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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十九的話,他心裡滾燙著,恨不得立刻飛回去抱著人好一頓纏綿,然而心頭熱意尚未完全聚起,便猛然察覺不對:「輪椅?」

  他一字一頓地逼問:「阿雁為何會坐上輪椅?」

  「……」

  十八十九互看一眼,面色沉重,最終由十八開口,將他走後的事說來:「您走後不過十餘日,太后便將公子召進宮裡,以為您抄經祈福的名頭逼他跪在雲石上,每日兩個時辰,一跪便是半天。」

  「您走後公子便開始憂思過重,總是休息不好,身子本就差下了,這麼跪了幾日,便、便、」他紅了眼,澀聲道,「便徹底傷了腿,如今再難站起來了。」

  「砰——」

  容燁失手撞倒桌上放置物品的木匣,木匣落地,噼里啪啦地滾出老遠,他卻無暇顧及,臉色黑沉,一字字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般,啞得扎耳:「你、說、什、麼?」

  「林青音——」

  他閉上眼,按著桌邊的指腹發白,仔細看去還在打著顫。牙齒緊咬著,容燁強壓下去現在就駕馬回京的念頭,心疼得讓他呼吸鈍痛,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強壓制住。

  阿雁,他的阿雁。

  不過離京兩月,竟受了這麼多的苦。他仔細捧著,好生養著,養了四月才好不容易養出點肉來,才兩月,只是兩月,便被折騰成那副模樣——

  「本王要她拿命來償。」

  再次睜眼,他眼睛通紅,戾氣重的懾人,字字飲著血般,狠厲道:「讓城內禁軍死守王府!誰若再敢進府要人,便見一個殺一個!」

  「我倒要看看,都有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能再強闖入府將本王的人帶走!」

  第36章

  容燁離開的第六十九天, 溫雁收到了從邊關寄來的信。

  腿在宮裡跪了半個月後再受不住,到現在仍日日坐在輪椅上行動。倒不是真一點都走不得了,只是傷了根骨, 難以長久站立, 更難以多走動了。

  輪椅坐上的第一日他沒進宮,只派人傳信入宮, 然便是如此太后仍窮追不捨,派了十幾位太醫給他看看腿是否是真的出了事。最後被公孫桉帶著人強壓著,才沒偷改傷情,如實稟報。

  林青音似是覺得無趣,又或是心滿意足,沒再逼著他進過宮。溫雁日日在府里待著養傷,午夜夢回間卻總會被腿關節的脹痛感疼醒, 醒後靠在床頭,盯著頂上的麒麟刻紋發呆, 再睡不著了。

  「扣扣。」

  似有什麼東西在窗外啄窗, 溫雁眼睫一顫, 空洞的眼睛裡有了神采。他微微偏頭,又聽到了兩聲啄窗聲響。

  現下這個點在外候著值夜的是落禾, 她敏銳察覺到不對,有推門聲響, 大概是她出去查看了。

  「信鴿?」

  屋子太靜,落禾站在窗外, 便是隔著一段距離壓著聲,溫雁仍聽到一點:「這是……王爺寄來的信?」

  王爺。

  容燁。

  指尖一顫,溫雁坐起身,揚聲道:「信拿來!」

  窗外落禾被嚇了一跳:「您還沒睡嗎?」

  她忙進屋拿信給他。走近內室, 落禾先將燭火點燃,又將信遞給溫雁。

  蒼白的指尖從紅艷艷的帷幔里伸出,被襯得更加白,手背上青筋在燭火下照得分明。溫雁接過信紙展開,落禾系起一邊帷幔,讓光透進來。

  借著床邊燭火的光源,溫雁將信從頭開始細細看了遍。

  信鴿帶來的信件不大,只薄薄一張紙,上面的字擠得很緊,擠擠湊湊地寫了滿滿一頁。

  容燁字寫的極好,如今這一頁紙的字卻如螞蟻般爬行,細看還是好看的,大看卻失了風骨。溫雁從頭看到尾,直到一滴水痕暈染開筆墨,才如夢初醒般抖了下手,將信拿遠了些。

  他動作很輕地壓了壓頁邊的摺痕,將它平整地放到枕下,抬眼看向低著頭靜靜站在一旁的落禾,嗓音微啞著:「信鴿呢?」

  「還在外面,您要看看它嗎?」

  「要。」

  溫雁從床上起身,站直的那刻腿一軟,差點栽過去。落禾忙扶住他,聲音急了些:「您坐著別動,奴婢開窗放它進來。」

  溫雁沒逞強,重新坐到床上後,他抬眼看著落禾匆忙離去的身影,無聲掐緊了指尖。

  容燁已經知曉他腿傷之事,還知他憂思太重得了心病,身子每況愈下,所以那張信紙一半都在說讓他好好歇息,在府里好好養傷,說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傷到他了。又說自己在那裡一切安好,要他不要過多記掛,他會盡最快速度打完仗,回來見他。

  零零碎碎說了好多,末了又提了一嘴那送信的信鴿。

  落禾剛一打開窗,一隻黑色信鴿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

  似乎知道自己的目標,它直奔溫雁飛來。落在床前不遠處的支架上,歪著頭看他。

  「你便是他養的鳥。」

  溫雁道了聲,又抬起胳膊,喚道:「萬羽。」

  「咕咕——」

  萬羽飛過來落到他手臂上,紅寶石般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溫雁垂眼看著它在燭光下閃著綠翡翠般瑩潤色澤的頸羽,屈指輕輕蹭了蹭。

  「還真是只帶點彩色的。」

  公孫桉曾經說的話在他耳邊轉過一遭,溫雁彎唇笑了聲,又透過這被馴服的極好的黑色信鴿身上隱隱窺到一點主人的影子。

  落禾好久沒見他笑得這麼不作假了,自打容燁離開後溫雁雖還是常含著笑,但真意少了很多,後來操心著糧草一事,臉上便更少見笑了。

  她等溫雁和萬羽說夠了話,方才低聲道:「夜還深著,公子再睡會罷。」

  「嗯。」

  溫雁沒推拒,雖然毫無困意,但他清楚自己的身子。

  落禾抱住鴿子,給他放下帷幔,又熄了燭火,輕步退下。

  屋內又陷入黑暗。溫雁枕在枕上,合眼靜了片刻,又忍不住翻身,手伸進枕下摸到那薄薄的紙業,方才安下心。

  他維持著這個彆扭的姿勢閉上眼,大抵是身子太累,神經又繃了這麼些時日,所以稍稍一放鬆便睡了過去。

  ……

  次日睡醒,辛風和徐丁辰照舊來找他。

  自打知曉他腿傷之事後這兩人便總會時不時來找他解悶,徐丁辰寡言,但架不住辛風鬧騰。有他在,他們喝茶下棋談天,也不失為一番趣味,讓溫雁不至於太難捱。

  糧草之事亦有他二人相助,雖然幫助不大。辛風的父親如今是戶部尚書,容燁這麼快便把他提上來便是防著糧草一事。這事由他負責,本不該出意外,但容燁到底沒到上輩子那種滲透大半個朝廷的地步,即使有所防備還是被人鑽了空子。

  送出前是好的送出後就不對勁了,辛梁才察覺不對後便讓辛風來找溫雁,讓他將這消息送到邊關。

  不過那時溫雁已經因著被不停刁難而想到了這些事,他們來前寄往南下的信便已經發了出去,二人得知後驚嘆又佩服,也算放了心。

  今日他二人相攜而來,溫雁被伍玖推到庭院等著,一抬眸見他二人神色難看,尤其辛風這種藏不住事的人眉眼間那壓著的怒火,眉心微蹙:「怎麼這幅表情?可是發生了何事?」

  他今天郁色少了許多,辛風本怒氣旺著,見他臉色反而消了些火氣:「沒什麼大事,還是那些亂嚼舌根的人。」

  他新奇道:「你——你今天氣色瞧著好多了啊,梁太醫換了藥方?」

  「糧草平安送到邊關,我心事了卻,心頭鬆快不少,氣色自然便好些了。」

  溫雁笑笑,又問:「他們還在說康國公之事?」

  「是啊。」

  說到這個,辛風又氣得肝疼。他一拍桌,怒道:「還什麼康國公通敵叛國害死那麼多人,攝政王是其孫說不定遺傳了他會賣國——我呸!可去他親爹的!攝政王年前打的那場仗都忘了嗎?真他爹的被人拼命護著還要踹門罵娘!」

  徐丁辰眉心一跳,拍拍他的肩,道:「少罵人。」

  「我這哪叫罵?分明是實話實說!」辛風不服,但一轉頭看見溫雁那張臉,嘴邊的髒話到底還是咽了下去。

  溫雁眉頭蹙著,指尖一下下敲著桌面,思量片刻,搖搖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王爺若是不打出勝仗來,這些謠言絕不會平息。我們便是抓著年前勝仗說道,也敵不過曾經的慘案。」

  「先停些日子罷。」他道,「暫時先不搖人在街巷間爭論辯駁了,王爺不會輸,等他回來,這些自會平息。」

  光下有些發棕的杏眼裡閃過一絲涼,溫雁溫和道:「那些人越是在眼下這個環節肆意詆毀王爺聲名,等王爺回來後反彈的便會越狠。」

  輕飄飄的話說得辛風心潮澎湃,仿佛已經預想到了那種場面。重重一點頭,他揮手道:「好,回去我便和他們說去!咱們不說這些了,我今天帶了件新物件給你看,你看——」

  是個魯班鎖。辛風將它放到桌上,樂呵呵道:「這是最新出來的,聽說還沒人破了呢!咱們今兒試試看能不能給它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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