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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指了指躺在牌案上的一紙長箋。

  「本來門檻要劃到從三品的,數了數你的仇家太多,去掉後不剩幾家了,只能往下再寬限點兒。」長公主涼涼道。

  晏元昭帶著名單和胳膊上的幾根貓毛回了房。

  重新沐過浴,他開始讀昨日帶回的一軸案件卷宗。夜色漸濃,眼皮鬆乏,晏元昭取來一套青瓷茶具,掰碎茶餅子,燒起小鍋釜,有條不紊地煮起茶來。

  茶爐嗡鳴,水沸如湧泉,晏元昭心神漸覺放鬆,拿起被他丟在一旁的宴客單子,逐一審閱。

  依母親所言做刪減的同時,他還順手划去了和母親有過齟齬的幾位夫人所在的門戶。

  明昌長公主受先帝愛寵長大,性頗驕橫,早年和一些貴女鬧過不睦,後來也未和解往來,晏元昭是知道的。

  只是這樣一來,長箋上還剩的女客,就不多了。

  母親看了必定不滿。

  晏元昭飲下半盞清茶,又添回來幾家被他刪去的,數了數,還是略少,離整數差一位。

  書房壁上懸了一幅畫,正繪著漫山遍野的白甘棠。他不經意抬頭,一道花間翠影倏地在心頭閃過。

  晏元昭重讀長箋,並未在上頭找到沈侍郎的名字。

  於是他提起狼毫,滿意地在箋的最末認真寫下「沈侍郎執柔之女」幾字。

  公主府的帖子遞到沈侍郎府上時,沈宜棠正聽宋蓁和她數落沈宣的不是。

  沈宣手上的案子需要尋一位名叫李韜的關鍵證人,此案才辦到一半,大理寺不欲打草驚蛇,命沈宣悄悄將李韜帶來問話。沈宣打聽到李韜最近日夜待在金玉閣,心一橫,揣著五十兩就去找人了。可惜他經驗不足,運氣也差,不僅沒見著李韜的影兒,出來時囊中也所剩無幾。

  沈執柔為官清廉,家資有限,宋蓁當家精打細算,沈宣便瞞了她此事,挪了別地兒的銀財補上虧空。

  宋蓁百般追問,才從他嘴裡撬出實話。

  「宜棠,你瞧瞧你兄長辦的什麼糊塗事!錢打了水漂,差也沒辦成,我都替他臊得慌。」宋蓁氣道,「這麼大的事還不肯告訴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就被他這麼糊弄過去了。」

  「阿兄瞞著阿嫂,是怕你笑話他呢。而且他連案子細節都一五一十和你說,說明他很信任阿嫂。阿嫂彆氣啦,生氣會多長皺紋的。」沈宜棠耐著性子拿以前安慰春風樓姨姨們的話應對宋蓁。

  丫鬟掀了帘子進來,將請帖呈給宋蓁。

  宋蓁讀完,暫時將沈宣拋在腦後。她把帖子往沈宜棠手裡一塞,「真是奇事,公主辦宴,邀到咱們府上了。」

  沈宜棠正愁找不到合適場合見晏元昭,此刻見到帖子,頓時開顏。

  剛想瞌睡就有人遞來枕頭,一定是她天天琢磨怎麼偶遇他,菩薩聽見,顯靈了。

  「是奇事也是好事。」她喜道。

  「在明昌長公主眼裡,不到三品的官員都不算官兒。當初她擇駙馬不選貴戚也不選勛臣,硬是相中一位公卿子弟。尚主影響前程,公主又高貴,不在公婆面前執媳禮,大凡文官都不願兒孫尚公主,晏府老爺子也不例外,婉拒了。」

  「結果公主大怒,說他一把年紀才爬到正四品下的位置,簡直白活,把晏老爺給氣暈了!後來也沒見公主和三品以下的府邸走動過,父親任侍郎,剛好也是正四品下,她卻請你去,可不說是稀奇嘛。」

  宋蓁信口道出一段掌故。

  她這個年紀,正是聽著明昌長公主的事跡長大的。

  不過沈宜棠覺得這則舊聞耳熟,她努力想了想,發覺竟是她阿娘給她講過。

  宋蓁又道:「也確實是好事,你去了多認識別家小娘子,她們都各有兄弟,也方便你議親。哦對了,少提道觀,就說在族裡長大。」

  沈宜棠倒了杯茶水給宋蓁,「阿嫂,我都知道了,放心吧。」

  沈宜棠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她決定乘興去趟金玉閣。

  自古嫖賭不分家,青樓賭坊都是鄰居,沈宜棠耳濡目染,懂些博戲的小技巧,把逛賭坊當做生錢的一條門路。但她囊中羞澀,也只能去小賭場怡情。現在手頭有錢,又聽宋蓁三番五次提沈宣去金玉閣,便對這京中數一數二的大賭坊心痒痒了,欲去開開眼。

  她給自己化妝。

  不同於之前含羞帶怯的男裝小娘子,這回是真正的扮男人。畫粗眉,墊寬鼻,黏鬍鬚,塗黑臉,束平胸,墊鞋墊……最後配以俗氣的暗黃緞團花袍,活脫脫一個富貴人家的無賴小子。

  沈宜棠扮過許多次,還從未被人識破過。

  小桃替沈宜棠躺在榻上,憂道:「要不還是別去了吧,太危險了,萬一有人來找你就露餡兒了。」

  「深更半夜的哪會有人來啊,乖,我走啦。」

  「你早點回來啊!」

  夜

  色下,沈宜棠翻牆躍出沈府,直奔城南金玉閣。

  金玉閣是座二層小樓,白日裡不打眼地佇在街上,待金烏西墜,便似活了一般,燈火瑰麗閃動,聲色激昂起來。

  門口的夥計臉上堆笑,毫不手軟地收下賭徒付的場資。他身前的一位客人玉面俊朗,身姿挺拔,絳紫色的衣衫低調內斂,卻不掩其鸞鳳貞姿。

  夥計的笑容又誇張幾分,「這位郎君,入場需十兩銀,勞您破費。」

  「秋明。」晏元昭低聲喚道。

  他身後兩位隨從中個子略高的那位掏出一張銀票,放到夥計手裡。

  「大吉大利,今晚發財,郎君裡面請!」夥計朗聲道。

  今晚的客人比往日多些。

  半個時辰後,迎客夥計的笑就有些敷衍了。

  「十兩銀。」手一伸,頭也不抬。

  從沈府趕了半天路過來的沈宜棠不以為意,樂呵呵地交了錢,三步並兩步地進去了。

  第4章 識易容「你一個女兒家,來賭……

  大賭坊就是不一般。

  家什裝潢俱是上等,一樓大廳的賭案牌桌都比小賭坊的精緻闊氣。廳里還貼心地供著果糕酪漿,任人拿取。沈宜棠挨個嘗了嘗,外表誘人,味道不敢恭維。可她愈發自在了,不僅喜愛空氣里飽脹的金錢氣息,還貪戀這熟悉的自由味道。

  在沈府一板一眼做淑女,她無聊地快發霉了。

  她先看別人賭過乾癮,然後謹慎地下了幾回注,所會伎倆無非聽骰、看牌和猜牌一類,不多但夠用,十試九靈,不一會兒就把入場的錢贏回來,還翻了數倍。

  沈宜棠不敢貪多,就怕一次失誤陰溝裡翻船全輸回去,看時候不早,捂緊錢袋子準備撤,被旁邊的賭客拉住,「小子,我跟著你贏得好好的,你怎麼不賭啦?」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我得走了。」

  在外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風險,打道回府,下月再來。

  可就在這時,人聲鼎沸的大廳迸發出一陣強有力的喧鬧。

  「你們使詐騙人錢!」

  「莊家和你們串通好了,作弊不讓人贏!」

  先是一個矮胖的大嗓門在喊,緊接著有周圍幾人附和,聲勢越來越大,嚷得全場的目光都聚攏了。

  沈宜棠翻了個白眼,賭徒嘛,輸紅眼了就愛鬧事,這種熱鬧,她看得多了。

  金玉閣的人不是吃乾飯的,立刻有兩個大漢過來,架起大嗓門扭送門口。

  然而下一瞬,沈宜棠瞪圓了雙眼——大廳每張賭案旁,都忽然冒出一位拿刀的男子。他們高舉短刀,神色兇惡,臨近的諸人兩股戰戰。

  這是有預謀的鬧事。

  金玉閣又出動了幾個大漢,卻不敢硬來,在場還有百來號的賭客,真動起手,後果不堪設想。

  賭客們驚慌失措,有的拔步想走,有的趁機偷拿案上籌碼。混亂中,兩個帶刀男子衝到門口,將門一關,上了鎖。

  大嗓門早在帶刀男子的協助下掙脫出來,振臂高呼,「大家別怕,今日我便將金玉閣在賭局裡做的手腳,一五一十給諸位道道。請諸位都留下來,給咱們評評理!」

  好一個武德充沛的評理,沈宜棠後悔不在大嗓門剛喊話的時候走,非要看這種無聊熱鬧,現在想走都走不成了。

  賭客們倒真的不怕了,個個支著耳朵等評理,連二樓雅間的客人,都有開出一條門縫留神聽的。

  評理是評不了的,金玉閣不會坐視來人拆台,待會兒十有八九還是會打起來,沈宜棠心道。

  她悄悄溜上二樓。

  大門走不成,二樓又沒人管,找個窗兒跳出去回府。

  她右手邊的頭間雅間亮著燈,房門緊闔,她聽了聽,一點兒聲也無,應是沒人。

  沈宜棠放心大膽推開門。

  下一瞬,她倒吸一口涼氣——地上躺著個男人,閉著眼不動彈,死了一般。旁邊還有個同樣不省人事的,正被一勁裝男子扯著胳膊向後拖。

  勁裝男子臂上掛了截麻繩,瞪著豹眼看她。

  沈宜棠轉身就跑。

  已是遲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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