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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記得自己躺在家中的沙發上睡著了,然後,好像夢遊般地找到了高晴,並「合理地」向她打聽高途的去向。

  然後,等到再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被關進了P國沈家的隔離屋。

  這個地方,沈文琅一點也不陌生。

  這是他的Omega父親還在人世時,時常被關進來的地方。

  小時候,有一次,他玩捉迷藏,曾通過通風管道,誤闖了這裡,並目睹了他的Omega父親在發熱期,毫無尊嚴地纏著他的Alpha父親,帶著哭腔向他求歡。

  而他的Alpha父親衣冠齊楚地坐在床上,高高在上,像支配著一切的神祇。

  透過排氣扇的小孔,沈文琅看不到他的表情,甚至看不清屋內情形的全貌。只能聽到他的Alpha父親用冷酷地聲音,對那個生下他的Omega哂笑著說:「既然這麼想要,那你主動一點啊。」

  「應翼,換你來求我啊。只要你表現得足夠好,那我也不是不能勉強考慮看看,到底要不要上你。」

  ......

  這是時常會在沈文琅的噩夢中出現的片段。

  Omega父親帶著嗚咽的哭泣聲,像砸在他心上的硫酸雨,聲音那麼輕,透過排風扇的氣孔隱隱約約、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卻能燒穿最堅硬的鐵石心腸,叫人疼得腐心蝕骨,穿腸爛肺。

  那明明、明明是曾被整個P國奉為神明的男人。

  怎麼就甘心匍匐在那個Alpha腳下,毫無尊嚴地哀求一段毫無感情和尊重可言的交/&媾。

  儘管實情宛如一隻爛的不能再爛的爛桃子,但明面上,仍舊沒人敢對沈文琅父輩的這段關係,七嘴八舌。

  外頭只知道沈文琅的「母親」出生在江滬,十幾歲時到了P國,後來嫁給了彼時已經積累下巨額財富的沈鈺,生下了沈文琅。

  沈文琅對父親們究竟是如何認識,又如何結合的並不清楚。

  他只知道,從小到大,每個月裡總有那麼幾天,他的Omega父親會突然失蹤。

  而那個在人們口中個性冷淡、實力強悍的Omega父親,一旦陷入發熱期,就會變成一頭毫無理智,僅受欲望支配的雌獸。

  他被他的Alpha關在那個由特質材料製成的隔離屋裡,淪落成為除了交|配,別無所求的洩慾工具。

  從神明墮落成娼|妓,這是急速下墜的極樂。

  論出身,沈文琅其實不比花詠差。

  他的Alpha父親沈鈺曾是整個東半球最大的軍火商。

  而十七年前,他的Omega父親應冀入籍P國後,曾作為史上最年輕的將軍遠赴Y國談判。最終,他成功平息了兩國之間的邊境摩擦,阻止了一場熱戰。

  有傳聞說,十五年前,諾/&貝爾和/&平獎曾想要給應翼提名,但遭到了他的婉拒。

  沈、應兩方都是響噹噹的人物,照理說兩人的結合,該是新聞滿天飛。但沈鈺心狠手辣,又不喜被人談論家中是非。他曾讓人砍下一家膽敢刊印應翼和他接吻照片的媒體老闆的雙手。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一家媒體敢亂嚼他們的舌根。

  不僅外人如此,家裡也是一樣。

  就連沈文琅都不清楚兩位父親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只能通過他日常中,能夠捕捉到的,那些稀碎的「證據」來拼湊還原故事本身。

  小孩子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難免有偏差。但時間一長,沈文琅還是有了一個故事的大致框架。

  他認為他是他的Omega父親算計了Alpha父親使用手段才懷上的產物。

  他堅信他的兩位父親之間並沒有感情,只是出於某種目的才被捆綁在了一起。

  沈文琅小時候,曾偷聽到父親們的談話。

  他Alpha父親好像很在意他和生出他的那個Omega之間的「契合度」。

  從他的字裡行間,沈文琅分析出,應翼和沈鈺的匹配度大概很低,沈鈺對此非常不甘心。

  沒有人會想要一個匹配度極低的Omega當伴侶,那會非常沒勁。

  再結合著,此前讓整個P國都震驚的那則新聞——某位位高權重的Alpha為了占有某個匹配度並不高的Omega,擅自對他進行了基因改造,試圖用向Omega注射Alpha自體信息素萃取物的方法,強行提高兩人之間的匹配度。

  沈文琅幾乎立馬有了自己的判斷。

  應翼為了鞏固在沈鈺身邊的地位,搞不好也效仿那個Alpha,對沈鈺做過類似的事。

  坐在小時候曾偷窺過的隔離屋中,沈文琅陷入回憶。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曾經在排氣扇口前看到的那一幕,緊接著,更巨大的痛苦席捲而來。

  他想起他十幾歲時,那個一向話很少的Omega父親突然正式向Alpha提出了分開。

  那個時候,沈文琅已經長大,狹小的換氣管道已經無法容納他,因此他只能透過更高級的手段,監聽父親們的對話。——在隔離屋屋頂上安裝一枚竊聽器。

  竊聽器離床很遠,因此,哪怕放大了音波,他也只能聽到一些模糊的、伴著喘/息、痛吟和哭腔的聲音。

  「沈鈺,我覺得,我們這樣拖著,實在沒什麼意思。」

  「那你覺得怎樣有意思?應翼,你說,怎樣你才覺得有意思?我他媽都陪你!」

  這是沈文琅第一次,聽到Alpha父親發出如此冰冷又鮮活的詰問。

  應翼很快便回答他:「沈鈺,我真不想再繼續了,停止吧,我們唔——」

  他的回答被吞沒在極度近似接吻的水澤聲中。

  但沈文琅不覺得沈鈺會主動吻他。

  比起接吻,他更願意相信那是竊聽器發生了故障。

  靜了片刻,應翼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暗啞的嗓音里充滿絕望的平靜和看不見的掙扎。

  他說:「沈鈺,你別這樣。」

  Alpha的動作變得更為粗暴,應翼嗓音中的平靜被撕碎了。轉換成沉溺慾海的痛呼與吟哦。

  Alpha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這都是你逼我的。」

  透過並不穩定的電波,那個Alpha的聲音遠遠地傳入沈文琅的耳朵。那麼冷靜,卻又好似已經發狂。

  沈文琅甚至覺得,在那一刻,Alpha父親的聲音殘酷得近乎暴虐,他好像在用欲望給他的Omega上刑。

  壓著嗓子,對他說:「應翼,除非你死了,否則,永遠都別想離開我。」

  沒過多久,在沈文琅看來不惜濫用引誘信息素也要懷上Alpha孩子的那個Omega,持槍打爆了另一名Omega的頭。

  那名Omega是P國某位高官最寵愛的小女兒,出事時,她正靠在沈鈺懷裡開心地撒嬌,索要一件名貴的珠寶。

  軍人出身的應翼甚至沒有挑個隱蔽的地點,他當街持槍殺人。

  腦漿和血噴了沈鈺一身一臉。

  在開槍殺人後他被他名義上的丈夫,親手送進了監獄。

  三天後,應翼在監獄中離奇失蹤,留下一灘致死量的鮮血。

  隔天,那個曾經名動P國,為了回歸家庭,提前退伍放棄前途,最後被自己的Alpha親手送進監獄,淪為階下囚的應翼,被宣布已經死亡。

  從此,世人再也沒有聽過有關他的消息。

  沈文琅坐在那張時常在噩夢中出現的床上,緊閉著眼,心緒紛亂。

  尋偶症發作期間,他把屋內一切可砸的東西都砸光了。唯一比當初的花詠好一些的是他尚未開始自殘。

  不過也快了......

  斟酌著花詠對他說的話。當晚,沈文琅開始嘗試對著監控,用自己的頭撞牆。

  他的個性其實很像沈鈺,但凡起念,對自己都狠。

  當他把自己砸得頭破血流時,一直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了。

  一名高大的Alpha逆著光站在門口,他幾十年如一日,穿著一身漆黑的風衣外套,右手拄著一支黑得發亮手杖。——他並非不良於行,那隻手杖里藏著一把鋒利的軍刀。

  「鬧夠了嗎?」他的嗓音和沈文琅記憶中的一樣,只是十幾年過去,更淬了份冷漠滄桑。

  「老頭子,放我出去。」沈文琅轉過頭,頂著一臉血瞪向他。

  沈文琅的長相也更像沈鈺,俊美張狂。

  沈鈺冷著臉,看這個五六年都不回家的逆子,握著手杖的手指緊了緊:「這裡是P國,是沈家,你以為還能由著你的性子任你發瘋嗎?」

  「我發瘋?」沈文琅冷笑:「我能比你更瘋嗎?怎麼這屋子你用上癮了?當年關我爸還不夠,今天又想來關我?」

  黏膩腥甜的血液緩緩地順著額角流下,沈文琅卻渾然不覺得痛,只覺得心臟收緊到仿佛麻痹了。

  「放我出去,你沒有資格關我!」

  「我管教你,天經地義。」

  「管教?」沈文琅赤紅著眼笑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把我關在這破屋子裡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也把我送牢里去啊!你不是很有經驗的嗎!既然殺了我爸,那幹嘛乾脆不也殺了我?反正你們本來也沒想要我吧!」

  沈鈺會沖他動手那是意料之中事。

  只是沈文琅沒想到,他都三十了,還他媽要挨他爹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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