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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

  眼前的一切頓時消失不見,唯有一方小案和一爐燃香。

  「……」

  景元揉了揉眉心,倒退幾步,後背撞上堅硬的柱子,順著慢慢滑坐到地上,手在地面上撐了一下,從掌心處傳來的涼意使得他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

  正要起身回屋重新躺下,卻聽見了彥卿驚訝卻又急切的聲音:「將軍?!」

  景元深深吸了一口氣,索性直接歪頭倒在了地上。彥卿過來時,他才緩緩起身,由著少年將他攙扶起來。

  「將軍,您沒事吧。」

  景元道:「無事,不過是夢遊罷了,無須擔心。」

  「將軍……」彥卿面露心疼,「將軍等我片刻,我這就回去拿笛子,吹給你聽。」

  「什麼?」景元有些沒明白彥卿的意思。

  「我……我知道將軍想聽,早早就跟……就學了。」彥卿有些愧疚道:「就是沒……沒學會古琴……」

  景元頓時生出想立即原地去世的感覺。雖然彥卿沒有明說,但明顯是看出來了他大半夜出來是幹什麼。虧得他方才還意圖隱瞞,裝作夢遊的樣子。

  孩子大了,真心不好騙了。

  景元扶住額頭,為自己辯解道:「我其實……」

  彥卿立即道:「將軍,你不用說的,我都知道,我明日就去學古琴。雖然可能不如……別人彈得好聽,但我會努力的!」

  越描越黑了。

  什麼跟什麼啊。

  景元自知現在腦子不清楚,思維有些跳脫,連彥卿說了什麼都需一時半刻來消化。本著說多錯多的原則,他還是閉緊了嘴巴,繼續「昏迷不醒」。

  彥卿將景元扶到床上躺下,急急去拿了笛子,又來到景元床邊,輕聲吹了起來。

  景元默默捂住眼睛。

  越活越回去了。以前是他拍著襁褓哄著彥卿入睡,如今卻需要彥卿吹笛子哄著自己入睡。

  景元這張老臉實在有些掛不住了,但又不好說些什麼,唯恐彥卿這孩子又開始自行腦補些有的沒的,便腆著臉入睡了。

  後來一連幾日,彥卿都跑到景元房中吹笛子。被景元哄著趕出去後,又樂此不疲地在窗外吹奏。再後來,彥卿手中的笛子慢慢換成了古琴,琴聲也從生澀逐漸變得成熟穩重。與此同時,他的個子也與景元差不多高了。

  一日,直到彥卿從古琴前站起身來,目光與自己平視時,景元才驚覺。渾然不知,已經過去了十幾餘年。

  虛陵的仙舟報告依舊是一切如常,曜青將軍受赤月的影響險些走火入魔。帝弓司命與壽瘟禍祖短兵相接,勝負還尚未可知。

  與此同時,銀河間盛傳著星穹列車與星核獵手震動寰宇的結局,然個中細節卻是不盡詳細。景元便想去西衍先生處碰碰運氣,或許有什麼奇蹟也說不準。

  十幾年來,經由西衍先生那三寸不爛之舌,鍾離在仙舟的知名度又上升了一個層次,好感度直逼元帥。

  景元每每來此處,這裡都是車馬盈門。瞧著西衍先生口若懸河的模樣,景元都不由得猜想——這人怕不是個鐘離廚。甭管事實真相如何,世間所有美好的詞語都盡數堆砌在鍾離身上。倒也沒有造假,頂多只是稍微誇張些罷了。

  景元抱著胳膊,仔細在人群里瞧,然卻沒有瞥見半分熟悉的身影。他輕輕嘆了口氣,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想什麼呢?

  景元如往常般在座位上坐下,才倒了一杯茶的功夫,身旁便有一道身影將自己籠罩其中,聲音沉穩敦厚:「將軍,介意拼個座嗎?」

  有幾分熟悉。

  然景元未覺有異,沒有抬眸,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那人便在身旁落座,書未聽幾句,茶倒是喝了幾杯。景元正聽得聚精會神,不想卻聽到那人輕笑一聲。

  「所言不實,且太為誇張。」

  這番話說得極為不客氣,景元不由得側頭望去。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間,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此人從外形上看,長得極為儒雅隨和。唯獨一雙鎏金色的眸子,生得極富侵略性。著了一襲黑棕色的衣衫,如一柄修竹般,長身玉立,器宇軒昂,氣度不凡。卻又如巍峨的高山般,端得一副沉穩之派,即便泰山崩於前,眉峰也不會稍皺一下。行為舉止之間儘是優雅從容,坐姿極其端正,連喝茶的動作都一板一眼。任是各仙舟上下的老人齊聚一堂,也不如他端莊雅正。

  許是景元的眼神太過熾熱,鍾離稍稍側目,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勾,會心一笑:「將軍緣何如此看我,可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景元緩緩回神,單手支著下巴,姿態慵懶,輕笑出聲:「無他,只是我對先生竟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今與君相識,猶是故人歸。

  (完)

  第126章 番外 以為你會問我為何不留在提瓦特

  (一)

  「這位仁兄……醒醒……」

  迷迷糊糊間, 有個人在叫自己,聲音還有幾分熟悉。景元渾渾噩噩地坐起身來,以為是自己睡過了頭, 符玄在神策府等得急了,才讓鍾離來叫自己,眼睛還未睜開, 便問道:「幾時了?」

  「幾時了?」

  鍾離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疑惑, 繼而帶了些許笑意:「仁兄怕不是睡糊塗了, 此處並非是你的床榻。」

  景元神智清明了幾分, 也意識到了稱呼上的變化,以為是哪件事情又惹鍾離不開心了,便笑道:「先生一大早又來尋我開……???」

  直到此時景元才意識到些許不對勁兒。眼前之人系鍾離沒錯, 然周遭景物卻並不是自己的房間, 甚至不是室內。他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樹下,周圍是熱鬧的街道和往來不絕的人群。

  「這是哪裡?」

  「此處為璃月。」

  鍾離的話音剛落,一個金色少女便從旁邊直接掠過, 還有一隻白色的漂浮物。跑得又匆又忙,連帶著躍上了好幾處屋頂。不等景元搞清楚怎麼回事, 一隊訓練有素的人拿著長槍氣勢洶洶地趕來, 似乎是在追捕那個少女。

  「這是什麼情況?」

  鍾離再次貼心解答:「今日是請仙典儀, 不幸的是, 岩王帝君卻遭人偷襲, 魂歸高天。如今千岩軍正在盤查可疑人物, 很明顯, 這位不幸的旅行者成為了目標。」

  「岩王帝君魂歸高天?」

  景元看著眼前平淡如雲的鐘離, 臉上露出難以名狀的神情。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 眼前的鐘離似乎有些許不同。與自己說話時,語氣雖是一慣的儒雅隨和,但卻無半分熟稔,仿佛是與陌生人說話一般。又想起他稱呼自己仁兄一事,才覺鍾離並非有意,只怕是他不認識自己才如此稱呼。

  思及此處,景元便試探道:「在下景元,敢問仁兄如何稱呼?」

  鍾離依舊神情如常:「在下鍾離。」

  果不其然。

  景元總算明白了。原是自己陰差陽錯來了提瓦特,但時間卻沒對上,如今怕是在鍾離離開提瓦特之前。話說提瓦特不是覆滅了嗎,自己怎麼在此。莫非是無意間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維度,才來到了覆滅前的提瓦特?既然如此,眼前的鐘離系先前的鐘離嗎?他是也來了這裡,只不過自動被時間和空間更正了記憶,還是如今神策府內還有個鐘離?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裡,羅浮又該如何。

  鍾離見景元半天沒有說話,以為這位仁兄是在消化他方才說的話。心底不禁有些疑惑,莫非自己看走了眼睛。眼前這個名叫景元的人看起來頗有大將之風,不應是為此等小事弄得魂不守舍之人。還是……他在這片草地上睡了一夜,有些發燒了?

  是了,昨夜他便見這位一頭銀髮的將軍睡在此處了,只是這位仁兄睡得沉,叫了幾次都沒有醒。他便為其蓋了一件自己的外袍便離開了。今日清晨他又來此處,見這位仁兄還是沒醒,便將外袍收了,再次嘗試叫醒他。所幸,這位仁兄總算是睡飽了。

  想著,鍾離便探出手,輕輕觸碰了下景元的額頭。

  !

  景元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後仰。

  鍾離的動作凝滯在半空中,卻不覺尷尬。雖然景元躲閃得及時,但額頭上那抹清涼還是感覺到了。他收回了手,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後:「既然景元兄無事了,便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景元正為自己方才的躲閃有些不禮貌而感到有些許內疚,想解釋時卻聽到鍾離這番話,有些懵了一瞬。

  欸?

  不是,他初次見鍾離時費盡心思將人拐帶入府,怎麼到了鍾離這裡反倒避之不及,只想將人攆走呢。

  然片刻過後,鍾離便給出了答案:「景元兄在此處睡了一夜,想必家裡已經等著急了。」

  哦。

  不是趕他離開提瓦特,而是趕他回家。

  雖然在自己看來這兩者沒什麼不同,但估計在鍾離看來也是相同的意思。自己這身裝扮,他不信鍾離看不出自己不是提瓦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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