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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我進去的時候,沒想過他身上會帶刀,我只是想把清雅救出來。」

  周言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有可能在學校報復你呢?」

  鄧澤鑒搖搖頭:「我看到簡訊之後,腦袋其實是空白的,我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推動著我去做這件事。可能我的潛意識裡面覺得,顧清雅太柔弱了,才會一直被欺負,如果我過去的話,至少能獲得和譚一鳴平等對話的機會,我覺得我有義務把清雅平安帶出來,我想保護她。」

  「後來見到譚一鳴,我才意識到他講話根本不講邏輯,我跟他講道理,他也不會聽,上來就罵人,威脅我說,再不滾就要我死之類的,說他就算犯了錯也有爸爸保他,不會承擔任何責任的。」

  周言:「那你看到譚一鳴拿出刀來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鄧澤鑒提了口氣,又重重呼出來,原本坦蕩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難堪,聲音也壓低了些:「我覺得我可能會死在那裡,他的眼神真像是要殺了我,動作也很利索,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在飆升。」

  「還記得他是怎麼握刀的嗎?」周言問。

  鄧澤鑒手背朝上,比了個握拳的姿勢:「是這樣,然後朝我腰這邊捅過來,好在我那天的衣服很厚,他前兩下沒有刺准。」

  「一共刺了你幾刀還記得嗎?」

  「兩三下吧,我沒什麼印象了,我只記得我低頭去抓他的手腕,本來已經抓到了,但他的力氣很大,又掙脫了,等我感覺到疼痛的時候,我的手臂已經被劃破了,好在清雅當時反應很快,要不然死的估計就是我了。」

  周言:「水果刀是怎麼到你手裡的,過程能再回憶的詳細些嗎?」

  鄧澤鑒的眉心輕皺,回憶道:「清雅用酒店的凳子砸向譚一鳴,當時我的手還維持著推開譚一鳴的這個動作,指尖在他肩膀上,導致我的手指也被砸到了一點,接著譚一鳴捂住肩膀跪了下去,刀也掉了。」

  正在做記錄的樓明敘聽到這裡,猛然抬頭,和周言的目光一齊投到對面,異口同聲:「你的手也被砸到了?」

  這一點在顧清雅的口供中沒有交代,也許顧清雅本人都不知道鄧澤鑒被砸到了。

  「嗯。」鄧澤鑒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伸出右手的食指,幾乎整個指甲蓋都變成了很暗的青紫色。

  這說明他被砸的那一下,導致甲床下的血管破裂,血液積聚在指甲下方,形成血腫。

  被門夾過的都知道這一下有多痛,估計當時鄧澤鑒和譚一鳴一樣,疼到無法呼吸了。

  這個新細節的出現讓周言看到一點轉機,當時鄧澤鑒右手手指被砸傷,左臂又被水果刀劃傷,反擊能力被大大削弱。

  鄧澤鑒多次捅刺譚一鳴,也可以被解釋為,人在陷入危急時刻所觸發的應激狀態。

  「你最後看到他倒在地上,又補一刀是為什麼呢?」周言問。

  「害怕,他眼睛一直瞪著我,我覺得他下一秒又會站起來。」

  「你確定他是睜著眼睛的?」

  「我非常確定。」鄧澤鑒點點頭,他的眼神十分堅定,沒有任何迴避。

  周言提醒道:「你對我不可以撒謊,因為我會把你的口供寫到辯護書裡面去,如果最後被推翻的話,對你會很不利。」

  鄧澤鑒又說了一遍:「他真的是睜著眼睛的,這點清雅應該也可以證明。」

  顧清雅的口供裡面並未提及睜眼閉眼,她只說自己太緊張了,沒注意,後來是被鄧澤鑒拉著跑出去的。

  「好的,我清楚了,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周言把筆記收進文件袋裡,「再想起什麼來可以跟民警申請會見,我會儘快趕過來的。」

  這裡的看守所嚴禁攜帶任何電子產品,倆人出了門,取到手機,一言不發地搜索同一個詞條——「失血性休克的人有可能睜眼嗎?」

  答案是有一定的可能性。

  倆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像鬆了口氣。

  不過還是得等法醫那邊更權威的報告。

  鄧澤鑒的情況不符合取保候審的條件,周言這邊想要閱卷看報告,還得等警方結案後,把案卷移交給檢察院才行。

  目前能做的就是查閱相關司法判例,看有沒有類似的案例被判無罪的,還有就是幫鄧澤鑒向學校請假。

  依照周言的經驗,鄧澤鑒捅人被抓的新聞一定會在學校不脛而走,搞不好已經被同學傳成情殺仇殺之類的。

  周言不願看見一個正直純良的好學生被污名化,跟鄧澤鑒班主任請假時,特意說明了這一點,希望老師們能遏制住謠言的擴散。

  鄧澤鑒的班主任是個中年女人,她推了下厚重的眼鏡片說:「這點你放心吧,我知道澤鑒是個好孩子。」

  考慮到這起案子的辯護還要打感情牌,周言乾脆問老師要了鄧澤鑒在學校的檔案,發現這孩子還參加過省里的數學競賽,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班主任也對此感到惋惜:「希望他能早點出來吧,這都快要高考了,錯過了可有的等了。」

  等到了禮拜天,樓明敘和周言又一起跑了趟清水鎮,也就是鄧澤鑒的老家,探望他姥姥。

  以前鄧澤鑒每個月都要回家一趟的。

  姥姥看到是兩個外人上門,還以為孫子在學校遇到意外了,嘴唇哆嗦著問孩子怎麼了。

  周言和樓明敘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還是樓明敘先說:「他去參加比賽了,國外的,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呢。」

  「哦,國外的啊,國外現在也不是很安全呢,就他一個人去比賽嗎?」

  「不是,還有其他同學一起,放心吧姥姥,他現在可安全了。」

  沒有比看守所更安全的地方了。

  周言嫌樓明敘撒的謊很沒有技術含量,像小學生瞎編的。

  「那姥姥不也相信了嗎?」樓明敘蹲在馬路邊打車,發現這犄角旮旯比他們的律所還偏,竟然等了十分鐘都沒有司機接單。

  「我看她是不怎麼相信,搞不好還會坐車去學校問老師,到底去哪個國家參加比賽了。」

  樓明敘嘆了口氣:「怪就怪我這個人天生正直,完全不會撒謊啊。」

  周言聽不下去了:「快打車吧。」

  「打了,根本沒人接,我們今晚該不會要住在這荒郊野嶺了吧?」

  周言「嘖」了一聲:「早知道就問剛才那個黑車司機要下手機號了。」

  再等下去太陽都要落山了,最後倆人只好起身,步行前往幾公里外的公交車站。

  「誒,這好像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散步呢。」樓明敘的胳膊搭在周言肩上,「之前每次出門都是小電驢。」

  周言步伐邁得很快:「怎麼可能,我跟你沒有一起散過步嗎?我記得有過啊。」

  樓明敘撇撇嘴,陰陽怪氣道:「你記得的是跟別人的故事吧,反正跟我沒有過。」

  周言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和樓明敘散步的時間和細節了,懷疑自己真記錯了,心虛道:「一定是上回的聽話水喝壞腦子了。」

  樓明敘曲起食指和中指,狠狠掐他臉:「和初戀散的步吧?」

  「沒有的事。」

  「那你們約會都幹嗎?」

  「刷題準備法考。」

  與此同時,調查譚一鳴案件的警方又有了一項重大發現——法醫從案發酒店帶回的,快喝空的柳橙汁里,提取到了安眠藥的成分,而且瓶口只有譚一鳴的唾液殘留。

  民警認為:「他不可能自己吃安眠藥吧,都要辦事兒了。」

  不是自己吃,那就指向另外一種可能——是顧清雅投放給譚一鳴喝的。

  當初譚一鳴的屍體家屬不允許解剖,說是要保留屍體的完整性,不過警方在調查時,曾在衛生間的垃圾桶裡面找到了西地那非的藥盒,說明譚一鳴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提前吃了藥。

  民警推斷:「那也就是說,當時譚一鳴很有可能先後吃了西非那地和安眠藥。」

  西非那地的作用是讓患者情緒高漲,而安眠藥的作用是抑制情緒,兩者結合,很可能導致服用者情緒不穩定,判斷力下降,在某些情境下,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嚴重點的話,還可能引發低血壓,頭暈,甚至休克。

  負責這起案件的民警眉頭緊鎖,當下決斷:「立刻把顧清雅帶回來審問。」

  西地那非的作用自己搜一下哈,大概率是違禁詞,我怕會被鎖。

  第51章

  被傳喚的嫌疑人有權在第一時間要求警方聯絡律師,民警倒是按程序辦事,撥通了周言的電話,但很可惜周言人還在鄧澤鑒老家。

  周言和樓明敘緊趕慢趕到達公交站,最後一班城際公交已經發動了。

  萬幸公交站附近就有許多黑車司機等候,他們隨便上了一輛,司機猛踩油門,沿著城際公交的軌跡追趕,終於,在追了七八站路後,他們坐上了公交。

  一路上也沒機會下車買東西,連午飯都沒有好好吃的周言肚子餓得直叫喚,樓明敘從包里摸出兩根能量棒,都給了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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