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景音翻了翻聊天記錄，最上面是一張景鍾寧拒絕當面交易的聊天截圖，再往下，內容基本都是方小芸在教那探店博主怎麼把景鍾寧忽悠出來。
方小芸說話很有水平，不自覺就能讓對方順著她的目標走，還難以察覺出她的真正用意。
但景鍾寧就是不上當。
景音看完所有記錄後，加入了他們的聊天。
景音：「你就說，如果同意當面交易，你願意少收她3000元，時間地點也由她決定。」
大熊探店：「3000會不會太少了？才占尾款的十分之一。」
景音：「先試試。」
方小芸也跟著搭腔：「對，一點一點加碼，一次性讓步太多對方會懷疑。」
三千元雖然算不上多，但也能做不少的事，景音在賭景鍾寧是真的很缺錢。
大熊探店：[圖片]
大熊探店：「還真成了！」
景音點開圖片，聊天截圖里默認的灰白頭像發來一個字：「行。」
她默默鬆了口氣。
身後的床墊微微塌陷，景音半轉身，發現裴漣不知何時從門外進來，坐在了她身邊。
「早。」他打招呼。
「早安。」
裴漣像蛇一樣纏上了她。
「我們已經10個小時沒有說過話了。」
「我還沒刷牙呢。」景音不著痕跡地躲開他，站了起來。
不等裴漣做出什麼反應，她已經鑽進了衛生間，鎖上了門。
等她假模假樣地洗漱完畢出來後，裴漣就倚靠在門邊。
「從昨晚你就在躲我。」
他睨著她。
身高帶來的落差讓景音有些壓力。即便他身形極散漫地倚著牆，仍傳遞出一股漠然涼意。
景音沒看他，但心裡卻遲鈍地運轉。
貿然的否認太假，因為自己的確有迴避他的事實。但景音不想像之前那樣兀自逃走——不止會傷害到裴漣，也因為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自上次在南海市的酒店看到幻象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張桐說那次是小概率事件，暫不考慮是精神分裂，需要再進行觀察。
昨晚她又看到一次幻象，是不是說明她也許真的有了精神分裂的早期症狀？
是她自己生的病，還是她從母親那裡遺傳來的呢？
責任感讓她既想遠離裴漣，又怕自己貿然的舉動讓他受到傷害。景音覺得大腦很亂，最後也只是蹦出來幾個字：
「我不是躲你，是心情不好。」
裴漣認真看著她，神情像在思索。
「如果你不開心，可以跟我聊聊你家裡的事。」
「……不用。」
景音下意識的拒絕。
「忘記一件事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講出來，就像丟垃圾一樣丟掉。你總……」
「說了不要就是不要。你讓讓，我想下樓吃點東西。」
裴漣居然輕輕笑了。
景音覺得納悶：「你笑什麼？」
「你沖我生氣的樣子像在撒嬌。」他摸了摸她的頭髮。
景音氣不打一處來，鬱悶地錘了他一下，裴漣才閃開身子。
她能感覺到他一直跟在身後，如影隨形地進了電梯。到了一樓，景音發現廚房已經蒸好了三個籠屜的早點，還有兩碗蔥花荷包蛋的湯底，就差煮一把麵條。
「你坐好，我去做早飯。」裴漣安排她。
景音知趣地不去添亂。
她坐下打開手機，先看了一眼小群，景鍾寧把交付尾款的時間定在了今晚，地點則在市南的一家公園。
景音隱約記得，景鍾寧家就住在那公園附近。
她和方小芸商議好了今晚自己過去。這件事處理完畢後，景音又找出季城第一人民醫院的小程序，查起了心理諮詢科的掛號表。
張桐的值班時間在明天，而裴雯則被安排在前天值班，想掛她的號還要等一周。
要麼選擇等到明天，要麼在過年期間去裴漣家拜訪……
景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身邊飄來香氣，裴漣端來碗面放在桌上。景音忙把手機熄屏，視線跟隨他的動作也轉移到桌上。
「謝謝。」
她接過筷子，思忖著裴漣應該沒看見她的手機屏幕。
裴漣輕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兩人又恢復了前兩天的關係，和諧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收拾碗筷時，景音又不露聲色地躲開裴漣從背後靠上來的親吻。
她怕自己陷入他的蜜罐無法自拔，便也裝作沒看見他眼中一晃而過的落寞。
「今天有什麼安排？」她忙隨口找了個話題。
裴漣聲音很平穩：「等下我要去掃墓。你在家等我？」
經他一提，景音想起自己也許久沒去給父母掃墓了。
景紹良的墓不去也罷，他估計也不想看見自己。
母親的墓，倒是偶爾會去一次。即便她知道了母親有多不情願生下自己，但也許是生物的本能，她總不願意把自己與這個女人割席。
畢竟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她的人。
景音黯了黯眼神，告訴裴漣：「我也去。」
「我去陽龍山公墓。」
「一樣。」
「那我可以帶你去。我家人都會到，但現在見他們是不是有點早。」
他似笑非笑地垂目看著景音。
景音撓撓頭：「我坐在車裡，等你們走了再下車吧。」
「好。」
簡單收拾了一下，兩人出發了。
距離上次掃墓已經有兩年。墓園的位置在市郊，一路開過去時，正好路過珍珠島。
海洋館初五恢復營業，現在看起來冷冷清清的。景音看著從車窗外略過的海洋館大門，想到了她的視頻帳號。
這兩天她看過自己的後台，數據在轉好，但她的視頻素材顯然不夠用，只在昨天發過幾張照片，順便給年後恢復營業的珍珠島打了個GG。
工作能讓她安心。景音甚至有點期待這個短暫的假期快點結束，讓她能快些投進劇場的大缸內，在那裡，除了工作什麼都不用想。
又過了十幾分鐘，陽龍山公墓到了。
年初二來掃墓的人挺多。裴漣打了個電話，把車鑰匙留給景音便下了車。
「等我回來。」他溫聲說。
景音點點頭。
她看著裴漣的背影漸行漸遠，然後停留在停車場外的賣花攤位上。
看不清他買了什麼花，總之他捧起一束黃色的花束，接著才進了墓園。
景音想了想，也下了車。
寒風蕭肅，墓園這裡似乎比城內還要冷幾分。景音把領口豎起，低頭插兜前行。
「要什麼，小姑娘？」
賣花的是個年級挺大的阿姨。
這是景音第一次掃墓時買花。她沒研究過這些花語，於是說：「和剛才那個人一樣的就行。」
阿姨看她一眼，垂身給她拿了捧花。景音接過，是束黃色玫瑰。
冷空氣裹著植物清香鑽進鼻子。景音輕嗅了一口，掃碼付款。
「以前也見過你，但你從來沒來我這買過花。」阿姨的手機發出錢到帳的聲音，「該謝謝那個男娃，才能讓我和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說上話哩。」
景音微愣，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笑了笑。
「哎，那姑娘也來了，年年都來看她媽。」阿姨的視線看向她的後方。
景音不可避免地回頭看了一眼。
對方也愣住了。
此時此刻，景音突然生出一種期待，她有一瞬間希望看見的是個陌生人，這樣她就不用面對一場尷尬的對峙。
然而她還是一眼看見景鍾寧那件起球的卡其色的大衣，和她本人一閃而過的張皇無措的表情。
第60章
六年前那個八月底的夏末仍帶著揮之不去的悶。景音在出租房呆了一天，想著要不要逃避晚上的畢業聚會。
高中三年，她和班裡同學都是點頭之交，沒交到什麼特別好的朋友，當然，也沒和人結下過什麼梁子。
不過景音聽說過一些男生討論過她太高冷，她雖然不在意，但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和這幫人在一起的日子。
不去的話，會不會顯得不太合群？
好在沒多久她就有了答案。臨近晚飯時，她被通知要回家吃飯。
「家中聚餐，晚六點半。」
景音對於景紹良回國這事毫不知情。這消息來的倉促，發簡訊的人是景紹良本人。
簡短又不容置喙的口吻，短短几個字就像看見了他本人。
景音打心底不想回去，但她吃穿用度都依靠他，有用得到她的場合，她理應配合才是。
於是六點一刻，她敲開了景家的大門。
開門的是保姆。景音換好鞋進屋，發現客廳里還有幾個陌生人，聽景紹良和他們聊天的內容，應該是些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景紹良看見她，便堆起笑容招招手：「去哪玩兒了，才回來。快來叫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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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景鍾寧就是不上當。
景音看完所有記錄後，加入了他們的聊天。
景音：「你就說，如果同意當面交易，你願意少收她3000元，時間地點也由她決定。」
大熊探店：「3000會不會太少了？才占尾款的十分之一。」
景音：「先試試。」
方小芸也跟著搭腔：「對，一點一點加碼，一次性讓步太多對方會懷疑。」
三千元雖然算不上多，但也能做不少的事，景音在賭景鍾寧是真的很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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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探店：「還真成了！」
景音點開圖片，聊天截圖里默認的灰白頭像發來一個字：「行。」
她默默鬆了口氣。
身後的床墊微微塌陷，景音半轉身，發現裴漣不知何時從門外進來，坐在了她身邊。
「早。」他打招呼。
「早安。」
裴漣像蛇一樣纏上了她。
「我們已經10個小時沒有說過話了。」
「我還沒刷牙呢。」景音不著痕跡地躲開他，站了起來。
不等裴漣做出什麼反應，她已經鑽進了衛生間，鎖上了門。
等她假模假樣地洗漱完畢出來後，裴漣就倚靠在門邊。
「從昨晚你就在躲我。」
他睨著她。
身高帶來的落差讓景音有些壓力。即便他身形極散漫地倚著牆，仍傳遞出一股漠然涼意。
景音沒看他，但心裡卻遲鈍地運轉。
貿然的否認太假，因為自己的確有迴避他的事實。但景音不想像之前那樣兀自逃走——不止會傷害到裴漣，也因為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自上次在南海市的酒店看到幻象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張桐說那次是小概率事件，暫不考慮是精神分裂，需要再進行觀察。
昨晚她又看到一次幻象，是不是說明她也許真的有了精神分裂的早期症狀？
是她自己生的病，還是她從母親那裡遺傳來的呢？
責任感讓她既想遠離裴漣，又怕自己貿然的舉動讓他受到傷害。景音覺得大腦很亂，最後也只是蹦出來幾個字：
「我不是躲你，是心情不好。」
裴漣認真看著她，神情像在思索。
「如果你不開心，可以跟我聊聊你家裡的事。」
「……不用。」
景音下意識的拒絕。
「忘記一件事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講出來，就像丟垃圾一樣丟掉。你總……」
「說了不要就是不要。你讓讓，我想下樓吃點東西。」
裴漣居然輕輕笑了。
景音覺得納悶：「你笑什麼？」
「你沖我生氣的樣子像在撒嬌。」他摸了摸她的頭髮。
景音氣不打一處來，鬱悶地錘了他一下，裴漣才閃開身子。
她能感覺到他一直跟在身後，如影隨形地進了電梯。到了一樓，景音發現廚房已經蒸好了三個籠屜的早點，還有兩碗蔥花荷包蛋的湯底，就差煮一把麵條。
「你坐好，我去做早飯。」裴漣安排她。
景音知趣地不去添亂。
她坐下打開手機，先看了一眼小群，景鍾寧把交付尾款的時間定在了今晚，地點則在市南的一家公園。
景音隱約記得，景鍾寧家就住在那公園附近。
她和方小芸商議好了今晚自己過去。這件事處理完畢後，景音又找出季城第一人民醫院的小程序，查起了心理諮詢科的掛號表。
張桐的值班時間在明天，而裴雯則被安排在前天值班，想掛她的號還要等一周。
要麼選擇等到明天，要麼在過年期間去裴漣家拜訪……
景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身邊飄來香氣，裴漣端來碗面放在桌上。景音忙把手機熄屏，視線跟隨他的動作也轉移到桌上。
「謝謝。」
她接過筷子，思忖著裴漣應該沒看見她的手機屏幕。
裴漣輕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兩人又恢復了前兩天的關係，和諧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收拾碗筷時，景音又不露聲色地躲開裴漣從背後靠上來的親吻。
她怕自己陷入他的蜜罐無法自拔，便也裝作沒看見他眼中一晃而過的落寞。
「今天有什麼安排？」她忙隨口找了個話題。
裴漣聲音很平穩：「等下我要去掃墓。你在家等我？」
經他一提，景音想起自己也許久沒去給父母掃墓了。
景紹良的墓不去也罷，他估計也不想看見自己。
母親的墓，倒是偶爾會去一次。即便她知道了母親有多不情願生下自己，但也許是生物的本能，她總不願意把自己與這個女人割席。
畢竟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她的人。
景音黯了黯眼神，告訴裴漣：「我也去。」
「我去陽龍山公墓。」
「一樣。」
「那我可以帶你去。我家人都會到，但現在見他們是不是有點早。」
他似笑非笑地垂目看著景音。
景音撓撓頭：「我坐在車裡，等你們走了再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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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來掃墓的人挺多。裴漣打了個電話，把車鑰匙留給景音便下了車。
「等我回來。」他溫聲說。
景音點點頭。
她看著裴漣的背影漸行漸遠，然後停留在停車場外的賣花攤位上。
看不清他買了什麼花，總之他捧起一束黃色的花束，接著才進了墓園。
景音想了想，也下了車。
寒風蕭肅，墓園這裡似乎比城內還要冷幾分。景音把領口豎起，低頭插兜前行。
「要什麼，小姑娘？」
賣花的是個年級挺大的阿姨。
這是景音第一次掃墓時買花。她沒研究過這些花語，於是說：「和剛才那個人一樣的就行。」
阿姨看她一眼，垂身給她拿了捧花。景音接過，是束黃色玫瑰。
冷空氣裹著植物清香鑽進鼻子。景音輕嗅了一口，掃碼付款。
「以前也見過你，但你從來沒來我這買過花。」阿姨的手機發出錢到帳的聲音，「該謝謝那個男娃，才能讓我和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說上話哩。」
景音微愣，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笑了笑。
「哎，那姑娘也來了，年年都來看她媽。」阿姨的視線看向她的後方。
景音不可避免地回頭看了一眼。
對方也愣住了。
此時此刻，景音突然生出一種期待，她有一瞬間希望看見的是個陌生人，這樣她就不用面對一場尷尬的對峙。
然而她還是一眼看見景鍾寧那件起球的卡其色的大衣，和她本人一閃而過的張皇無措的表情。
第60章
六年前那個八月底的夏末仍帶著揮之不去的悶。景音在出租房呆了一天，想著要不要逃避晚上的畢業聚會。
高中三年，她和班裡同學都是點頭之交，沒交到什麼特別好的朋友，當然，也沒和人結下過什麼梁子。
不過景音聽說過一些男生討論過她太高冷，她雖然不在意，但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和這幫人在一起的日子。
不去的話，會不會顯得不太合群？
好在沒多久她就有了答案。臨近晚飯時，她被通知要回家吃飯。
「家中聚餐，晚六點半。」
景音對於景紹良回國這事毫不知情。這消息來的倉促，發簡訊的人是景紹良本人。
簡短又不容置喙的口吻，短短几個字就像看見了他本人。
景音打心底不想回去，但她吃穿用度都依靠他，有用得到她的場合，她理應配合才是。
於是六點一刻，她敲開了景家的大門。
開門的是保姆。景音換好鞋進屋，發現客廳里還有幾個陌生人，聽景紹良和他們聊天的內容，應該是些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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