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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摸了摸八公主的頭,嘴裡卻說:“現下雖是春天了,可春寒料峭,你不在房裡呆著,還在外頭調皮,往後有你受的。”
陛下都發話了,伺候八公主的幾個公主都嚇得跪伏在地磕頭求饒。
八公主撒開抱著裴亦辭腰的手,笑嘻嘻地抬頭看他:“皇兄,你別怪她們。你看我的臉,是不是好多了?”
裴亦辭細細看了看妹妹的臉,果真紅斑淡去不少。
他只當之前遠道請來的名醫找對了癥結。
妹妹身子好多了,他心裡也高興得很,可還是忍不住念叨:“就算慢慢恢復了,也要注意不要受涼吹風才好。”
“是是是。”八公主笑眯眯地點頭應和,還挽著裴亦辭的手往西偏殿走,一邊壓低聲音問他,“皇兄你猜猜,我這病怎麼就突然開始恢復啦?”
裴亦辭低頭看了眼已經長到他齊胸高的幼妹。
既然昌寧這麼問了,那一定不是他找來的名醫。
他略想了想,只好道:“不知。”
這時,他們已經進了西偏殿。
八公主拉著裴亦辭坐在雕花木塌上,自己則跑到小几的另一邊坐好,眉眼彎彎,一臉神秘地湊近裴亦辭:“皇兄,你絕對想不到,竟是新皇嫂和她帶來的醫女給我診的病!”
裴亦辭只恍惚一瞬便唔了一聲:“你能健健康康的,皇兄就放心了。”
八公主見裴亦辭好像並不怎麼驚訝,不免有些失望。
可提起齊半靈,她又憶起了另一樁事:“對了,皇兄,你知道嗎?之前母妃……我是說母后的遺物,那個血膽瑪瑙的手釧,我竟看到新皇嫂戴著!”
裴亦辭一怔,扭頭看向八公主,就見她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著自己。
“你看錯了罷。”裴亦辭轉身,不再看八公主。
八公主繞到裴亦辭身前,非要證明自己沒看錯:“真的!不信你現在去看看,我瞧得真真兒的!”
裴亦辭垂眸看著妹妹,眼裡淡漠,似乎不把他珍藏的血膽瑪瑙手釧當回事一般。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裴亦辭朝孫祿使了個眼色,又柔聲對八公主說道:“你不是一直惦記戲文里說的韃靼的馬奶酒嘛,這回皇兄給你帶了一壇回來。”
八公主還是孩子心性,一聽裴亦辭提起馬奶酒,立馬就把剛剛的問題拋到腦後了,小跑著去看孫祿指揮著人抬來的馬奶酒。
想到八公主提起的那串血膽瑪瑙手釧,裴亦辭腳步略頓,緩了半刻才跟上。
這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進來在孫祿耳邊低語幾句,孫祿蹙眉,觀察了一番裴亦辭的臉色,躊躇片刻,開口道:“皇上,有人擅闖禁苑。”
裴亦辭只道:“你去處理了便是。”
孫祿卻很為難:“這……皇上,還是您親自去看看吧,奴才可不敢處理皇后娘娘。”
第二十二章
御花園的賞心亭中,齊半靈和遠道自潤州而來的表姐林慧相對而坐。
林慧是林幼霞長兄家的四姑娘,只比齊半靈大了兩歲。
齊半靈年少時曾在潤州外祖家住過一段時間,和林慧常在一道玩,兩人就算十多年未見,一提起小時候的糗事,立馬親密了起來。
林慧穿著青色的雲錦褙子,髮釵也都很清雅,與齊半靈印象中那個和她一起四處亂跑的慧表姐實在相差不少。
她啜了一小口茶後,笑著對齊半靈說道:“外子平調到大都,如今在工部任職,一月前便到了。妾身今兒才帶著興哥兒進宮來拜見娘娘,實在是失禮了。”
齊半靈忙道:“這哪是失禮,一個月前還刮著北風呢,現在暖暖和和地進宮來多好。”
她又指了指四周,“這便是‘春園’,栽了許多南方的奇花異卉,有些當年我在潤州見過,有些花草似乎生長在更南邊。也不知那些花匠如何做的,竟能把南方花草在大都這乾冷的地方伺候活了。”
林慧用帕子捂著嘴輕笑一聲:“不知娘娘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偷偷跑到祖父的花圃里,說是賞花,其實就是瘋玩,結果一個不小心把祖父最愛的牡丹壓蔫了。祖父正巧過來看到了,氣得臉都黑了。”
齊半靈當然記得,想起小時候的荒唐事,忍不住和林慧笑成一片。
這時,本來乖乖坐在母親身邊的興哥兒忽然抬頭看向林慧:“娘,我想出去玩。”
四五歲的小男孩,年畫娃娃似的圓圓的小臉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林慧,眼裡滿是乞求。
林慧眉心一蹙,剝了個橘子遞給兒子:“興哥兒乖,出了宮娘給你買糖葫蘆吃。”
賞心亭里近身伺候的只有倚綠,其他宮人都在亭外待命。
她看著興哥兒委屈的樣子有些心疼,又見齊半靈也瞧著興哥兒,便低聲道:“娘娘,要不讓人帶著小公子就在這附近逛逛吧?就在娘娘和太太眼前,沒什麼事兒的。”
齊半靈看這賞心亭視野開闊,便微微頷首,又勸林慧:“小孩子貪玩是常事,別太拘著,就讓人帶著在這片看看花也是好的。”
林慧其實就怕兒子亂跑惹事,可看著兒子一張小臉滿是期待,齊半靈又開口了,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頭,又拉著興哥兒仔細叮囑:“可不准跑遠了,就在娘看得到你的地方玩,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