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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爹是幹什麼的?做豬飼料的是吧?難怪你身上一股豬屎味。」壯實的男孩走到梅盛面前,對他伸出手。

  「球給我。」

  梅盛反手一拋,把球直接丟出排球場的牆外。

  「哎呦!」

  操場外傳來一聲哀嚎,似乎球砸到什麼人頭上了。

  場內很快進來四五個人,一個男生在中間,捂著腦袋,看不清臉,只知道頭髮齊耳,耳垂上掛了個黑色十字架耳環。

  「誰砸的嘉哥?」那群人中有人問。

  壯實男孩在見到他們立刻慫了,指著梅盛,說:「他他他,我親眼看見他把球丟出去的,他是故意的!嘉哥,不好意思啊。」

  被稱作嘉哥的男孩——也就是捂著腦袋那位——擺了擺手。

  壯實男孩和他的同伴趕忙離開。

  嘉哥,梅盛笑了一聲,好幼稚。

  嘉哥的朋友聽見,圍了過來:「你笑什麼?你用排球砸了我們嘉哥,不道歉還擱這兒笑什麼呢?」

  梅盛說:「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嘉哥……噗嗤。」

  周圍人:?

  那個嘉哥放下手,眼圈泛紅,看向梅盛。

  梅盛的笑僵在臉上。

  他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又白、又漂亮、眼睛是泛著水的、微微往下的,五官衝擊很強卻又看著給人一絲柔和的感覺。

  梅盛從那時起,明白了自己是喜歡男生的。

  「你還挺厲害的,」嘉哥揉著頭,朝他走來,「能從那麼高的牆把排球拋過來,砸在我頭上。」

  梅盛感覺很熱,拉了拉運動衫,真摯地說:「對不起。」

  嘉哥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被他耳下的東西吸引。

  梅盛下意識往後偏了偏頭,不想他看見自己斷腿的眼鏡。

  但嘉哥還是看見了,他抿著嘴想了會,說:「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下次注意點兒啊。」

  莫名地,梅盛聽見這句話很失落,他希望嘉哥來找他麻煩。

  但嘉哥還是走了,一轉身,梅盛聞到了一股香氣,很淡,是梅花的味道、梅花盛開時的味道。

  梅盛的心再次狂跳起來,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這位嘉哥並不難找,長成這樣放在人堆里誰都能一眼認出。

  此外,梅盛還動用一點家裡的關係。

  高嘉璈,比梅盛小一屆,學文科的,父親是作家,母親是京劇演員,家庭和睦友愛。

  興趣愛好:打跆拳道(但力氣不大,很一般)唱歌(被譽為樓道歌手)

  成績:數學奇差,年級倒數。但文綜和語文英語很好,稍微拉回來一點。

  梅盛嘆了口氣,關上計算機,覺得自己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想一個人是控制不住的。

  於是,梅盛每天中午都會提前半小時到學校,拿書在走廊外讀,眼睛卻不住地往樓下瞟。

  高嘉璈總是在13:58分出現在教學樓下,然後一路飛奔,有時候嘴裡還叼著麵包。

  梅盛會想,一邊跑一邊吃東西,對胃不好。

  偶爾他會去高嘉璈所在的樓層瞎逛,遇到在走廊打鬧的高嘉璈後,就像個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幾分鐘,見到樓梯又離開。

  哪怕幾分鐘,他也很滿足了,那股梅香味足夠在他鼻尖縈繞許久。

  不但嗅覺,梅盛的聽覺也變得靈敏,對於高嘉璈每一句話都很在乎。

  梅盛漸漸發現,同學們喜歡高嘉璈或怕他,都是因為他自己帥且能打,不是因為他背後的父母。

  這在聖華中學很少見。

  而且高嘉璈基本可以做到對聖華中學所有人一視同仁,無論是校長還是老師、富家子弟還是寒門學子。

  這別說在聖華中學了,連梅盛自己也沒法有這樣的平常心。

  原來,美麗的皮囊下不一定是一顆黑色或白色的心,也可能是一顆透明的心。

  高嘉璈偶爾會去打籃球,很多女生擠在場邊,梅盛進不去,只好站在迴廊中看。

  風吹落一片枯葉,砸在梅盛的校服上,梅盛撥走,枯葉又隨著風飛到籃球場,被高嘉璈的籃球砸碎。

  梅盛本以為他們就這樣了,直到一天夜裡。

  值日是一個組的事情,梅盛是組長,但沒人聽他的,晚自習結束後,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走了,教室只留下梅盛。

  他嘆了口氣,拿著拖把朝盥洗室走去,推開門。昏暗的燈光下,高嘉璈雙手杵在洗手台上,暈乎乎地站著。

  高嘉璈聽見聲音,轉過頭,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黑髮從他的耳後落下,遮住一小半的臉,顯得清澈又美艷。他啞著嗓子說:「水呢?我要難受死了……」說著,東倒西歪地朝梅盛走來。

  梅盛丟開拖把,一把接住他。

  清淡的梅香味瞬間纏住自己。

  高嘉璈不安分地在梅盛懷裡亂扭,嘴裡念叨著些什麼:「大柳,我再也不和你們喝酒了……我想喝水,南南,給我拿點水來……」

  梅盛抱著他,感覺腦子宕機,聽他想喝水,說:「我去拿。」

  說著,讓高嘉璈靠在牆上,正要走,手腕被拉住。

  梅盛回頭,碰到高嘉璈高挺的鼻子,近在咫尺,呼吸都交纏。

  安靜的盥洗室中,梅盛的心跳比鼓聲還大。

  「你是誰?」高嘉璈帶著酒氣,打量著梅盛,「你不是一起喝酒的人。」

  梅盛咬了下後牙,逼近高嘉璈,把他逼到牆角,問:「你幾歲了?」

  高嘉璈抬眼,濕漉漉的眼鏡像小鹿,背後卻隱著一絲不屑:「你要幹什麼?」

  梅盛自然看出來,畢竟他才是清醒的人。笑了笑,靠近高嘉璈的唇。

  就在高嘉璈要躲的瞬間,壓住他的下巴,側頭在他耳邊說道:「未成年人不得飲酒。」

  高嘉璈:?

  可惜,高嘉璈醒酒後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他身邊還是很多朋友,也不需要去回想那晚廁所里的到底是誰。

  但梅盛的心態卻變了,那晚高嘉璈的一切都讓他著迷。

  那時梅盛已經高三,即將出國,他最後一次站在走廊上看樓下在和朋友打鬧的高嘉璈時,握緊了欄杆。

  他要得到這個人,無論什麼方法、無論什麼時候。

  第27章

  「不能再待了, 說不定還有泥石流,」副導演很沉著,「上車, 先回村子。」

  楊梅擔心地問:「其他人呢?」

  副導演說:「都沒事, 我用對講機告訴他們,讓他們先往後退, 去高處避險。信號斷了,只能先回村再讓村民去找梅總。」說著, 指揮其他人上車, 把又暈倒的陳彤也抗回車上。

  楊梅正準備喊高嘉璈, 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她一驚,四處看了看, 發現高嘉璈站在山路邊, 正往林子裡走。

  楊梅和副導演衝上去, 拉住高嘉璈, 「嘉哥,嘉哥, 我們先回去。」

  高嘉璈一掙, 兩人脫手, 摔倒在地。

  楊梅從沒發現他力氣那麼大。

  他們趕緊起身, 副導演在後面拉他,楊梅則繞到高嘉璈身前去抵住他雙肩。

  「嘉哥,先回去吧!一會兒泥石流來了你也出事怎麼辦?」

  高嘉璈的唇抖了抖, 要說什麼,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要溺死了、要痛死了,這種痛是他從沒體會過的。

  只要時間倒流,只要阻止災難發生, 只要他回來,這種痛能逼得高嘉璈放棄一切。

  天上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而下,腳下泥漿開始鬆動。

  副導演大驚,「快點,這兒也要塌了!」

  楊梅抬頭,想和高嘉璈說什麼,卻被他的表情震得一句話說不出,她太了解這個表情了,高嘉璈現在只會比當時的自己更難受。

  「嘉哥,」楊梅一開口,眼淚也順著流下,「我們回去好不好,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前路出現了很多光亮,是村民們來了,他們淋著大雨穿著雨衣,開著電動三輪車。

  副導演看見,大聲對導演車裡的司機說:「你們先跟村民回去!」

  導演車很快離開,剩下的村民也紛紛下車,表情凝重地看著堵在路中央的泥石流。

  「過來幫忙!」副導演喊道。

  村長這才看見山坡上的三人,趕緊招呼人過去,和副導演楊梅把高嘉璈拉到山路上。

  高嘉璈晃了晃,身上全是泥濘,看著周圍擔心的人們,終於說了第一句話:「讓我去找他。」

  村長說:「小伙子,你現在下去就是送死,你先和我們回去,等雨停了,我們幫你下去找。」

  高嘉璈搖頭,又搖晃著往山坡走,說:「沒事,你們別管我,我能找他的。我和他一起下過山,我知道山裡有蛇有黃鼠狼,我也知道有很多山洞,有個天坑,有下水坪村……」

  他一邊說,那些情景占滿他的腦子,再也忍不住,眼淚混著雨水滴落。

  村長急得不行,「小伙子,這裡馬上塌了……」

  「那你們走,不要管我!」高嘉璈忽然激動,「我去找他,我找得到的!大不了一起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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