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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暴露了,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林小樂喘著氣站起,“無所謂了,今天也正好是一個機會。我的雲豹還沒吃過精神體,可以試試。我想吃你的……這麼大的老鼠,我還沒見過。”

  他指著袁悅:“我最想吃你的,味道應該不錯。”

  秦夜時眼睛都紅了。

  他想起了白浪街事件,想起章曉一直在二六七醫院住院的父母,想起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的年輕女孩。

  狼獾仰頭大吼,隨即背脊彎下來,是一個蓄勢攻擊的狀態。它背上的肌肉開始突起浮現,牙齒暴長,雙目圓睜,四爪用力在地面抓撓。

  雲豹的脖子被嚴重撓傷了,沒有血液,只是露出了內里模糊不清的一團。

  它的動作遠比狼獾靈活得多,在狼獾撲咬過去的時候噗地化作一團輕霧,輕鬆從狼獾手裡溜了出來,隨即從那霧裡鑽出一隻前爪,狠狠在狼獾背部從上往下一撓!

  狼獾吼叫著,因為皮肉被撕裂的疼痛而跳了起來。它立刻轉身,再次與雲豹相對峙。

  狼獾的痛苦對秦夜時也有影響,但他還能忍耐。袁悅緩過氣來了,看看作壁上觀的阿拉斯加犬和昏倒在一邊的馬世明,連忙提醒他:“注意,不要鬧得太大……”

  他觸碰到秦夜時的手臂,忽地一愣。

  秦夜時的憤怒大大超出了袁悅的想像。

  袁悅倒吸了一口氣:又是“海嘯”的前兆。

  “秦夜時!冷靜!”他連忙抓住了秦夜時的手腕,“控制你自己!”

  秦夜時短暫地停了停,狼獾的吼聲讓他心煩意亂,他眨眨眼,看見林小樂站在一旁,便完全冷靜不下來。

  “袁悅,幫我。”他說。

  袁悅剛從鍾妍的情緒中脫離,一時間還無法正常地對哨兵進行疏導,他只好壓下心底的煩躁:“好。”

  碩大的毛絲鼠消失了,它回到了袁悅的身體裡。

  秦夜時在無法控制的狂怒之中,隱約察覺到不同於自己精神體的一股陌生氣息緩慢飄逸出來,環繞著自己。

  這是屬於袁悅的。他心頭忽然一熱。

  第53章 對峙(2)

  “保持冷靜, 不要被激怒。”袁悅低聲說, “我的毛絲鼠他沒本事吃下去。”

  他釋放出自己精神體的力量,帶著明確指向性的絲縷意識在接觸到秦夜時的時候, 察覺到了對方全然的信任。

  這是一種非常理想的狀態, 意味著嚮導在對哨兵的精神進行疏導、為他修築起抵抗“海嘯”的堤壩時, 不會受到來自哨兵的抵抗。就像是一個人願意在你面前完全袒露自己,無論優點缺點, 無論光明處, 黑暗處;他完全是赤裸的,不抵抗的, 甚至是脆弱的。只要嚮導願意, 他甚至可以深入到哨兵意識的底層, 打開被哨兵封鎖的記憶,挖掘他不願予人知的秘密——只是這樣會導致哨兵精神的崩潰,或者在觸碰到禁地的時候遭到哨兵精神世界瘋狂的抵抗和反撲,兩人的精神都會因這種激烈的搏鬥受到損傷, 產生嚴重的障礙。在哨兵和嚮導行為法則和特殊人群的道德觀念里, 這種行為無異於殺人, 是被嚴令禁止的。

  每個人的情緒環境之中都難免有黑暗之處。袁悅和很多哨兵配合過,他擅長繞過這些黑暗的地方,直接抵達哨兵被影響的情緒:但秦夜時的精神世界坦蕩得令人詫異。

  袁悅仿佛接觸到了一個孩童的心靈。它潔淨、安寧、平穩,沒有風浪,也沒有因人世間挫折和痛苦而生的陰霾,是袁悅接觸過的所有哨兵中, 精神世界最舒服的一個人。

  溫暖的力量籠罩著秦夜時。袁悅就像他的毛絲鼠一樣柔軟,釋放出來的力量如同極輕的手指梳理著他雜亂的情緒,那些躁狂的、憤怒的部分被奇妙地撫慰了,服帖下來,各歸其處。

  秦夜時的鎮靜讓他的狼獾也隨之獲得了力量。它大步奔跑過地面,直衝著雲豹奔過去。雲豹張開嘴,對著狼獾的耳朵一口咬下,狼獾靈活地躲開了,雙爪高高舉起,抓撓雲豹的腹部。

  雲豹一擊未得手,立刻輕身一躍,再次化為輕霧。它似是非常擅長這種打了就躲的模式,不與狼獾面對面,只想消耗它和秦夜時的力量。

  袁悅認為林小樂一定沒有真正去戰鬥過,一次都沒有。這是貓捉老鼠的打法,不是速戰速決,不適合現在的情況。

  這一次狼獾沒有任由雲豹再次從自己掌中溜走。巨熊張開了口,猛吸一口氣,雙爪奮力擊出,抓住了本應不存在實體的輕霧,狠狠一扯。

  霧氣中頓時爆發出尖銳的慘呼聲。

  林小樂咬牙發抖,雙腿發軟,連忙扶著牆站穩。

  袁悅心中一亮:秦夜時太聰明了。他根本不需要攻擊完整的實體。在雲豹從霧氣凝成實體的瞬間,在它無法以不完整的實體狀態反擊的時候,才是最恰當的攻擊時機。

  慘呼略平,雲豹於霧氣中翻滾出來,重重跌落在一旁,細細的白色顆粒在它身上盤旋著,緩慢降落。它的一條腿已經被扯開了,因而無法站立。

  雲豹的落點旁邊就是本應該昏迷不醒的馬世明。

  袁悅和秦夜時同時發覺不對——那頭一直踞在牆壁上的阿拉斯加犬不知何時已經跳了下來。它趴在馬世明的身上,大張著口銜咬馬世明的腦袋。馬世明已經睜開了眼,但眼神茫然混亂,嘴巴半張著,口水一直淌下來。

  阿拉斯加犬的四爪化成了霧氣,順著馬世明的眼耳口鼻潛了進去。

  “鍾妍要殺馬世明!”袁悅大叫,“攔住它!”

  他的力量於瞬間從秦夜時身體裡抽離,毛絲鼠重重落地,撞開了阿拉斯加犬,又於瞬間立刻變大,拖拽著馬世明往一邊去。

  袁悅離開的那一刻,秦夜時忽然渾身發冷。溫暖的絲縷消失了,已經被馴服的憤怒猛地竄上來,他一時間沒辦法壓制住。

  狼獾尖吼著抓住雲豹的尾巴,狠狠一扯,竟生生將那尾巴扯離了雲豹的身體。尾巴在它手裡消失了,雲豹痛呼著,但這次沒有逃離,而是拖著殘軀直接沖阿拉斯加犬奔了過去。

  阿拉斯加犬失去了自己的腳爪,只能趴在地上喘氣,雲豹靠近的時候它發出了細微的哀求之聲。

  林小樂沖自己嘴巴里塞了兩顆藥,毫不猶豫地衝著雲豹大吼:“吃掉它!”

  他的目標一直都不是袁悅,也不是袁悅的毛絲鼠,更不可能是秦夜時的狼獾。

  這兩位都太厲害了,他打不過。

  而此處有一個虛弱的、因為主人被長期禁錮而失去戰鬥力的阿拉斯加犬,它與獅子融合了,本來就是雲豹最合適的食糧。

  速度最快的雲豹在撲到阿拉斯加犬身上的同時砰的一聲炸開了。濃稠如濁煙的霧氣包裹著阿拉斯加犬,瞬間將它吞沒。

  狼獾要衝過去,但立刻被毛絲鼠攔了下來。

  袁悅緊緊盯著林小樂,低聲對秦夜時說:“別靠近!他的雲豹正在融合阿拉斯加犬……我怕你靠近了會出事。”

  他看到林小樂吃了藥,立刻想起鍾妍和孩子的精神體融合之前她被強行注she的神秘藥劑。

  秦夜時明白袁悅的意思,他擔心狼獾太過靠近也會被雲豹吞噬。

  但如果不阻止,鍾妍會死。狼獾擺脫了毛絲鼠,仍舊固執地要靠近雲豹和阿拉斯加犬那兩團糾纏的霧氣。

  但這一次的融合遠比鍾妍和孩子那一次要快,狼獾還未接近,雲豹再次從濁霧中躍出。霧氣旋轉著,翻湧著,融入雲豹的軀體之中,它消失的後肢和尾巴全都完整地出現在身上。

  但,阿拉斯加犬消失了。

  雲豹顯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它立在地上,腦袋不停擦蹭地面,掙扎了片刻後再次化為輕霧,鑽入林小樂懷中。

  林小樂滿頭是汗,手腳顫抖,白淨的臉上顯出極力忍耐的壓抑表情。精神體的混亂同樣影響了他的情緒,鍾妍的負面情感大量進入林小樂的意識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無端的悲痛讓他心臟劇跳,整個人像是被捲入黑暗的泥淖之中,一時間無法掙脫。

  他在淚眼模糊之中,看到袁悅向自己跑過來。

  馬世明山莊的傭人和保鏢正趕過來。馬世明每次和林小樂溝通,都會讓這些人遠遠走開。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林小樂意識到自己必須走,立刻就走。

  他掏出另一個藥瓶子,倒出幾顆藥囫圇吃下去。藥片從他指fèng掉落,他沒有時間去撿。袁悅的手已經按在他的肩膀上了。

  袁悅抓住了林小樂的衣服,但下一瞬,林小樂身上冒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他的毛絲鼠立刻保護著他,但在這片刻的驚愕之中,林小樂已經掙脫他的手,跑出了門外。

  林小樂的雲豹再一次從他身上騰空而起。但那頭巨獸沒辦法凝成完整的形態,袁悅只看到濃霧之中一個若隱若現的豹子軀體,它比方才更龐大、也更兇猛了。

  “抓住那個人!”袁悅大吼,“他……”

  “他殺了馬老闆!”林小樂一邊往外跑一邊指著袁悅尖叫,“我是證人!他殺了馬老闆!”

  保鏢和傭人都愣住了。他們都是認得林小樂的,但袁悅是昨天才來的新客人,是生面孔。保鏢立刻分成兩撥,分別去鉗制袁悅和林小樂,但林小樂的雲豹氣勢驚人,裹挾著他,很快穿過大門消失了。

  在這種情況下,袁悅不能使用精神體去對付普通人。他被反扣雙手按在地上,思考片刻之後對保鏢說:“你們老闆沒死。我要求打一個電話。”

  西九文管局的員工趕到馬世明山莊的時候,警察已經來了。

  馬世明確實沒有死,但他精神崩潰,甦醒之後緊緊抱著身邊的人喊“妍妍”,誰都認不出來,因為受驚過度尿濕了褲子,屋子裡一陣臭味。

  鍾妍是死了。警察從地下室里找到了她的屍體。雙手雙腳的水泥塊難以解除,她腰上的鐵索也必須要藉助工具,一直忙活到傍晚,他們才將她的屍體運出來。傭人說這是馬世明的夫人,馬世明已經關在下面很多年了。

  案子頓時從“客人殺了我老闆”變成“馬世明非法囚禁並nüè待自己妻子致死”,性質完全不一樣了。

  這些後續的事情都是西九區文管局的人告訴袁悅和秦夜時的。袁悅的電話打給了應長河,簡單報告了這邊的事情,並且強調可能跟某個反對組織相關,在電話中無法詳說。應長河立刻理解,第一時間聯繫西九區文管局,讓他們協調處理,自己則親自飛到香港去接人。

  袁悅和秦夜時錄口供時都出奇地一致,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林小樂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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