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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燁眉間帶著幾分欲求不滿,到底憐他身子,鬆了手,目光緊緊盯著他離開的身影。

  文書放在書架上,拿鎮紙壓著,旁側是個很小的木匣,是溫雁住進來後帶來的東西,容燁沒有問過,亦沒有打開過,他也未曾見溫雁碰過。

  溫雁拿起文書後目光落在木匣上一瞬,又偏開,回身走來,將東西給他。

  容燁接過,翻了幾張心裡便有了底。

  「相公又幫我大忙了。」

  他將東西放到一邊,拉著溫雁坐到他身旁,摟著人嘆息:「今晨上朝時林大人便開始處處為難於我,先是讓趙大人卡了我要往都察院安插的人手,又是在陛下耳旁暗示禁衛軍被我的人滲透恐有風險,想讓我把人撤下。」

  「他女兒在宮裡把陛下當親兒子照看著,陛下年歲小,便真有幾分偏向。」

  「可惜。」

  容燁道:「陛下懼我如蛇蠍,便是知曉也無可奈何。林大人算盤落空,今日相公再給我這些,且待等上幾日。」

  「夫君定能讓你看出好戲。」

  溫雁笑:「那我便等夫君的好消息了。」

  他不想入朝堂,容燁講他便聽著,很少主動去干預。

  但力所能及之事上,他自是願意幫著自己的愛人去做的。

  溫雁那張溫軟漂亮的臉笑起來時一雙杏眼便會彎起,臉頰兩個梨渦瞧著更是乖軟。容燁傾身,臉頰貼著溫雁的臉輕輕蹭了蹭。

  他時不時便會這樣,溫雁倒也習慣了,只暗道這蹭臉的動作真的更像犬類了,喜歡誰便會不停地貼著蹭蹭。

  柔軟的觸感透過相貼的臉頰肉傳達到神經,容燁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藥草香,心頭滿足又空虛。

  他真的很想將溫雁整個拆之入腹,偏偏人體弱,他不敢去冒險。

  幽幽一嘆,容燁將人更緊地摟在懷裡聊以慰藉,想起溫雁方才那一瞬的眸光,順勢問道:「那木匣裡面是什麼?」

  「什麼?」他腦袋埋進了溫雁的頸窩裡,熱燙的呼吸一下下地掃著他敏感處,溫雁偏了偏頭,手搭在容燁後腦處,想提溜著他被發冠束起來的長髮拽著人起開,又怕弄疼人。

  思忖間聽到容燁的問話,他反應了下才道:「是……母親給我做的小衣。」

  聽出他語氣不對,容燁抬了頭,拇指抵上他眼角,輕輕按了按。

  「我沒事。」

  溫雁握住他的手,抿唇笑笑:「過去這麼久了,已經沒什麼了。」

  「你要看看嗎?」他問。

  問完,溫雁又出神了下,輕聲道:「說起來,我已經許久沒有打開看過了。」

  容燁:「阿雁若是想,便拿來看看吧。」

  他放開人,溫雁便起身去拿了。

  木匣很小,只成人兩掌大小。溫雁放到腿上,在容燁的目光下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木匣。

  「吱嘎——」

  太久沒被打開,木匣發出聲響兒,裡面封存的小衣袒露在光下。

  容燁本以為自己會看到溫雁幼時穿的幾件小衣。

  這么小的木匣,衣服大概也很小,只看著衣服他似乎便能在腦海里勾勒出溫雁幼時的模樣,想來定會很可愛。

  可是木匣里的東西卻並非他所想的那樣。

  是小衣,卻不是完整的衣物。

  而是一條條被剪刀,又或者其他鋒利物割開成布條、破破爛爛的一堆碎布。

  容燁倏地一愣。

  溫雁眼睫顫了下,他靜靜垂眸看著木匣里的碎衣,低聲道:「王爺是不是很意外?」

  「這些衣服,在我六歲之前一直是好的。」

  「小衣是我最能感受到母親存在的東西,所以幼時入睡,我總要抱著一件才能安心。後來有一日溫書找來,不由分說闖進我的屋中,見著了這些衣服,覺得好看、喜歡,便來搶。」

  「我自不可能讓他拿走,可他帶著小廝,帶著婢女。」

  溫雁落在木匣上的指尖摁得發白,他抿抿唇,嗓子啞了幾分:「而我身旁,僅秋姑姑一人。」

  容燁心頭一痛。

  他無聲攥緊了拳,似乎看到了那么小一隻的溫雁無措掙扎的身影,那麼幼小的一個孩童,在人多勢眾的情況下,根本做不出什麼反抗來。

  溫雁道:「我沒能護好娘親做的衣服,溫書被我惹惱,幼童最是想一出是一出,瞧見了桌上的剪刀,便拿來將這些衣服剪了個碎,又扔進了水裡去。」

  「那段日子沒了娘親的小衣,我身旁似乎一點娘的痕跡都沒了。白日裡看著溫書和許煙雨相處,我總是羨慕著,夜晚便常失眠,想娘親為何不在身旁。」

  溫書只比他小半歲,他自幼便在許煙雨的洗腦下長大,在許煙雨口中,溫雁是會奪走父親寵愛的惡人,所以他每每得到一點好處便去向溫雁炫耀。得了糖果的孩子總會想在沒有的孩子面前晃悠,收穫羨慕的目光後便覺得好玩、有趣。

  溫書便是如此。

  後來他和溫雁一前一後進了學堂,因為溫雁比他聰慧,又比他先進學堂,所以人緣很好,他便像是被奪走糖果後暴怒的孩子,大肆編排溫雁的壞話,敗壞他的名聲,又帶頭孤立他,在他放學時堵他、打他。

  溫雁一但敢還手,他便回去報給溫克行,溫克行自會教訓溫雁。

  溫雁能養成如今的性子,便得於溫書這總告狀的手筆。

  還手的太明顯,溫克行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罰他。可若是不明顯,他還是受害者呢?

  便是溫克行再看不慣他,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再罰他了。

  木匣里的碎衣喚起舊事,溫雁不知不覺便絮絮叨叨了許久,他沒同人說起過幼時的事,到底沒什麼人疼過,他不懂如何告狀,只會故作可憐。

  可他不知,越來越平靜的話音落在身旁的男人耳里,便足矣頂上所有。

  等他話音道完後,容燁俯身,輕柔地在他眼角落了一吻。

  他的嗓子無端啞了:「阿雁。」

  閉了閉眼,無聲的暴戾被他深深壓在眼底,容燁低低道:「我的阿雁受了太多委屈。」

  「我後悔了。」

  他道:「不該那般輕易地便斬了首。」

  溫克行罪行一出,倒台是必然之事,他想著快些解決,好了卻溫雁一樁心事,除此之外,中書侍郎一職若是不除會很麻煩,溫克行亦是林鳩心腹,綜合下拿來開刀最是好。

  可卻沒想到,還有這些過往。

  其實往下還有很多難堪事,但溫雁眨了下眼,看著容燁沉著的眉眼,便沒再說下去了。

  他只笑著:「王爺又是在心疼我嗎?」

  「是。」

  容燁眼尾紅了,他抓著溫雁的手,落在自己心口:「很疼。」

  「阿雁受了太多苦,」他道,「可卻仍舊有這樣的好心腸。」

  再克制不住,他抱起人,讓溫雁再次坐到他腿上,摁著人的後頸深而重地吻進去。

  「本王當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見阿雁這般的人。此後牽腸掛肚,再離不開半點。」

  唇舌分離的間隙里,他低聲道著。

  溫雁眼睫顫動,落了滴淚。他攥緊容燁肩頭的衣服,輕輕喘息著,道:「我亦如此覺得。」

  木匣里的碎衣同舊事一同在光下攤開,溫雁本以為它們會封塵一輩子,可容燁將這些深深掩埋著的痛楚都挖了出來,再用自己的方式來撫慰他。

  容燁說三生有幸,他又何嘗不這麼覺得。

  大概真是否極泰來罷。

  溫雁回應著容燁又進來的舌尖,在混沌里想著。

  前生的經歷太苦太痛,所以如今他遇到了能帶他走出這一切的人來。

  他真的……好喜歡容燁啊。

  第30章

  有關吏部侍郎的證據交到容燁手裡, 王宗帶人散播謠言詆毀容燁之事亦人證物證俱全,接下來溫雁便用不得再費心,交給容燁處理便好。

  張漁話放了便不敢做不到, 第二日寫好後惴惴不安地敲響了王府大門, 將話本給溫雁看了看,待確定沒問題後, 便回了茶館開始新的說書。

  與此同時,溫雁花費心思琢磨許久的二人畫也畫好了。

  因得要上色,光準備顏料便花了七日,之後構圖,確定小樣設計,起稿、分染、鋪色又花了七日,整體罩色後再細化紋樣背景, 才算是完成大半。

  畫大多要有題字,溫雁字寫得好, 只是想了想, 他還是找了容燁, 讓其把字寫上。

  容燁畫功很差,到底邊關長大, 沒那麼多風雅情趣。但字瀟灑飄逸,一手行書寫得極好, 和畫一個天一個地,交給他來寫, 溫雁倒也放心。

  二人畫有兩人一起動筆,不失為一種浪漫。溫雁想著,眼看著凝眉思索,遲遲沒動筆的容燁, 好奇道:「王爺要寫什麼?」

  「容本王想想。」容燁無奈,「阿雁畫的太好,本王只怕一落筆便毀了阿雁的畫來。」

  這話真心實意,一點假也沒摻得。

  容燁知溫雁畫功好,那日的畫像便能看出,卻仍未能想到竟能精細到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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