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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綠蹙了蹙眉:“主子們說話, 你一個奴才插什麼嘴?”

  沈婉神色淡淡, 並沒有後頭看跪在她身後的那個太監, 只對齊半靈說道:“娘娘,適才您也瞧見了,拉扯他的是我, 和他沒任何關係。”

  這兩人都把事情朝自己身上扯,倚綠聽得一頭霧水,看了看跪地不起的太監,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沈婉, 最後才望向若有所思的齊半靈。

  齊半靈沉吟了片刻,又問那太監:“你叫什麼名字,在何處供職?”

  那太監恭敬答道:“奴才韓臨舟,現下負責西邊宮苑的灑掃。”

  齊半靈在渭州的時候,時常會去街上聽說書,。

  渭州天高皇帝遠,說書人們也格外膽大,為了奪人眼球,說出來的故事一個比一個驚世駭俗,她也曾聽說書人說過宮裡久無盛寵的宮妃和太監“對食”的軼事。

  說實話,方才在小道瞧見豫嬪和這長相清秀的小太監在那裡,她也不免朝這方面猜測了。

  可如今看他們這反應,齊半靈倒覺得,事情可能不止這麼簡單。

  尤其是韓臨舟這名字,甚至還有些像書香子弟的名字。

  而且,韓臨舟說起話來,也不像那些小時候便被送進宮的太監那般尖細,反倒更低沉一些,倒像是成年以後才入宮做了太監的樣子。

  沈婉抬眸,見齊半靈蹙眉沉思著,便又道:“娘娘,臣妾可以單獨同您說幾句話嗎?”

  齊半靈欣然應下,那韓臨舟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被倚綠扯著袖子退出了亭子。

  待他們走遠了,沈婉才望向齊半靈,認真道:“娘娘,方才您也瞧見了,的確是臣妾糾纏著他。若要降罪,只罰臣妾一人便好。”

  “他……他已經夠苦了,還望娘娘不要為難於他……”

  齊半靈看了看沈婉誠懇的樣子,默然。

  良久,她才問道:“豫嬪,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沈婉抿抿唇:“娘娘可曾聽說過,梁州韓家?”

  齊半靈一驚,梁州韓家可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代代有才子在朝為官。只不過遜帝登基後,大肆剷除異己,梁州韓家從此也在朝堂上銷聲匿跡了。

  莫非,那韓臨舟,是梁州韓家人?

  果然,沈婉接著說道:“他便是梁州韓家本家長子,他的父親當年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在大都與臣妾家僅臨一條街……與臣妾也是青梅竹馬。”

  齊半靈愣住了:“他是這麼個出身,怎麼會……”

  怎麼竟會進宮成了地位最為低下的灑掃太監?

  要知道,除非實在太過窮困,普通百姓都不會把孩子送進宮做太監,更不要說韓家這樣的人家了。

  沈婉眼中泛起霧氣:“當年他父親因言觸怒遜帝,遜帝一怒之下,將韓家抄家,女眷全數沒入教坊司,男丁則流放北地……可遜帝猶覺得不夠,在他們流放途中偷偷遣人將他們捕回宮中……做了太監。”

  齊半靈驚得說不出話來。

  遜帝繼位的時候,她已經離開大都到了渭州,沒能真正見識到遜帝手段之殘忍低劣。

  可如今韓臨舟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曾經的一個翩翩少年,如今成了宮中人人皆可踐踏的灑掃太監,遜帝實在清楚究竟如何徹底摧毀一個人的驕傲。

  沈婉已經說到了這份上,拿起帕子抹掉了眼角的淚水,心一橫,繞開石凳跪在地上,對齊半靈說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想辯解什麼。四年前臣妾求著家父送臣妾入宮為妃,也是為了糾纏他。當時他已經在宮中,半點也左右不了臣妾的。”

  “痴心妄想,不知羞恥的人是臣妾,臣妾甘願領受任何責罰,只求娘娘不要怪罪於他。”

  齊半靈低頭看了看沈婉。

  她人雖跪著,腰背卻挺得筆直,眼裡滿是迫切擔憂。

  齊半靈臉上波瀾不驚,內心卻並不平靜。

  她靜靜地看了沈婉一會兒,才道:“待本宮細細考慮。”

  沈婉怔了怔,還想再說些什麼,只聽齊半靈又說道,“你這段時日別再去尋韓臨舟了。今兒所幸是本宮察覺,若是旁人……怕是你們兩個都保不住了。”

  沈婉細細品著齊半靈話里的深意,卻聽齊半靈已經喚了倚綠過來,推著她離開了。

  見齊半靈離開,韓臨舟追了兩步,不想沈婉朝他走來,忙停下腳步,低頭行禮。

  沈婉想起齊半靈臨走前的告誡,不敢上前,離了他兩步遠,低聲道:“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這半年來,她時常去鳳棲宮給皇后請安,也算是了解皇后的為人品性。

  今兒被逼到這份上,她便對著皇后坦白了一切。

  這是她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她不知道,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賭的就是皇后對他們的處置。

  可面對韓臨舟,她卻忍不住愧疚起來。

  韓臨舟垂眸跪下,躲閃著沈婉追來的眼神,聲音酸澀:“娘娘不必自責,是奴才無能。”

  沈婉眼裡又蓄滿了淚,想反駁他,可她抿了抿唇,終究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澄心亭。

  韓臨舟在澄心亭內跪了許久,直到日暮西斜,他才慢慢起身朝西邊宮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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