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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夜時連忙振作精神。他發現攜帶著強烈惡意的氣息完全被毛絲鼠隔絕在外,自己的周圍都是袁悅精神體溫暖平靜的力量。他很快鬆弛下來,欲嘔的反胃感覺消失了。

  “雖然不是戰鬥型,但它也可以幫上點兒忙。”袁悅說,“走吧。在前面。”

  兩人和一鼠一熊小心謹慎地穿過花園和糙坪,往山莊前端的別墅走去。惡意的源頭似乎就在那裡。

  毛絲鼠跟在他們身後,不時低頭,巨爪輕撫狼獾的腦袋和耳朵。

  正值班巡邏的保衛人員從另一頭跑過來。他們看不到毛絲鼠和狼獾,急急地問兩人怎麼了。

  秦夜時正想說話,袁悅拉了拉他的衣角。

  面前就是主人家居住的別墅,惡意源頭就在別墅里,十分清晰。

  袁悅斟酌著語句,將要開口的時候,驚覺身周忽的一空,方才沉重又可怕的惡意瞬間消失了。氣息散去得太過突兀,一直處於防衛和戒備狀態的毛絲鼠也愣住了。袁悅動了動手指,接到指令的毛絲鼠立刻縮成拳頭大小,啪地落在狼獾頭頂上,歪著腦袋很是疑惑。氣息就這樣遁去了,如同它出現的時候一樣詭譎。

  “出來散步。”袁悅立刻改口,“沒大事。”

  那幾個保衛人員將信將疑,秦夜時還想說什麼,已被袁悅拉著往回走。

  “別輕舉妄動。”袁悅低聲說,“馬世明為什麼一定要請我們住在他家裡?這合規定嗎?”

  秦夜時說不出話,他盯著袁悅的手。那隻瘦的、白的、微涼又溫熱的手,正抓住自己的手腕,拉著自己往前走。

  袁悅的手也很好看。秦夜時這時候知道自己是不能說這些話的,怪裡怪氣,講出來都覺得不好意思。

  “那我們就這樣回去?”他問。

  “嗯。”袁悅拉著他大步地走,“明天見到馬世明就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了。”

  他懷疑惡意的源頭可能是馬世明家裡的人。這可不妙,馬世明是要對付他們?可他們也沒什麼可被對方謀取的。問題是他和秦夜時並沒有任何要在這裡打上一架的準備……也不一定就是打架——袁悅安慰自己,說不定馬世明只是有什麼事想要求他們幫忙。亂糟糟地想了許多,袁悅回到房間裡,第一件事就是給應長河打電話。

  電話把應長河從沉夢裡擾醒了。他叮囑袁悅和秦夜時,不管馬世明說什麼,儘量周旋,先搞清楚他的目的。

  目前也只能這樣了。袁悅對門楣上那塊屍古耿耿於懷,從行李里翻出一堆黃表紙,寫上了古里古怪的字,用透明膠粘在床的四周。粘完了,他爬上床,示意秦夜時給他讓個位置。

  秦夜時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結結巴巴:“跟、跟、跟我睡?!”

  “一起睡一起睡。”袁悅很快躺了下來,和秦夜時並排,“這地方有邪氣,我覺得我們要謹慎一點。你別走!”

  秦夜時看看床尾地毯上蜷成一個圈的狼獾,又看看床頭小燈上正在梳毛的毛絲鼠,心裡咯噔一下:完了,袁悅要跟他睡覺了。

  他哆哆嗦嗦地躺回原來的位置,從床頭抓起糖丸,又要吃。

  “這東西好吃嗎?”袁悅問,“你吃這麼多,沒副作用嗎?”

  秦夜時就不好意思開蓋了:“不好吃啊,可是不吃沒辦法吧……你,你睡太近了。”

  “你現在又沒有反應。”袁悅說,“就算你想那什麼,我也不可能讓你那什麼的。”

  秦夜時:“為什麼?”

  袁悅:“我沒有反應。”

  他指指自己被子下面的身體,為了表示可信度,又指指自己的臉:“體溫沒升高,瞳孔沒放大,心跳也不快。你放心,咱倆都沒事。”

  秦夜時暫時放心了,迅速放好藥瓶子。他也不喜歡吃糖丸,是藥三分毒,自己每天這樣吃,可以說是非常不健康了。

  兩人躺了一會兒,各自無言。秦夜時胸膛里怦怦震動,奇怪極了:他確實沒有流鼻血,這說明他沒有出現初級性反應——可是他耳朵里能聽到自己脈搏搏動的聲音,咚咚咚咚,嘭嘭嘭嘭,那麼響,擂大鼓似的。

  袁悅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睡意被剛剛那件事一嚇,完全沒了蹤影,於是乾脆連接網絡,搜索馬世明的八卦。在來之前他們已經了解了不少馬世明的事情,但對他的花邊新聞倒是一點兒都不熟悉。馬世明長相周正,頗有風流的資本,但八卦卻不多,他搜索出馬世明結婚時的照片,眉毛立時一跳:“馬世明老婆好漂亮。生的是龍鳳胎……噢,可惜,兒子病死了。”

  秦夜時被自己的脈搏聲弄得心煩意亂,聽袁悅在那兒嘮叨便想跟他搭話。他抓抓下巴,想好了一個話題,抬頭時卻看到袁悅一截胳膊露在外面,被床燈照亮了。一片光就這樣覆蓋在他的手臂和手背上,那光是毛絨絨的,是完全沒有防備的,軟又亮的一片。

  想摸一摸……秦夜時心裡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立刻把自己嚇壞了。他掀開被子滾下床,木木站了片刻,彎腰從行李里翻出自己的白噪音耳機,想用這種聲音來讓自己平靜。

  袁悅認出了他的耳機,是目前市面上最貴的一款白噪音耳機,售價十幾萬的頭戴式,他知道,但沒見過實物。

  “你的白噪音是什麼?”袁悅好奇地問。

  袁悅一跟他說話,秦夜時立刻又不想戴耳機了。他連忙回答:“書頁翻動的聲音,我自己錄的。”

  “我聽聽?”袁悅頓時來了興趣,把他的耳機拿了過去。

  耳機一罩上,周圍的所有聲音果然全都消失了,質有書頁輕緩翻動的聲響響起。那聲音不是在耳外的,倒像是藏在耳朵里,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極輕地挑撥著聽覺神經。翻動的頻率不快,像是翻書人一邊閱讀一邊翻動。翻書之人非常小心,先拈起一個書角,手指指腹擦過頁面時發出很輕的沙沙聲;隨即手指滑動到書頁下方,掀開書頁,從右向左擺下去。紙張扇動的脆響一聲聲鑽進耳朵里,袁悅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被這動作驚擾的風聲。

  他忍不住笑了:“好厲害的耳機,跟幾百塊的完全不一樣。”

  秦夜時喉結動了動,咽下一點兒迅速分泌的唾液。袁悅笑著的時候挺好看的,他想,不過他是從哪個哨兵那裡聽過幾百塊的白噪音耳機?

  這念頭頓時就讓他不太痛快了。

  第二天,馬世明一早就來到了樓下等候兩人。

  他四十來歲年紀,保養得宜,看起來很年輕,西裝包裹著的軀體仍算得上結實有力。

  三個人吃了早餐之後馬世明才把他們領到自己住的地方。他告訴秦夜時和袁悅,女兒在國外讀書,家裡只有他自己,平時親戚來往也不多,難得有在家裡住下的客人,他非常高興。

  秦夜時剛剛吃得很飽,蝦餃一個個扔進嘴巴里的時候他想起了高穹那個無理的要求,覺得高穹十分可憐,遂決定離港時給他買幾包速凍的回去吃吃。

  馬世明知道他倆來這裡目的非常明確,沒有浪費時間閒談,很快拿出了祖傳的葬玉。

  袁悅和秦夜時都大吃一驚:太多了!

  《吉祥胡同筆記》里所記載的是馬永都當時為了治病求玉的事情,至於求得數量究竟是多少,歐慶是不可能知道的。馬世明捧出來的葬玉足足裝滿一個箱子,一個個嵌在鋪了錦緞的小綢盒裡,混七雜八地放著。袁悅拿出手套戴上,先打開一個盒子:是玉晗;再打開一個盒子:是玉塞;第三個盒子,又是玉晗;第四個,是壓臍……

  馬世明甚至沒有分類!袁悅心裡頭的困惑越來越濃了:這一大箱子混亂的玉,不分類別,不分朝代,完全無法看出馬世明是個愛玉之人。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問,馬世明主動說:“外面都說我愛玉,其實我不懂玉,也不識玉,但我喜歡買玉。”

  他指了指腦袋上頭:“我阿爸甚至不喜歡玉,但他也要買玉。我爺爺是愛玉的,他最愛這種葬玉。”

  袁悅點了點頭。難怪他連屍古都不懂,竟然直接在門楣上嵌了一塊邪玉。

  “高人曾說過,這些葬玉里有寶氣,我們馬氏血脈每逢不惑及花甲年,必有血災。血災只能用蘊含寶氣的玉來化解。”看到袁悅一臉不信,馬世明耐心解釋,“葬玉很多人都以為是邪玉,但不是的。葬玉里有寶氣,是天地人共化的靈氣,經過法陣擺布之後就能散出來,非常有用。”

  袁悅將信將疑。他小聲地給秦夜時解釋手上幾種玉的區別:“這是玉晗,下葬的人含在嘴巴里的。這個壓臍,是專門壓在肚臍上鎮屍氣的,也有人說可以促仙化,都是傳說。這個玉握則要握在手裡,手上有物什,一是孝敬鬼神,二是心裡頭就定了,不慌張。”

  秦夜時沒戴手套,他看著袁悅一個個給自己解釋,連連點頭,聽得十分認真。

  “你們要這麼多玉,真的能起死回生?”

  馬世明雙眼一亮:“那是真的!我爺爺當年重病,如果不是高人指點用了這個方法,我們馬家也不能富貴到這個時候。”

  “我們想看的是那幾枚從漢墓裡頭出來的葬玉。”袁悅單刀直入,“麻煩馬總了,我和同事要仔細看看這些……”

  他話未說完,馬世明突然合上了箱子的蓋,順帶把袁悅剛剛找出來的一枚漢制玉晗也抓了回去。

  馬世明臉上仍帶著笑,是商場上要進行談判的時候那種審度的笑。

  “袁先生,秦先生,玉不是不能給你們。我支持祖國文物事業,這些都有歷史價值,我懂的。”馬世明笑道,“我本來就打算把那幾塊玉送給你們。這些玉我現在也用不上了,能貢獻給國家,我很高興。”

  袁悅腦筋一轉,立刻知道他要說什麼了:“你想我們幫你做什麼?”

  馬世明沒有繞彎子:“我要一個二六七綜合醫院的永久床位。”

  得知馬世明的要求之後應長河也非常驚訝:“要床位做什麼?睡覺?”

  “他妻子。”袁悅說,“他妻子是一個患有精神障礙的哨兵。”

  昨天夜裡他們感受到的那股強烈而令人心生不適與憎厭的精神體力量就是從馬世明妻子鍾妍身上逸散出來的。

  鍾妍和馬世明是大學同學,自由戀愛後結婚。馬世明的父親雖然很想讓馬世明和生意夥伴搞家族聯姻,但馬世明非常固執,他悄悄地和鍾妍領取了結婚證,事成之後才告訴家人。馬家在福建、廣東各處都有產業,鍾妍生病之後馬世明把她安置在香港這邊,想給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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