樂又哭了?”男人拿著遙控器,抬頭細聽樓上傳來的聲音,不耐煩地問。

  “哭著呢。”坐在沙發上看地圖的女孩子搶過了他手裡的遙控器,“別亂關我電視!”

  “我上去看看。”男人說著走上了樓梯。

  女孩笑著說:“他只聽你的話,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男人瞪了她一眼,快步走上了三樓。別墅不高,三層半,一樓倒是裝潢得齊全,二樓勉強還算個家,三樓則糙糙刷了牆漆,家具與裝飾都沒有。

  走廊盡頭的房間裡傳出細細的哭聲,像是哭泣的人正把自己蒙在被子裡。

  “小樂?”男人小心開門,低聲地問。

  房間裡很乾淨,東西雖然不多,但擺放得全都很齊整。落地窗邊上有一張床,被子裹成了一個球,把哭泣的人包在裡面。男人關了門坐在床邊,把被子掀開,總算看到了蜷在裡面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林小樂。

  林小樂臉色蒼白,因為哭得太厲害,身上出了汗,頭髮一縷縷貼在臉上,看起來很悽慘。

  “今天又哭什麼?”男人捏著他的尖下巴,讓他看著自己。

  林小樂抬起頭,但眼神渙散,情緒非常混亂。他的雲豹趴在床尾,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形狀,新長出來的狗耳朵也看不見了。

  男人的手勁加大了,林小樂眼淚掉得更厲害。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他上氣不接下氣,仿佛被巨大的悲痛擊潰了似的,“他被人殺了,他是被殺的……我沒用,我救不了他……”

  男人點了點頭:“這樣啊……”

  他俯身吻著林小樂,牙齒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薄唇上狠狠一咬。

  林小樂猛地一撲騰,但被男人壓在床上,動彈不了。

  男人舔了舔他的血,坐直身問:“清醒了沒有?”

  “我操尼瑪……”林小樂捂著自己嘴巴,目光里全是憤怒,“你每次都要咬我才行嗎!”

  “不咬你你能醒過來嗎?”男人把嘴巴里的殘血吐到地上,擦了擦嘴,“你從回來開始天天哭,能不能停一停?”

  林小樂渾身都是汗,哭出來的,也是悶出來的。他一邊脫衣服一邊跳到床下,從行李箱裡扯出新的,直接站在房間裡就換上:“我現在天天跟被鍾妍鬼上身一樣,你以為我樂意?!”

  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沒辦法,精神體本來就和哨兵嚮導的情緒聯繫緊密,你吃了她的狗,當然要被她鬼上身的。”

  第60章 實戰練習(3)

  林小樂快手快腳地穿好了衣服, 把全是汗水的床單扯出來扔到地上, 繼續躺在床上裹著被子,順腳在男人腰上踢了一腳。

  “太臭了, 靠靠靠, 離我遠一點!”他捏著鼻子, “噁心死了你身上的味道,別人是狐臭, 你他媽是蛇臭!”

  “就你鼻子靈。”男人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翻看著林小樂桌上的書,“別人都聞不到。”

  林小樂那些都是八卦雜誌, 說的全是娛樂圈裡的那些事兒。他長得不錯, 因而自小就揣了個進軍娛樂圈的美夢, 學習亂七八糟的,打扮倒是講究。但他沒演技沒天賦,拍戲連連碰壁,又不捨得賣屁股, 畢業之後在圈裡混了一陣子, 實在沒指望, 只好灰溜溜回來了。但八卦娛樂雜誌還是要看的:身不在其中,心卻緊緊相連。

  雜誌上寫滿了亂七八糟的話,仔細一瞧,幾乎全是一個名字。

  “鬼上身之後,你還寫詩啊?”男人掀開一頁,念出了小孩的姓名, “媽媽對不起你,我的……”

  林小樂披著被子衝下床,一把奪過那本雜誌,扔進了垃圾筐。

  “都是你亂講!”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羞又惱,“老子好歹也是個七尺男兒!每天一閉眼睛就做夢,一做夢就哭!要不是你跟我說吃了藥隨時可以融合,我才不做這種蠢事!”

  男人扯了扯他披在身上的被子,一下沒扯下來。

  “你在說什麼啊?”他溫和地笑著說,“確實可以融合,現在不是成功融合了嗎?”

  他示意林小樂看床尾的雲豹。林小樂清醒之後,他的雲豹也完全顯示出來了。雲豹頸上有一圈稀疏的獅子鬃毛,但最奇特的是它有兩雙耳朵:一雙貓耳,一雙犬耳。

  “多好看啊,對吧。”男人一把將林小樂抱在懷裡,隔著被子摸他的腿,立刻感覺到林小樂開始發顫,“怎麼那麼怕我,嗯?我怪你了嗎?你這次沒把鍾妍帶回來,還暴露了協會的蹤跡,寧哥怪你沒有,你憑良心講講?”

  他腳下流淌出一片霧氣。

  和其餘人白色的顆粒狀輕霧不同,他腳下的霧氣是灰黑色的,沉滯、凝重,又帶著隱約的暴戾。

  但男人臉上的神情仍舊萬分溫和。

  林小樂抖得更厲害了。剛剛張口就罵,現在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顫抖著從被子裡伸出兩隻又瘦又白的手,抓住男人的肩膀:“寧哥,老大,我錯了,你收回去……我胡說的,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沒辦法適應啊。我一男的,帶雞雞的爺們,每天晚上下腹疼得不行,凱凱說是因為鍾妍死的時候正好來姨媽,所以我每天子宮疼……老大,我沒有那玩意兒的啊!而且,而且我每天做夢都是那個孩子,太慘了,他還那么小……”

  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摳開了剛剛凝結的血口子。

  林小樂顧不上疼了,死死抓住男人的肩膀不放。他的腳下全被灰黑色的霧氣包裹,如有實質的霧氣正緩慢沒過他的小腿,傳遞來冰冷的死氣。整個房間的地面仿佛充盈著沉重的鉛水一般,直衝腦門的爬蟲類腥臭味令他眩暈。

  那灰黑色的濃霧裡有蛇在緩慢遊動。它的腦袋上豎著兩隻羚羊的角。

  “我說錯話了,我錯了真的寧哥……我就是心裡頭難受,鍾妍是個媽,她孩子死了,那種難過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我也受不了,我真的……我跟凱凱看電視,一看到小孩我就開始哭,控制不住……我沒辦法啊老大,你別這樣,求你……”林小樂話都說不利索了。他的雙腿已經被蛇緊緊纏裹著,灰黑色的霧氣仍在緩慢上升,就要沒過他的膝蓋了。

  這是他最害怕的懲罰。

  這個人的精神體力量會強行入侵他的身體,掃蕩他的精神世界。而他完全無力抵擋,就像被人從裡到外完完整整清洗一遍似的,所有東西都翻了個個:五臟六腑會被倒騰幾遍又安放回原處,骨骼、肌肉、血管會先啪啪爆裂再恢復——就算林小樂知道所有的肉體疼痛都只是對方精神體強迫施加的影響,就算他的理智清楚地告知他身體實際上沒有任何損傷,但這種被強行施加的、只存在於臆想之中的痛苦比真實的疼痛更可怕,它會從小到大,越來越劇烈,而你沒辦法昏厥,只要稍稍傳遞出逃避和自我保護的願望,蛇的長信就會讓他立刻恢復清醒。

  他真的害怕。

  雲豹已經縮了回去,並且因為這個遠比自己強大得多的精神體施加的壓力而瑟瑟發抖。

  林小樂腦袋開始疼了。他又流了眼淚,這回是怕的:“寧哥……”

  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次你犯的錯,我可沒跟總部還有會長報告過。除了你,我,凱凱,誰都不知道。我對你不好嗎?”

  “好……特別好……”林小樂哭得鼻涕都出來了。他的恐懼和精神體的恐懼疊加在一起,效果十分驚人。

  男人捏著他的下巴:“可你還罵我。”

  沉重的霧氣忽地膨脹,像一個手掌,頓時將林小樂整個握在了裡頭。

  有絲縷霧氣從門fèng里淌了出去,流經三樓地面,順著樓梯飄散。

  一樓看電視的女孩已經釋放出了自己的精神體,一隻藍眼睛的布偶貓依偎在她的身旁,蓬鬆的尾巴足有平常的四五倍長,正圈著女孩。

  女孩摸著布偶貓的頭,它頭頂有兩隻小角,像是長頸鹿身上的所有物。女孩揉揉那角,抬頭往上看,只見一絲灰黑色霧氣從上而下逸散。

  她冷得一抖,豎起耳朵時還能隱約聽到林小樂被悶住了的慘叫聲,忍不住小聲說了句“變態”。

  耳朵里轟地一聲巨響,章曉被嚇了一跳,立刻摘下剛戴好的頭盔大口喘氣。

  高穹也摘了自己的,轉頭瞧著他:“你怕這個?”

  章曉是挺怕的,但不願丟面子,直起腰說:“就是有點兒突然,被嚇的。”

  嚴謹示意他倆帶上頭盔:“那我換一個,不要世界大戰的劇情了。”

  高穹:“世界大戰是什麼?”

  “回家讓章曉給你講。沒必要記住障礙物的標誌。”嚴謹快速說,“當做自己置身於城市之中就行,這次選喪屍……”

  章曉一愣,大叫:“不要喪屍!!!”

  嚴謹:“太遲了。”

  從頭盔看出去,原本雜亂單調的實訓室已經變成了黑夜中的廢城。三人站在道路中央,路面停滿了已經無法啟動的汽車,下水道口敞露著,水蒸氣從下面冒出來,還有似有若無的撕咬聲。路燈柱上的燈還是好的,但斑斑駁駁都是血跡和劃痕,幾具枯槁且殘破的屍體堆在路燈下,有一位還亮出滿口獠牙,徒勞地伸長手臂往上抓,但胸口開了個大洞,已經沒動靜了。一隻灰褐色的小貓蜷在路燈頂上,可憐巴巴地喵喵叫。兩具人類的屍體被懸吊在“銀行”字樣的大樓門口,雙腿齊齊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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