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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夢見綠萼又開了。

  最後,她是被一陣敲門聲鬧醒的,不算急促,但也稱不上禮貌。

  沈玉姝夢裡浮光還沒散,眼前胡亂花哨,隱約看見窗外的光已經暗了,不知是個什麼時辰。

  她下意識看了眼床上,尚珏還在睡,沒醒。

  此時,外面的敲門聲似乎是沒收到回復,敲得更急促了些。

  沈玉姝剛睡醒,反應有些遲緩,脖頸處是一下午趴著睡帶來的酸疼。

  她擔心將尚珏吵醒,手忙腳亂穿上鞋,隨便拉過披風下榻去前間,嘴裡嘟囔著:「來了。」

  外面的敲門聲安分了。

  沈玉姝走到門前,倦怠地一把拉開門,「誰呀?」

  她說著邊抬眼,撞見了尚琢那雙微挑的鳳眼。

  沈玉姝喉頭一哽。

  尚琢垂下眼,發尾帶著潮濕,「你來宮裡,為什麼不與我說。」

  說完,他又覺不合適似的斂眼抿了抿唇,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第66章

  沈玉姝錯愕的表情顯而易見,落在尚琢眼裡,只是因為自己突然造訪的意外。

  實則沈玉姝下意識地往內殿方向一偏。

  若說她最怕她與尚珏的關係被誰知道,尚琢絕對算一個。

  偏眼這個動作是她下意識的反應,只是人尋個心安的本能,卻看見了全然意料之外的場面——

  尚珏不知何時行了,一身月白中衣,顯得他肩寬腰窄,正斜斜靠在門框上。

  漆黑的眼瞳裡帶著半笑不笑的意味。

  沈玉姝呼吸一滯,反手將殿門關上,渾然不顧外面說話到一半的尚琢。

  尚琢被門風掀起一縷頭髮,下意識就想怒,手指一攥被他壓了下去。

  他想起沈玉姝有些亂的衣服,只猜測她是剛醒,便道:「你先更衣吧,本王在外面等你。」

  話音穿過薄薄的門板傳進殿內兩人的耳邊,誰都沒有先說話。

  沈玉姝攥在門閂上的指節用力的發紅,耳根發臊,也沒忘了挪遠幾步離開門口,才咬著牙說:「……你怎麼醒了?」

  尚珏高高挑起一邊眉,好像在說她問話的奇怪:「他來得,孤來不得?」

  沈玉姝被他的邏輯繞的暈乎,反駁:「我都讓你你在這睡了,怎麼又說你來不得了?」

  她倒豆子似的說了乾淨,話落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就像是……這芳菲殿對尚珏開放了似的。

  沈玉姝身後的氣勢陡然一滅,偏過眼小聲說:「……反正整個皇宮都是你的,隨你

  高興不就是了。」

  「夫人前半句話我還挺愛聽。」尚珏似笑非笑道,「後半句話不愛。」

  沈玉姝:「……誰管你愛不愛聽。」

  她說著又閃躲開視線,好一會才想起正事,忙看他,「你趕緊躲回內殿床上去!」

  尚珏眉頭挑的更高了,追著她閃躲的視線,幾乎是諷笑:「為什麼?」

  「尚琢來了啊……你……」

  「那怎麼了,孤見不得人?」

  「不是……」

  「那孤為什麼要躲?」

  沈玉姝被他逼問的頭暈,一咬牙走上前,攀著他的肩膀將他的頭壓下來,在唇角落下一個淺淡的吻,她的聲音細弱蚊蠅,臉頰通紅,「……求求你了。」

  這吻淺淡,但落在尚珏微涼的唇上,像一顆火星燎了半片草原。

  他的瞳色頃刻間就暗了。

  尚珏垂眸緊盯著沈玉姝,好似盯上獵物的鬣狗,好半晌才不緊不慢地說,「行啊,既然夫人都這麼撒嬌了,那孤退一步。」

  他視線環視一圈,落在正殿北側的屏風上,勾起一抹笑,「孤要躲在那。」

  沈玉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瞳孔驟然一縮。

  那屏風正落在主位圈椅的後方,若是等會尚琢進來,她必然是坐在這個圈椅上,離尚珏僅有一臂距離,尚琢坐在她的右手側。

  就好像……就好像是她靠在尚珏身上,和尚琢說話一樣。

  即便尚琢不知道,也難免羞恥。

  她收回眼,想試圖再和尚珏爭取一下,卻只看見尚珏淡下的神色。

  沈玉姝知道這是沒得商量的意思了,她絲毫不懷疑尚珏做得出現在親自去開門的事。

  她一咬牙:「好,那你不准出聲。」

  尚珏沉淡的眸子頃刻彎起來,「好啊。」

  ……

  沈玉姝稍整了衣服才走去門口將殿門拉開。

  尚琢還保持著先前的動作,手掌攥著,直到看見門打開,才鬆了三分。

  尚琢眼神微動,「本王可以進去嗎。」

  沈玉姝還保持著拉開門的姿勢,這就導致如果她不讓開,尚琢就絲毫進不去門。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側身讓開一個不大不小的位置,如果尚琢要進來,就勢必要側著身。

  她稍抬起眼,「王爺有讓臣女選的機會嗎?」

  尚琢正進殿的動作,聞言微頓,旋即像沒聽見一般,稍側身走進了殿,在下首位圈椅坐下。

  沈玉姝下意識在離尚琢半丈遠的屏風上看了一眼,細線繡出的屏風上隱約透出一個綽約的人影,不細看倒是看不出來。

  她耳尖紅了紅,走到屏風前的上首圈椅坐下。

  「本王、我剛才聽見裡面有說話聲,你在和宮女說話?」尚琢率先開了口,「芳菲殿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我讓蘇進遣點利索的人來。」

  「不用了。」沈玉姝利而打斷。

  她神色有些古怪的想,你若是真和雪青碰上,怕是會嚇一跳。

  但她顯然不能這麼說,她神色如常道,「殿中有人伺候,就不勞殿下操心。」

  「而且。」沈玉姝微蹙了眉,「臣女和王爺,不是熟悉到能忽略自稱的關係。」

  身後的屏風內傳出一聲輕笑。

  這笑極輕,風一吹就散,自然也沒落到尚琢的耳朵里,但在沈玉姝耳里確實如雷貫耳。

  她耳朵微動,往後靠了靠以示警告。

  下面的尚琢的確沒聽見,他聽見沈玉姝的話時候,那自在的神情便倏然一凝。

  他眉頭一皺,「我們並非你想的那麼生疏。」

  「那熟在哪?」沈玉姝反問,「恭王殿下,您的施恩不是誰都想受的。」

  尚琢被她毫不留情的話逼得一噎,隨即臉上就浮現出怒意:「那你想受誰的恩,你那個姘頭的?呵,你那姘頭倒是有本事,本王查了他這麼久也沒查出一點消息,本王好心提醒你,這種人最愛玩了,不過是看你進過本王的府,覺得新奇圖樂子,不然你以為他會和你攪和在一起?!」

  如果尚琢冷靜的話,這話他是一定說不出口的。

  一是沒有風度,二是,他本無意傷害沈玉姝。

  所以話一出口,他灼熱滾燙的心口就想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冷靜下了,緊接著就是排山倒海般的後悔。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尚琢舔舔乾巴的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

  「擔心什麼?」沈玉姝挑眉,像是絲毫沒有被他的話傷到,「恭王殿下,上次臣女就與您說了,查不出人,您難道不應該反省自己實力不濟?堂堂恭王,連個人的身份都查不出來?」

  「況且左右不過是臣女的私事,與恭王殿下何干,是好是壞都是臣女一人擔著,這是殿下您僭越了。」沈玉姝吊著眉,「殿下,我們已經和離了,您別忘了。」

  殿內氣氛一陣靜默,連尚琢都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他一向自詡自持,卻每每在沈玉姝身上破戒。

  尚琢抿了抿唇:「不說這個了,我今日是來祝你生辰快樂的。」他說著從手中拿出一個木盒。

  木盒莫約巴掌大,一眼便知是個首飾盒。

  他將木盒打開,裡面安靜躺著一塊青底玉石髮簪,纏著細細的金線,步搖隨著動作輕晃。

  客觀來說,這髮簪是極好看的,但先前見了尚珏親雕的青玉長蕭,再看這些總看不上眼。

  沈玉姝的視線一觸即分,淡道:「多謝王爺好意,但臣女說過了,王爺不必送臣女禮物。」

  「不值錢,是……我親手雕的。」尚琢從未示弱過,鋒銳冷淡的五官此刻都顯得有些彆扭,「蘇進說你會喜歡。」

  沈玉姝這回是實打實愣了一下,心頭不可抑制地冒出一個想法——

  不愧是親兄弟,連禮物都送一塊去了。

  但這話被尚珏聽見,她肯定又要倒霉,沈玉姝不免頭疼。

  沈玉姝收回思緒,理清情緒平淡地看著尚琢的眼睛:「殿下,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很心軟,前前後後也不曾對你說過什麼重話。」

  尚琢握著木盒的動作一頓,他的確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在蘇進說手工做禮物時,頃刻便答應了。

  他知道沈玉姝心軟,不捨得明面拒絕他這份禮物。

  沈玉姝閉了閉眼,復而睜開,「殿下,我說和離,就是真的和離,我從不收萍水相逢之人的人情。」

  又是一陣沉默。<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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